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是被闹钟吵醒的，今天还要上早修。
她按掉床边的小狗闹铃，已经是早上的6点半了。
校服外套被林父叠整齐放在了床头柜上，他没看清，以为是林月自己的校服。林月摸了摸校服上韶华一中的校徽，盘算着怎么还。
“月月，起了吗？”林永安敲门。
“老爸，我马上就出来。”六点半已经天亮了，林月拉开了窗帘，望向楼下的紫藤长廊。
夜里刮了风，花落了满地。昨天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实在也记不清少年的长相。只依稀回忆起那双盛满了月光的眼眸。
林父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林月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噎鸡蛋，陈阿姨今天上早班，早早的就走了，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出门穿鞋时，林永安往她手里塞了一叠钱。
“月月，这是补课费。你陈阿姨嘴坏点，人还是不错的。”
她望向手里皱巴巴的几张纸币，有零有整，有张五十中间还贴了透明胶带。
陈阿姨是服装生产线上的工人，爸爸在厂里当保安，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这房子还是过世的爷爷奶奶留下的，他们那会在国营企业上班，分的房子，可惜父亲从小体弱多病，活下来已是谢天谢地。
“爸爸，我一定好好读书。”林月把补课费塞进书包夹层，拉紧了书包的带子。
“月月当然能考上一中，爸爸今天值夜班，晚上回来要听陈阿姨的话。”林永安摸了摸她的头。
“好。”林月笑起来，眼睛弯弯。
到学校时，同桌薛佳凝告诉她今天会出上周的摸底成绩。
已经是五月上旬了，下个月就要中考了。
陈班主任在讲台上坐着收上个月冲刺的补课费，按着列一组一组的交，轮到林月这组的时候，陈班把那张贴了胶带的五十块抽出来。
“这不行啊，林月这是谁的钱？”
“老师，这是我的。”林月有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哦哦，没事，你这次又考了年级第一，韶华一中包管上的，补课费你交不交都没关系，这五十还能用。”陈班慈爱的看了眼她，又把那张钱放了回去。
“谢谢老师，我会保持住的。”
“对了，下周学校会给你们做考前动员，你要准备一篇发言稿啊。韶华一中也会派学生代表过来。”
林月问了发言稿要求和具体时间才回到座位。
“老班说啥呢，跟你嘀咕老半天。”同桌拿着书挡脸，偷摸摸的问。
大家都在早读，林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没啥，我又考了第一。”青春期的少女有点臭屁。
“切，长得好看就算了，成绩还那么好，我估摸着我数学砸了。”薛佳凝瘫倒在桌子上长吁短叹。
“没事，你家不缺你一口吃的，你老爸可是大老板。”
她同桌的家境应该是市里顶好的了，林月看见过接送薛佳凝的车，就算不识货也知道价格不菲。
“唉～你不懂，考不上一中，我老爸就要送我去港城读私立高中了。那时候我还怎么能摸到你的小手。”薛佳凝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靠着她的肩膀，逗的林月想笑。
直到看见班主任的眼刀，两人才端坐起来，装模作样的假装背书。
港城……
林月思绪飘远，她还没有出过市。最远最远也就去过陈珂的老家县城。港城她听爸爸说过，非常非常繁华，具体有多繁华，林月也不知道，她想象不出来。
她觉得能上市里最好的大学就行，可以照顾爸爸，还能在家附近找工作挣钱。
放学的时候，林月还磨磨唧唧的不想走。晚上林父值夜，家里只有她和陈阿姨。
正常林父是不上夜班的，跟他换班的叔叔生病休假了。
初夏的天变长了起来，放学之后外面还是天光大亮，住宿生晚上有晚修，她家离得近，林父难得在这方面强硬，跟陈珂吵了好几次才让她走读。
林月一路踢踢石子，揪揪路边的狗尾巴草，就算这样，也才花了十五分钟就到小区大门口了。
还在踌躇呢，就听见陈珂的大嗓门在身后喊。
“挡路中央干嘛，帮我提菜！”
林月转头，陈珂穿着工作服提溜着两塑料袋菜，应该是刚下班，顺路去了菜场。
林月低着头跑过去接过来一袋。陈珂斜着眼睨了她一眼，林月已经比她高了，女孩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在她眼前晃，让人看的心烦。
“你考了第一吧，你爸跟我说了，让我给你加菜。”
林月心想应该是厂里的工友跟老爸说的，年级里有好几个同学的爸妈也在这家服装厂上班。
“我这些年砸在你身上的钱眼看着也要有了点水花，这些钱你记得还就行。”陈珂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声，也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她嫁给林永安的时候已经快四十了，生不出自己的孩子，但又十分的好面子，所以对林月感情复杂，这些年都不许林月喊她妈。
一方面，林月的生母让她自愧不如，只要她参加妇女小会，里面的老妇女就要当着她的面惋惜笪书昀的早逝，另一方面，林月确实在厂里给她挣了不少面子，连经理今天看见她也夸了林月几句，还说她教育的好。
她觉得自己跟个死人比来比去也没啥意思，反正以后林月还要给她养老。
想到这，她才拐个弯去菜场买了这些菜。
林月只觉得运气好，摊上今天陈阿姨心情不错，在她身后慢吞吞的挪。
杜翀老远就看见那头卷毛了，女孩背着褪色的书包，手里提着一大兜和她承受能力明显不符的菜。
他骑着山地车，从林月身边路过，看见她白皙额头上沁出的薄汗。
林月还没反应过来，转头时，少年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已经骑出了小区门口，应该是回来吃饭结束去上晚修。
她不确定，不知道是不是他。
“愣什么神！”
陈珂开了单元门，正用脚抵着。林月小碎步跑上去，慌的书包带都落了一边。
吃完晚饭后，林月坐在桌前写作业，台灯的灯罩有点泛黄了。陈阿姨给爸爸送饭，屋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不多会，林月听见陈珂回来洗漱关卧室门的声音。
她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等着下一波热水烧好就去洗澡睡觉，水箱小，一波热水只够两个人洗，偏陈阿姨洗的慢，每次洗完到她水温就不热了，只能等水箱再加水烧水。
林月托着腮望向窗外，也到下晚修的时候了吧，不知道丢校服的人今天会不会出现。
直到等了可以烧两次热水的时间，也没有穿韶华一中校服的人影，林月年纪小缺觉，昨天就没睡好，此刻也不想等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收拾了作业，就把窗帘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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