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往红线宫的方向走去,他算过月老接下来的命势,曲折向上。
不知是否极泰来还是逍遥法外。
仙侍打听的消息在耳边回响,月老近来状况不是很好,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
红线宫无人值守,司命直接翻了进去,一下子被里面的场景惊到了。
饶是知道红线宫遭了雷劫,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院内的石桌、鲜花全都没了,往日里枝繁叶茂的姻缘树枯的枯,死的死。地上,树上满是劈过的雷痕。宫殿倒塌了一半,还没来得及修缮……
宫殿内一片漆黑,唯有偏殿隐隐可见灯光。顺着光亮走去,月老痛心疾首的声音传来:“你们也要走吗?你们都不信我吗?!”
偏殿门口站着一排收拾好行李的仙倌,都是月老平日里比较亲近的徒弟。
为首的徒弟吸溜着鼻子,抬手抹一把眼泪:“师傅,院落已经收拾好了,姻缘树上遭雷劫的红线也都整理好。以后的路,徒儿们不能陪师傅走了。”
语毕,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最后一个师徒礼。
月老面如死灰:“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吗?都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吗?”
“师父,我们当然相信您!”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走?!”
“师父,别问,拜托您别问了!”
“怎么了,有什么是不能跟师父说的吗?小八,平日里你最诚实,你说。”
“小八,别说,师父承受不住的。”
“说!再坏不过现在,我受得住!”
被唤作小八的仙倌看着月老坚定威严的眼神,开始张口,师门众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师父,咱之前为了撑场面,借来一些珊瑚琉璃之类的贵重物品,被天雷劈了大半,共计104万灵石。
“一些仙家听说咱被天雷劈了,要退回姻缘订单,共计36万灵石。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趁火打劫的拿五百年前的不幸婚姻说事,被我们义正言辞拒绝了,虽然那确实是您之前的锅。
“您为了自证清白向天界申请严查花妖死亡真相,本来阎王那边那边碍着您的身份没打算追究已经以意外死亡结案了,天界是不管这些事的,所以查案费用一概由您支出。您的申请提交花费3千灵石,查案过程又花了6万灵石,还未查完,费用有待增加
“……
“……”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红线宫,破产了?!”月老一脸错愕。
红线宫的盈利一部分来自天界众仙家的喜事,一部分来自人间的香火扣除上天的损耗。
无论是神仙还是人类,对于婚姻大事大都是慷慨的,所以红线宫自成立以来就是不缺钱的。
而现在竟然落魄至此了吗?
“是的,师父,红线宫破产了。大家选择离开不是不信您,只是为了生计,不得不离开。”
神仙也要上班,神仙也要养家。
月老痛心疾首:“这事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墨哈上前一步,回道:“师父,我好几次要跟您汇报,但是您说您在忙。后来眼见着您越来越消沉,就不敢说,一直拖到了现在。本来打算等大家散了后就跟您说的……”
自己,竟然,破。产。了。
被天雷劈得半塌的宫殿,乌泱泱要离去的徒弟,账户里持续增长的负债,连日来听到的各种唾骂自己的声音……
明明半个月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月老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失了力气。
他不再执拗地想要留住徒弟,不再执拗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回房:“这个月的月俸还没发,你们去我的私库领完月俸再走吧。”
月老声音落下,院落一片安静。没有人行动,没有人出声。空气中突然的安静弥漫。
人群支支吾吾,片刻后还是墨哈开口:“您的私库也遭雷劫了。”
什么?私库有他亲设的阵法,竟然也没了。
也罢。“墨哈,你带他们去登记没发的月俸,来日红线宫资金周转开来,一定给你们补上。”月老颓靡地低下头,转身回房。
“师父……”众人担忧地看着月老孤零零的背影,还想再说点什么。
月老摆摆手,不发一词。待走进屋内,沉默地关上门。
“大家随我去登记,让师父静静。”
“大师姐,这月俸我们不要。师父如今这番光景,我们不想再成为他的负担。”
“对,这月俸我们不要。没能留下来已是对不起师父了……”
“全都随我去登记!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不知道吗?登记了也是对他的尊重。都别杵在这里了,走吧,留在这里徒惹他老人家伤心。”
墨哈的带领下,人群稀稀拉拉散去。
司命从焦黑的石柱后走出,若有所思:“月老这光景看上去确实很惨。”
“是啊。简直是'众叛亲离'、'家破人亡'。”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司命瞳孔地震。侧身望去,一个看上去比想榕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悲悯地望着月老走进的那扇门,老气横秋地继续说道:“司命要不要去安慰安慰月老?”
