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季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但幸运的是，小命算是保住了。
时季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车祸前的最后一幕：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一片黑暗。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268……268？”
时椿燕听到他微弱的叫唤，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儿子，你说什么？”
时季便没再说话，他现在肯定，系统是真走了。
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真的脱离系统活下来了。
他抬眸望向自己的右腿，发现它和左手一样，都被石膏和绷带包裹着，高高悬在病床上，像一座沉重的石碑。
上次断了左腿，这次断了右腿。
时季原本平静的眼神瞬间起了波澜，嘴角抑制不住地想往上翘。
“噗嗤”一声，引来了时椿燕疑惑的目光。
老实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上次骨折之后左腿就比右腿短了一截，这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简直比瘫了都要折磨人。
现在好了，两边各来一下他终于平衡了。
却让时椿燕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儿子，头还晕吗？”时椿燕已经尽量问得很委婉了。
时季迅速转过头，故意干咳了两声，试图装做无事发生，“还好，妈你照顾我多久了？要不您先回去补个觉吧。”
“我不困。”时椿燕从保温杯里倒出水，又到了两颗药片在手心里，“来，医生说等你醒过来就先把这个药吃了。”
时椿燕慢慢把他扶起来，疼痛从四肢蔓延至全身，时季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边给他喂水，时椿燕一边说：“小裴守了你一天一夜，早上我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去吃点东西，这孩子对你比我都上心，你以后也收收心，跟小裴好好过，听见没有。”
时季被呛了一下，“妈你这话说的，搞得我以前好像渣男一样。”
时椿燕：“难道不是吗？我和你爸劝过你多少次，陈安阳那种人不值得你深交，你居然为了陈安阳跟小裴签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你是不是猪脑子。”
“不是妈你咋啥都知道？”
时椿燕笑笑，“别忘了当初是谁给小杨介绍这份工作的，跟你妈玩心眼子，你还嫩了点。”
时季躺下安详道：“家贼难防啊。对了老妈，警方察出对这辆车做手脚的人没有？”
当天他刚从裴应秋家出来就接到了何摇光的电话，所以只能先开裴应秋的车。
也就是说凶手原本针对的人可能就是裴应秋，如果不尽快查出是谁，裴应秋随时都会有危险。
正说着，护士就推门进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后面还紧跟着何摇光和裴应秋。
护士走到他的床边，做了些简单的恢复记录之后便给他吊了盐水，并嘱咐道：“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们有话就快点问吧。”
何摇光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我尽快。”
时燕椿跟何望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也随护士一块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这几个孩子。
***
“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何队，就一起过来了。”裴应秋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握住了时季的手，“感觉怎么样？”
时季苦笑了一下，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引来了一阵剧痛，“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怎么办裴总？”
裴应秋打开保温壶，一股淡淡的粥香弥漫开来。
他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时季的嘴边，“来吧，吃点东西，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
时季尝了一口，“大哥手艺下滑了啊，这粥没以前好吃了。”
裴应秋：“这是我做的。”
“好吃！”
何摇光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不知道该往哪看。
早晓得就不跟裴应秋一起了，搞得现在自己比电灯泡都亮。
裴应瞧出了他的局促，便说：“何队，别站着了，快坐吧。”
“我就不坐了，这次过来也只是想看看时季醒了没有，告诉你们一声，制造车祸的嫌疑人找到了。”
时季：“是谁？”
“胡在强。他那天在警局附近吓转悠，正巧看见了裴总的车，为了打击报复，就对刹车做了手脚，只是没想到那天开车的人是时季，现在我们已经把他拘留了，胡在强要求要见他儿子，所以麻烦裴总传个话，去不去还是得由孩子自己决定。”
裴应秋虽然点头，但语气却是回绝，“抱歉，我没办法替你转告，因为胡屿已经回乡下外公家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老两口也不敢再让孙子跟着这个不靠谱的爹，索性把他接回了老家。
胡屿的外公是部队退下来的，至少在那边，安全能得到保障。
何摇光一阵感慨，“也好，那我就不打扰了，祝时总早日康复。”
裴应秋本还想起身送送，顺便问问警方找到陈安阳了没有。
但何摇光一看挂在裴应秋身上的时季，连忙摆手婉拒说：“裴总不用送了，总共也没几步路，你还是继续照顾病人吧。”
说完何摇光就一溜烟跑了。
……
裴应秋和时季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算了，只能下次找机会再问了。
***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胡在强这狗东西可算进去了，留他在外面对社会没一点好处。”时季厉声道。
裴应秋没接茬，又给他喂了两勺皮蛋瘦肉粥，而后小声说：“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让你开我的车，也就不会……我应该送你的。”
从他知道时季会因车祸离开的那天起，裴应秋几乎就没让时季单独出过门，那天时季本来提了一嘴让裴应秋送他，但因为还要忙千秋的事，才让时季开自己的车出门。
接到何望打电话的那一刻裴应秋都快疯了，以至于那种紧张感到现在都还没平息。
裴应秋还在后怕，幸好时季没事，万一真如普依所说，时季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那该怎么办。
“得了吧，我目前最多躺两三个月，就你现在那身体真要来这么一遭估计就连命都没了，还真当自己是格斗冠军那会儿呢裴同学。”时季伸手捏了捏裴应秋的下巴，咧嘴一笑，“你那黑眼圈都快垂到下巴上了，听话，赶紧回去睡觉。”
裴应秋放下碗，小心避开时季那可怜的左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好像抱着一块稀世珍宝，生怕被他人夺去。
“躺下也睡不着，就这么着吧。”
时季眉头蹙得紧，满眼都是在乎和心疼，但还是不忘言语戏弄裴应秋一番，“不睡觉怎么行，要不我出院回去陪你睡？”
裴应秋拍了一下那只爬上自己胸口的手背，“这位半残的朋友，你可消停点吧。”
“嘁，小伤罢了，我回家分分钟恢复，你都不知道医院呆着有多无聊。”
“阿姨说再观察两天没问题的话就带你回米国休养一阵子。”裴应秋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印在了时季额头上，“我陪你过去。”
时季抬头，“千秋现在应该有不少事需要你忙吧，你哪有时间陪我回去，如果要两头兼顾的话就算了。”
裴应秋沉默片刻，开口道：“不会，反正我已经把董事长和总裁都辞了。”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时季不理解，裴应秋曾经一度把千秋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好不容易从陈安阳手里把公司拿回来了，怎么会说卸任就卸任。
裴应秋桀然一笑道：“经过这些事情以后我也看开了，如果为了工作而忽略了某些人和事，大概将来也会遗憾和后悔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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