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时候，徐洲发信息问季明辰最后一场篮球赛还会来吗，季明辰给的回复是当天有事情，不一定能够及时到。要是放在以前，徐洲对这么笼统的回答可能还会追问一句。这次他却什么也没再说。
到了比赛那一天，徐洲依然在前排给季明辰留了位置，但是一直也没有在观众席看到季明辰出现。比赛结束后，徐洲在场内又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离开。
回到寝室洗完澡后，徐洲又给季明辰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去找你。”
徐洲刚把信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季明辰的语音回复。
“你现在可以直接出门吗？”
“可以。”
“那你现在到西门等我吧，我快到学校了。”
季明辰此时正在去往学校的路上。云京大学为了提高学生的实践能力和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在暑期组织了一个短期对外合作项目，项目组的成员都是云京大学的师生。
因为季明辰的德语水平不错，又是翻译专业的优秀学生，所以就被学校的老师推荐到了这个项目组，专门负责相关材料的翻译和校正。
对季明辰来说，他的工作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而且大部分可以直接在线上完成的。而且他的部分也不属于核心的工作内容。虽然之前项目组内也有过一些纷争，但都没有波及到他。
他以为自己和这个项目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没想到昨天老师通知他，项目组在申报奖项时又提交了一批补充材料。季明辰这才迎来了关于这个项目的最大挑战。
从周三晚上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季明辰就把除了上课以外的所有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这上面。直到今天下午四点，他才把完成任务，将翻译好的资料全都传给了老师。
虽然错过了比赛，但季明辰还是想来学校看看。他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正好就收到了徐洲的信息。按照时间推算，徐洲应该会比他早到几分钟。
但是季明辰到了以后，并没有在学校门口看见徐洲。学校门口是不允许长期停车的。他等了几分钟以后就自觉地把车开进车库了。
从车库出来以后，季明辰正想打电话询问徐洲在哪，结果就收到了徐洲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正在包扎的手。
季明辰吓了一跳，立刻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现在在校医室？”
“嗯，下楼梯的时候摔了。”
“我现在过去。”
等季明辰赶到校医室的时候，徐洲的手已经包扎好了。
“你这手还能抬起来吗？”
“喏，抬起来了。还能正反转呢”
“别转了，先让我看看。”
“其实问题不大，校医说养两周就好了。”
“那校医呢？”
“上厕所去了。”
“你下楼梯怎么会把手摔了？”
这时，站在徐洲旁边的一个男生弱弱地举起了手说：“不，不好意思。是我撞到了他。”
季明辰之前还以为这个男生是排在徐洲后面等着看病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是肇事方。
季明辰的语气一下变淡了:“是怎么回事?”
男生更紧张了，一脸愧疚地说:“我下楼梯的时候太急了，直接撞到这位同学身上了。然后这位同学摔倒的时候是用手撑在平台上的，手腕承受不住就受伤了。膝盖也，也肿了。都是我的错，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季明辰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已经生气了。虽然对方道歉的态度很诚恳，但是徐洲的伤又不是收到道歉了就能好。
“你们是在靠平台的地方撞上的?”
“是，是的。就离平台还有两三阶的样子。”
“宿舍楼的一段楼梯至少也有十来级的台阶吧，你绕过拐角看见他以后，七八级台阶都没刹住车?”
“嗯，是我本来就跑得急。然后还有四五级台阶的时候，拐角里忽然跑出一只猫来。我被吓到了，下意识就往左边拐了一下，然后就撞上这位同学了。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季明辰看看这个男生，又看看徐洲，问“那你们两个已经协商好了吗?”
徐洲语气轻松:“医药费他来负责，后续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季明辰看向那个男生说:“同学，我要送他回家了，你先回去吧。”
那个同学走了以后，季明辰叹了一口气道:“膝盖不让我看看?”