小姑娘左手拿着书册,右手拿着毛笔,记完最后一笔,施法收起左手的书,右手的毛笔变成发簪插入发髻。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司命叹为观止:“值月神好敬业!”
这是四值功曹之一,值月神黄承乙。负责记录神仙和凡人每个月的功过德行。
“过奖。”黄承乙微笑,“司命这么晚在此,也是敬业吗?”
司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笑了几声,说道:“我原本是来找月老有事的,但看眼下这情况,月老明显不方便,那我改日再来吧。”
黄承乙却急忙拦住他,说道:“别呀,我觉得这时机挺合适的。”
司命刚想开口否认,却见黄承乙突然对他发起了攻击。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招,然后迅速躲开,可黄承乙打出的那道灵力却直直地破开了月老的房门。
月老的房间内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他正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听到房门被破开的声音,月老迟钝地回过头来,与司命四目相对。
司命陷入两难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回头一看,黄承乙早已不知去向,溜之大吉。
算计得真准,这姑娘是有多想让他好好“安慰安慰”月老啊。
司命转过头来,月老沙哑而颤抖的声音传来,带着小老头最后一尊严和愤怒:“司命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司命回:“不是。”
真的不是,他只是不恰巧的路过,而恰巧的看到了这些而已。
想来这么讲,月老肯定不会相信。司命的脑子飞速地旋转起来,然后脱口而出,我相信你。那个小花妖不是你杀的。
月老的脸色更黑了,他果然前面都看到了。
月老反问道:“连跟了我这么多年的徒弟都不相信我,司命凭什么信我?”
司命答道:“命盘显示的结果是这样。”
月老没有吭声,看样子多少信了一点。司命再接再厉,朝月老走去,边走边说,我是来帮你的。
司命走进了房门,挥手点亮灯火。
灯光下,月老的眼眶是红的,浑浊的眼球中仿佛擎着泪珠,但是神色依旧凌厉。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司命要帮他?现在天界的神仙都对自己避如蛇蝎。
司命把房门和上。须臾之间已经想好措辞。
“卦象显示来日天界将遭大劫,而这场大劫起源于红线宫。所以我要探查这件事情的始末,也能还月老一个清白。”司命拱手作揖:“还请月老把事情如实告知。”
月老相信了司命的话。
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还是假的相信。
但不管怎样,连日来终于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月老的鼻子一酸,眼眶和鼻尖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充盈了他苍老的眼眶,模糊了他浑浊的眼珠。他哽咽着,开始把事情徐徐道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半个多月前,月老感受到姻缘线有异动,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是红线宫牵的姻缘出了问题。
牵姻缘能积累功德,但是如果牵的姻缘出了问题,也会遭到反噬。
刚开始月老没怎么注意这个异动,毕竟姻缘其事难有一帆风顺,偶有波动实属正常。况且座下的仙倌们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可以层层上报。
而这个异动却一直没有停止,反而随着时间愈加强烈。
底下一直没有异动的报告传来。月老莫名感到心神不宁,眉头跳动不安。
下仙们牵的姻缘,都会在红线宫产生备份。月老去姻缘室寻找备份姻缘册,希望找到出问题的那条姻缘线。
然而一连几天都没能找到。直到最后一天,角落里那个书架抖得厉害。
月老稍一施法,书架底下飘出一张陈旧的姻缘册纸张,上面金色的姻缘结却是新添的墨迹。
金色姻缘结代表最佳姻缘,金线只有月老有,但月老已经许多年没牵过金线了。
这是谁牵的线?
金线异动,若是处理不好,月老、乃至整个红线宫都会遭到反噬。
月老神色紧张,对着姻缘册的金线施法,须臾之间,这桩姻缘的信息涌入脑海——
幽都山,花妖花想容和白无常露白。金线异动的原因是他们今日将遭大劫。
来不及多加思索,月老立即前往幽都山。
幽都山地处凡间与阴间交界之处,平日里阴森肃杀,今日却热闹非凡。
不是普通的“热闹”。
月老顺着从金线探查到的气息,一路寻到了幽都山的半山腰。
甫一现身就被天兵天将兵刃相向团团围住。
护法神将王灵官手持钢鞭,质问道:“月老来此有何贵干?”
月老斟酌着措辞:“下凡牵个红线。我大抵寻错地了,告辞。”
说完作势离开。
王灵官伸手拦住月老:“月老既然来了,不妨再待会儿。这次的大魔头法力高强,或许待会儿需要月老帮忙。”
天界所有法力高强的上仙都在这里了,月老德高望重,却算不上武力值多强。
月老知晓王灵官的意图,这是怕自己跑了走漏消息。
月老询问道:“这么大阵仗,是捉拿哪路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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