压根没想到施瑶敢反抗,一耳光下去,姨母躲闪不及,踉跄着后退,捂着脸,眼底怒火翻涌。
施瑶被关进了柴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粗厚的木板狠狠敲上她的后背,她脸上还带鲜红的巴掌印,咬着唇,渗出了血。
施瑶伏在地上,满身血污,她唤作姨母的女人用鞋底碾过她的手指,嫌恶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们家管你吃管你喝供了你这么多年,结果是个没心肝的,给你安排婚事还不乐意,白眼狼。”
施瑶艰难曲起手指,上面灰尘混着血迹,因为浑身剧痛,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她抬眼瞪着姨母,眼眶通红,声音恨恨:“府上几乎所有的开支,都是靠着当年施家给予的……你怎么有脸用这种施恩的语气跟我说话?”
姨母啐了她一口,扬长而去。
等一众人散去,大门砰的一下关上,落了锁。
“还以为自己是大家族的小姐呢,你就在里面好好反省,没皮没脸的贱骨头。”
少女瑟缩在角落里,泪水无声打湿了衣袖,又被她狠狠擦去。
江鹤亭低声叹息,没想到施瑶居然还有这样悲惨的经历。他不禁偏头看向封念,封念只是抿嘴,一言不发的看着。
整整一日,没有人来给施瑶送水食,想来也是姨母的主意,想通过这种办法逼她就犯。
不过姨母没想到的是,施瑶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在当天夜里,趁着阖府安睡,就靠着柴房角落的几捆柴,钻了几个时辰的火,一下点燃了关押她的柴房。
柴火干燥,最容易引燃。火焰很快就吞没了关押她的牢笼,木质的大门摧枯拉朽般倒塌,下一刻,少女踉跄着冲出火海。
柴房离膳房不远,她借着夜色和火光,摸进去挑了把趁手的刀。
小家族就这点不好,没有日夜巡逻的守卫,也没有大到令人晕头转向的府邸。
她很快就摸到了她姨母和姨父的屋子。
施瑶穿过廊道,树影斑驳落在她的脸上。
第一年,府上没有人敢得罪施瑶,她住在敞亮的房间里,满怀希冀地给妹妹写信。
第二年,府上出现了奇怪的流言,说她是老爷的外室女。
第三年,她在姨母的安排下搬去了最偏僻的院子。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丢失已久的手镯出现在婢女的腕上。
婢女柳絮面对她的质问,翻了个白眼,袖口盖上那只玉镯:“些许相像罢了,小姐疑心可真重。”
再之后,她的首饰一件件都不翼而飞了。
柳絮是姨母的人,施瑶心知肚明。她一开始还会向姨母告状,结果是姨母不耐烦地摆手让她回院子,以及当晚出现在她榻前的死麻雀。
一直到……施瑶算了算,这是第八年。
她摸黑进了房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很快就看清了床榻上的两颗人头。
“什么人?!”
黑暗中有惊慌的呜咽声响起,回应的一声利刃砍进身体的声响。咽喉处的骨头构造很奇怪,刀不太好拔出来。
惨叫声戛然而止。
手起刀落,两个各砍了八刀。
鲜血飞溅,洒得到处都是。朦胧夜色里,她的刀脱手砸落在地,床榻上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珠狠狠瞪着她。
她迟疑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腕酸痛无比。
连空气都变得灼热,像是要将人烤干。施瑶在榻边呆坐了一会,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
身后是死状惨烈的二人,施瑶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捡起刀,用袖子擦拭刀面血迹,尽管她自己身上也满是鲜血。做完这一切,她慢悠悠阖好房门离开。了却心事一般,脚步轻快,显然心情大好。
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但连整个府邸静地宛如墓地,此时居然连一丝声响也没有。施瑶慢吞吞地绕过小径,血顺着袖口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路,活像是只厉鬼。
江鹤亭心下觉得不对,原先烧开柴房时,他以为她要趁此机会离开封家,谁知府上处处透着诡异,倒像是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牧场,静静地等待施瑶的屠杀。
“其实我没想杀你,”施瑶翻进侍女柳絮的屋子,对上了黑暗中那双恐惧的眼珠。柳絮借着窗外清微月光,看见一身血污的施瑶冲她勾唇笑了笑:“好歹主仆一场,我带你一起跑路如何?”
柳絮裹着被褥,整个人抖如筛糠:“你……你杀人了?”
施瑶:“是啊,看不出来?”
柳絮被她的云淡风轻差点吓疯:“你怎么能杀人,这可是要被砍头的死罪啊!”
