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m,这么早就要回去吗?不等复活节过了再走吗?”教授Baumann看着正在整理书本的严扉松,目光殷切。
严扉松礼貌道:“不了,我已经联系好那边的研究所了。谢谢教授。”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教授见他不想多待,也不强求。严扉松性格好能力强,本以为能留他在德国发展,结果他执意要回中国,不肯留在德国,教授也只好放弃。
三年了,池月渐,久别无恙。
严扉松一进办公室,同事程项崎就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来人丰神俊朗,黑框眼镜柔和了深邃锋利的眼眸,有着松柏之气,却又不过分自傲,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闲适感。
他热情地关照起新人,“欢迎副研究员严扉松!扉松来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们科室一共四个人,另一位同事刘娅现在正出差呢,还没回来。”
严扉松走到程项崎对面唯一的空桌上,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同事,温和一笑:“没关系。大家好,我叫严扉松,是德国霍恩海姆大学的博士生,农业科学专业。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同事李芷阳见严扉松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好奇起来:“扉松在德国待了几年啊?普通话好标准!”
“我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在德国认识了有趣的中国人,平时交流也是用中文,所以没什么口音。”
李芷阳惊叹一声,“好厉害啊!德语是不是都快成为你的母语了?”
严扉松不置可否,却也没想着自夸,“勉勉强强吧。”
同事秦晏也对新同事充满了好奇:“扉松在德国学习了多少年啊?”
严扉松掰着手指头数着:“本科三年,研究生三年,博士四年。一共十年。”
“我天……”同事们发出惊呼,“在国外待了十年!一定很辛苦吧!”
严扉松想起自己刚到德国的状况,包括但不限于:不会做饭、不会开车、语言交流困难等,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些状况最终也只是化成一句话:“都过去了。”
见大家没什么问题了,他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在德国那边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一起来讨论一下吧,一个月后就要交初期报告了。”说罢就拿出带回来的资料放在桌上,大家开始讨论起来。
程项崎在网页上点上最后一个“提交”,欢呼一声,兴奋地建议:“初期报告终于结束啦!趁这五天放假我们出去旅游一圈吧!!!我这段时间都要累死了!天天熬夜!”
刘娅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五月份上海都这么热了,不如去找个避暑的?”
严扉松摸着下巴思索:“去哪里避暑比较好呢?云贵川?”
程项崎兴致勃勃地刷着攻略,“川城吧?你们看这个稻城亚丁怎么样?还是说这个九寨沟?还是峨眉山?”又想起了什么,他从办公桌上探出头,朝自己对面的严扉松:“对了扉松,你老家是哪的?”
“山城。”
得到答案的程项崎只是点了点头,他只是突然想到了顺嘴问一句。
李芷阳敲着键盘,搜了搜这几个地方,“去人少的地方吧?人多的地方去了就没有避暑的感觉了,全是人也不凉快。”
秦晏翻着自己的朋友圈,“嗯……要不大凉山?我朋友圈有人去了大凉山,我看着还不错。”他把朋友圈里晒的图片发到群里供大家参考。
程项崎双眼一亮,“诶!这个不错,也不是著名景点,而且是少数民族自治州,可以感受少数民族氛围文化!”
严扉松点点头,赞同道:“我觉得可以,那就去大凉山吧,我去给上面打个报告。”
经纪人孟秋燃查着攻略嘱咐道:“月渐,大凉山蚊子多,记得带花露水。”
“知道啦,我还没去过大凉山呢,是不是很凉快?”池月渐兴奋地看着手机上关于大凉山的介绍,“少数民族自治州……感觉很不错呢!”
“感觉……和川城的避暑胜地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但是也很不错了,至少比这沪城凉快多了。”孟秋燃回忆起自己的旅游经历,“多年前去过九寨沟,有很多好吃的,川菜真的一绝!”
池月渐抱着手机窝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晃着腿,“真好!又可以小小地旅游一下。这个矿泉水名字真有意思,‘清泉’是取自‘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吗?”