徐洲拉起裤腿后，季明辰观察了一下情况。膝盖肿得不算夸张，也有处理过的痕迹。
“能走吗？”
“可以，校医室都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膝盖这里校医怎么说？”
“喷药，少走路。”
去车库的路上，两个人的气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徐洲吐槽他们的寝室楼没有装电梯。季明辰说一栋只有四层的楼本来也没有装电梯的必要。
徐洲说撞他那小子看着瘦弱，结果一股子劲。季明辰问徐洲是不是没有学过高中物理。徐洲开始炫耀自己高考物理比季明辰高三分。
系上安全带以后，徐洲故作平常地问:“真的要送我回家?”
季明辰插上钥匙:“你有什么想法?”
徐洲看着季明辰:“我想去临安。”
季明辰启动车子:“那就去。”
在往车库走的时候，季明辰就想到了最好是让徐洲先在临安住几天。毕竟他住寝室的话要天天爬楼梯，住家里的话上下学又不方便。
临安那套房子，徐洲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已经录过指纹了。所以把徐洲送到地下车库以后，季明辰就自己开车出去买药了。
有一些校医建议用的药校医室当时是没有的，季明辰只能自己到药店买。他挑完药以后，又想起徐洲要在临安住几天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所以就给徐洲打了个电话。
“进门了吧。”
“嗯。”
“要住几天的话，你还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买回去或者帮你回家取的吗？”
“帮我回家把我的睡衣拿过来吧。”
“我家那套不行吗？”
“不太行。你家那套还是高中的时候买的。我之前在你家睡觉的时候就觉得它有点小了，只是忘了和你说了。”
“好吧。”
季明辰去之前就给老徐打了电话，说自己要过去一趟取点东西。老徐和苏老师正在江边垂钓，所以就让季明辰自己输密码进门。
季明辰对徐洲的房间也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睡衣。衣柜就摆在床的旁边，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余光就看见了两人合照的那个相框。
季明辰走过去把相框拿了起来。他看着相框里面的合照，心情难以言喻。上次看到这张合照的时候，他还在对言庭的境遇略表同情，庆幸自己和徐洲之间的真诚和纯粹。结果一次普通的露营就让一切都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季明辰忽然想到自己和徐洲去的露营地也是他找言庭推荐的，是之前言庭和周祈年两个人一起选出来的。
这难道也是一种玄学？季明辰的心情更复杂了。不管怎么样，趁着这次机会，他一定要和徐洲当面把所有事情都说开。至于两人关系的走向，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抬手把相框放回柜子上，又想拿起旁边的全家福看看。结果合照没有放稳，他拿全家福的时候不小心就把两人的合照撞到了地上。
季明辰反应过来，俯身去捡时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相框表面上的玻璃已经满是裂痕，一拿起来估计就彻底碎了。这下他也没办法了，便想着先收拾好案发现场，回头再跟徐洲道个歉。
然而当他小心地从破碎的相框中取出那张照片时，却发现碎玻璃里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To徐洲，我喜欢你”，季明辰看到后瞬间呼吸一窒。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自己的字迹。只是季明辰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给徐洲写过这句话。
纸条明显被保管得很好，但从它的质感和色调上还是能看出时间的痕迹。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纸条很薄，在灯光下隐隐透露出背面的字迹。
季明辰将纸条翻转，发现背面写有一段残缺的物理公式。仔细地辨认后，季明辰确定这就是他高中常用的草稿纸。
青云一中实行的是单人单桌制。有一段时间，徐洲就坐在他的前面。刚搬过来的那几天，徐洲新鲜感十足，所以很喜欢在自习课的时候悄悄给他传纸条。不过他一般都是已读不回。如果徐洲一节课传得多了，他还会拿尺子拍徐洲的手。
不过他有时也是会回信的。那时候，他就会敲敲徐洲的背，然后把纸条放到桌子的侧边。接着徐洲就会把纸条收走。
这张纸条应该也是那么来的。不过徐洲肯定是自己截取过了，原句不会只有这几个字。季明辰不可能给徐洲写这样的话，更不可能写完了还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明辰看着这张被用心保管起来的纸条，心中的情绪翻山倒海。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徐洲是无话不谈的，相互陪伴的朋友。
然而透过这张纸条，他似乎一下就看见了徐洲一个人孤独又执着的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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