“我知道啊,”施瑶自顾自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把玩着刀尖,擦拭不掉的血腥味直冲脑门,不过好在她闻习惯了,耸肩继续,“一炷香时间,收拾收拾,我们从后门离开。”
离开什么离开,谁要和杀人放火的人一起逃命。柳絮抖了抖,见施瑶仍然笑盈盈的盯着她,直感后脊发凉。见这杀神一时半会还没有要剁了她的打算,翻身下床,从柜中摸出一个红绸小包,颤颤巍巍递上前。
“小……小姐,这是奴婢的全部家当了,两个人太过显眼,奴婢就不随您一道了……您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走吧。”
柳絮又惊又怕,眼巴巴地瞧着施瑶若有所思的神色。
好半晌,头顶传来一阵短促的笑声,像是嘲弄,又像是释然。最后,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接过了那团被仔细包好的包裹。
柳絮心底一松,看来是不用跟着施瑶了。
当夜,突兀的火光划破了宁静夜色,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橙红火焰冲天而起,脱离束缚的滚滚浓烟瞬间吞噬了整座府邸。奇怪的是,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声势浩大,居然无人察觉。
一夜过后,先前还算繁华的封府只余下一片焦黑灰烬。封家上下五十余口人,无一人幸免。
江鹤亭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头疼:“怎么会是灵火?”
他看得分明,最后将封家付之一炬火焰是修士独有的灵火,施瑶没有灵根,无法修炼,不可能驱动灵火,显然还有另一个人在暗中助她屠门。
可那时的施瑶还是个大门不出的闺阁小姐,如何结识修仙之人,还让人帮她做这毁尸灭迹的事?
封念轻轻摇头,示意他往下看。
施瑶一路向北,江鹤亭估计她是要回蕖水施家。只是这一路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走得实在艰难。
即没有丰厚盘缠,也没有骏马良跔,光靠俩条腿走个五六年也到不了蕖水城。刚出城不久,施瑶便遇上了一伙山贼,她被绑回山寨,首领扬言要她做压寨夫人。
可是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仙人眷顾一般,就在施瑶被掳走的当天,一队兵马摸上山,捣毁了盘踞数年的山寨。
施瑶单独关押在一处,五花大绑地缩在里面,闻声抬头,推门而入的人瞧上去很年轻,玄衣玉带,袖口紧束,一副英姿飒爽的少年模样。
听到动静,施瑶手心里正在割绳索的刀片飞快滑进袖中,她谨慎望去,就见那玄衣少年见此情景怔愣一下,当着她的面“哐”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施瑶:"……“有病。
下一刻,木门哗的一声再次被推开,少年迈步进入迅速阖门,不知从何处摸出条布带蒙上眼睛:“姑娘,冒犯了。”
施瑶不吭声,只觉这人实在有点毛病。
封行砚摸索着帮她解麻绳,施瑶偏了下头,能看见少年的乌黑发顶、高挺鼻梁,以及微微发红的耳尖。封行砚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绳索,却没有解下蒙眼布条,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施瑶揉了揉发痛的手腕,顺手整好了衣服。不就是衣襟乱了点,至于吗。施瑶心里腹诽,开口声音却轻轻的:“好了,多谢这位……”
“封行砚,”少年扯下布带,不动声色瞥她一眼,像是放下心来,大步往外走,示意施瑶跟上,“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关在这里,家在何处?我派人送你回去。”
施瑶跟在这人身后,她被换上一身大红嫁衣,走的快了,衣上的饰品叮叮响个不停。
“封公子,我叫柳絮,”施瑶信口胡诌,“我父母双亡,一直与妹妹相依为命,前段时间她不见了,我来寻她,结果不慎被这群人抓了过来……”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封行砚显然知道这伙山贼抓走打的什么注意,不由愈发怜惜起来。正要开口安慰她几句,身后就隐隐传来风声,封行砚一回身,一道瘦弱身影栽进他怀中。
施瑶体力本就不算好,连日赶路,再加上脚腕处被绳索磨得皮开肉绽,为了跟上封行砚的步伐,这才险些摔倒。
怀里的少女一身嫁衣如火,夕阳为她清妍眉眼染上一层暖光,对上她有些发懵的眼神,素来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耳根彻底红了个透彻。
江鹤亭不免觉得有意思,真没想到施瑶和封行砚相识如此之早,这初见像极了那些话本中描述的英雄救美,可惜这些往事无人知晓,只能尽数掩藏在施瑶自己的回忆里了。
也不知道他们后来为何会丢下封念。
江鹤亭幽幽开口:“这样一细看,你的眉眼倒真与施瑶格外相像。”
“是么,”或许是对这段记忆不感兴趣,封念懒洋洋的,“是一样冷血吗,就像她后来利用封行砚回到施家,再设计他死在逦兰关一样?”
失踪人口试图回归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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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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