说到这句诗时,池月渐的语气有着难以被人察觉的低落,不过他很快敛起情绪,欢快地问道:“我是不是还可以顺便玩个水?感觉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应该会很舒服!”优秀的演员可以做到情绪的自如切换。
孟秋燃无奈扶额,“你可真是精力旺盛,我看你拍了一天广告下来还有没有力气玩水。”
池月渐跟着当地的女导游爬山,山上开满了红色紫色的鲜花,一簇一簇的,“好美!这是什么花?漫山遍野的,好漂亮!”不仅如此,还有许多穿着彝族服饰的当地人,热情的气氛也感染了池月渐。
“这是索玛花。”女导游介绍道,“是杜鹃花的彝语名,又叫映山红。”
严扉松在漫山遍野的索玛花中,看见了池月渐。对方虽然戴着口罩,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池月渐穿着雪纺长袖白衬衫,圆形领口处的两条白色衣带被随意地打了个结,松松地搭在胸前,下身穿着黑色休闲西装裤和一双白色板鞋,右耳是一枚熟悉的黑色耳钉。
池月渐在花丛中一抬头,也看见了严扉松。对方穿着简单的红色无帽卫衣,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和运动鞋。同时,导游的声音在池月渐耳边响起:“索玛花寓意着爱的重逢。”
跨越千山万水,相爱的人会再相逢。
严扉松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池月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在沪城工作——因为池月渐就在沪城。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对,一方面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还对这个人有没有感情,另一方面他又很想找到人当面问清楚为什么分手,两种想法反复拉扯,让他高智的大脑都出现了毛线团。
没想到更巧合的是,一个多月以来在同一座城市工作没有遇见,没想到来旅游的时候遇见了。
严扉松在池月渐朝他走来后才终于回过神,立马转身离开,虽然他的大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做,但身体的第一反应就这样动了。
池月渐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跟了过去,随着严扉松走进一条人少的树林小道里。
他看了看周围,树木高大、人迹罕至,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是的,他怀疑严扉松要把他抛尸,不过他也愿意把这条命给对方就是了。
池月渐摘下了口罩,眯着眼睛笑起来,他的眼睛圆圆的,是标准的狗狗眼,笑起来就像一条忠心的小狗,会让人误以为他的眼中只有你一个人。
说话的语气却平静得就像曾经那些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扉松,早安。”
严扉松脑中的毛线团又开始乱起来,他觉得在这里把池月渐打一顿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首先不能打脸,其次……其次他还是舍不得动手。
他不得不承认,问清楚分手原因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但再多的想法也不能阻挡他先发泄自己的恼意,许多关心的话在脑子里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变成了:“月渐,晚安。”
池月渐的面色一僵,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面具,眼里的笑意散去,但他还是保持着机械的微笑,“扉松,你在这里工作吗?”
“没有。”
严扉松冷淡疏离的语气令池月渐产生些许快意,他觉得自己揭开了对方温柔外壳的一角,从前的严扉松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于是得逞般地用更加亲和的语气问道:“那你在哪里工作?”口吻像他们两个只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关系,并不是什么分手三年的前任关系。
严扉松沉默几秒,略微偏过头,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开口道:“沪城。”
池月渐正准备张嘴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他的经纪人在找他。
“月渐?你在哪?要准备拍广告了!”
池月渐只得再戴上口罩,对严扉松匆匆说道:“等我来找你。”说罢不等严扉松回答便快步离开了,树林只剩下了严扉松一个人。
“我说,我们分手吧。”池月渐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让严扉松想替他找个借口欺骗自己没听清都不能。
电话对面的人没有反应,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通过电话反复传出,过了一会儿,严扉松过载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转,理科生思维让他下意识地寻找原因:“为什么?”
池月渐轻轻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啊。”
严扉松被这无所谓的态度激得想要发火,但是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要是不知道池月渐在说谎,那他这个博士也不用念了,“你以为这种借口就能糊弄我吗?”
他只是为池月渐故意说谎来引他生气,他也清楚知道自己能识破谎言,却也知道对方只是在敷衍他。
池月渐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也不想让电话那头的人听见自己的哭声,只好用手捂住嘴,用尽量正常的语气说:“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不合适。扉松,晚安。”
他不等严扉松回答便掐断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放在一边,在熄屏前他看见手机上显示的德国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九分。
他蜷缩在椅子里,任由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衣服上、烫在心上,砸出一个洞、烫出一个疤。
过了几分钟,孟秋燃踩着高跟鞋进到办公室,看到了池月渐由于抽泣而微微发抖的肩背,沉默一瞬,上前按了按人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拿走了放在桌上的资料,正准备离开时,池月渐哽咽着嗓音开口道:“我退出。”
孟秋燃懂了,看着池月渐的样子,她也很心疼,赶紧说道:“那就赶紧去找那边吧,让他们澄清。”
严扉松在电话挂断后就立马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到上海,他想要尽快见到池月渐,无论路途多遥远。
当他站在池月渐之前发给他的住处楼下时,看见对应窗户里房间一片漆黑,他安慰着自己:“没关系,可能是有饭局不得不去,我在这里等等。”
一个小时后,“可能还在应酬,他的事业才刚起步,是很辛苦。”
三个小时后,“敲门没有人回应,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我去找找门卫。”
七个小时后,“池月渐,你在哪里?”
十四个小时后,“池月渐,我好想你。”
二十四个小时后,“池月渐,我的导师给我打电话了,我给导师请了假,可导师只批准了七天,我想见你。”
初夏的夜晚还不算太闷热,严扉松找了一家能看到池月渐窗户的宾馆,随便进了一家服装店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便开始了等待。
但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挺无聊的,等到了如何,等不到又如何,池月渐仿佛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爱情不应当是束缚,爱情应当是另一种自由。
“扉松,有人找你。”刘娅敲了敲门,她出差回来,终于见到了这位新同事。新同事为人温和,学历也很亮眼,没有那些高材生的清高,她很是欣赏。
今天来找严扉松的人戴着墨镜、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的脸包裹得严严实实,裤子露出白皙的脚踝,从清瘦的身形来看,一定是个大帅哥。
严扉松走进会客室,池月渐穿着休闲粉色T恤和九分休闲牛仔裤,脚下是白色运动鞋,此刻他正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着这个会客室,右耳的黑色耳钉闪了一下,让严扉松恍惚了一瞬。
见人回神,他认真地注视着严扉松,表情笑嘻嘻的看似随意得很,紧张慎重的语调却暴露了说话人内心的不平静:“扉松,我来找你了。”
严扉松敛眉,将眼底的温柔与深情藏好,径直坐到池月渐对面的沙发前,双手抱臂,背靠着沙发,两腿翘着,自然而不自知地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冷冰冰地板着脸问:“大影帝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月渐撇着嘴耸耸肩,声音委屈:“我为了找到你在哪里工作,我向你之前留学认识的中国同学打听,可是他们要么没有在国内,要么在国内也不在上海,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但我没有别的途径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只好自己挨个挨个咨询每个你可能工作的公司、研究所,期间还要躲过狗仔和粉丝的抓拍,这才过了快一个月才找到你的。”
严扉松一听就心软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池月渐诡计多端,他必须无懈可击,才不会让人趁虚而入。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隐藏好自己的情绪,锋芒收敛,冷淡的声音多了点柔和:“那可真是辛苦大影帝了,”他话音一顿,嗤笑一声,又恢复了刚才冷漠刻薄的样子:“不过为什么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大明星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虽然严扉松可能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池月渐偏要理解成委屈,便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人面前先讨个好,又顺势在他旁边坐下,隔着一个合理的社交距离,用手撑着下巴,也不看身边的人,只是认真地承认:“是我当时单方面删除了你的所有联系方式,也是我主动躲着你,挂掉电话我就立刻回老家了。”面具被摘下,悔意和歉意浮出水面,“扉松,当年是我能力不够,保护不了你也守护不住彼此的感情。”
严扉松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碾碎般疼,他侧过头,看着池月渐俊美的侧脸,眉眼还是熟悉的样子: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天生带了点微笑唇,唇色红润,看起来很好亲。
他不敢相信池月渐话里的真假,毕竟要找到他很简单——网上一搜就能看到很多信息,但找到他也很难——如果按照池月渐的说法。
他既不想相信池月渐不会用网络,也不想相信池月渐真的会用这么麻烦的方法找他。
池月渐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干脆偏过头,重新将面具戴在脸上,眨眨眼,“不要这副表情嘛,你看,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没心没肺。
严扉松在心里这么评价道。
第一次见面时如此炽热明媚的少年,仿佛什么情绪都能从眼底看到心里。
现在这个成熟的池月渐套上一层层外壳,言行举止总是能让他下意识地心软,这不太好,容易被拿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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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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