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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姚叶生气了。

与李风间认识的一年多来,她还是头一次对他发如此大的脾气。

现在细细想来,机缘巧合之下,种种线索的确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是,旁人误会也就算了,解释清楚就好。他李风间怎么可以如此误会她?他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是觉得她笨还是呆,还是天真蠢钝到一个名牌包就足以让她堕落?

而姚叶的生气,李风间也是深刻地感受到了。

李风间发去的一条条道歉微信,她始终没又回复过一个字。而这天晚上,竟又是姚琴亲自来风间堂采买,

“老规矩,来五杯梅子绿茶,去冰微糖。现在就要。”

李风间默默为她点单,孙阿姨忍不住又问,“姚叶妹妹呢,又在忙?”

“她不忙,”姚琴笑了笑——昨晚被求婚的甜蜜直到现在还挂在她的嘴角,“她呀,今天是犯了懒。我让她帮忙跑个腿而已,能扯出一千一万个理由,就是懒得下来一次。”

李风间默默听着,看来姚琴并不知道姚叶与他生气的事情。但眼前姚琴这张酷似姚叶的脸庞,搅得李风间越发心神不宁,越发抑制不住想要去见她的冲动。

于是,他一边制作,一边扬声对姚琴道,“姚老板,你先上去忙吧。等做完了,我给你送上楼。”

姚琴本就忙碌,求之不得,连声致谢地回去了。而打包完梅子绿茶后的李风间,沉甸甸地提在手里,亦如他沉甸甸的心,也毅然往五楼去了。

…………

除去还在搞活动的老师们,郁金香美术班的大部分员工都在准备下班了。

姚叶心不在焉地坐在前台收拾东西,把手机,耳机等等一一放进LV包里,但显然她今天的心情不佳,名牌包带给她的快乐似乎早就烟消云散了。

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放在了前台上,姚叶下意识地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印有‘风间堂’字样的外卖袋子。她不由一怔,心都停跳了半拍,再徐徐抬起头,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脸上却挂着一种让她倍感陌生的表情。

李风间正五味杂陈地看着她,“你姐姐定的梅子绿茶。”

“哦……”她讷讷的,在手机上她可以高冷地不理不睬,但当真人猝不及防地站在面前,她却只剩下了逃跑的冲动。哦天呢,真奇怪,做错事情的难道不是他吗?为什么反倒是她克制不住地想转身就跑?

难道是因为他此刻的表情,很有一种要一口吞了她的既视感?

姚琴从教室里跑出来了,准备拿了外卖再进去。李风间从袋子里单独取出来一杯,放在了姚叶的面前。

“给你的。”他说。

直到看见姐姐进教室去了,姚叶才敢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红枣奶茶,给我补气血?还是给我赔礼道歉?”

“……两者兼有。”

“那就都不用!”说着说着,姚叶就来气了,她背起包从前台出来,转身就走,“我下班了,再见!”

“等等……”李风间哪儿能放她走,他可再也受不了一宿宿失眠,眼巴巴瞪着手机却收不到任何回复的折磨了。他快步上前跟着她,却又克制分寸地只敢站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你跟着我干嘛!”

“你下楼,我也下楼。”

“好啊,那等会儿我回我的家,你回你的风间堂!”

“姚小姐,我很诚恳地向你道歉。”

“不用。”

“姚叶,我真的很诚恳地向你道歉。”

“真的不用!请你别再跟着我了!”

“我……我不想为了这个误会,失去你……失去你这个风间堂的NO.1……”

“哦,是吗?”姚叶冷不丁地停住脚步,害的李风间差点儿整个人撞在她身上。她双颊气得圆圆鼓鼓,“原来我还是风间堂尊贵的NO.1客人啊,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早就是个又笨又蠢,为了一个名牌包就会傻乎乎自甘堕落的超级无敌大傻瓜呢!”

“我……”李风间自知理亏,差点儿和她撞个满怀的他满面通红,“我并没有认为你又笨又蠢,是个傻瓜……”

“那你怎么会觉得我……我……”姚叶龇牙咧嘴,但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他怎么会这么看她?

“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因为涉世未深,单纯无知被坏男人骗……”李风间急了,姚叶眼中的点点泪光让他心慌意乱,“我真的很诚恳地向你道歉。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你,哼,让我想想……”姚叶吸了吸鼻子。

两人恰好停在二楼,一家二手奢侈品店的招牌金灿灿的近在眼前。于是她赌气地指着橱窗里的香奈儿包说,“你不是说,如果我想要香奈儿的话,你可以借钱给我买吗?好呀!现在我们就进去,买一个香奈儿经典款!”

她本就是置气,拿他的话去堵他罢了。

却不料李风间竟一脸如释重负,竟真的往奢侈品店的方向走去。这下子,倒把姚叶给整懵逼了,她连忙一个箭步拦住他,“喂喂,你还真去啊!”

“不是你说的吗,买了就原谅我。”李风间道。

“我……你……喂喂……你是不是,是不是不知道一个香奈儿经典款要多少钱啊!”

“横竖不过万把块的事情,不算什么。走吧走吧,再不去都要关门了。”

“你等等,你等等!你你你……”姚叶急得跳脚,手忙脚乱地在手机上查到经典款的价格,随即把屏幕伸到了李风间的鼻子底下,“你仔细看看清楚,就这个数!你借给我买包?你当真?”

李风间看着,表情渐渐变得错愕,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他一个对奢侈品没什么了解的直男,真的不太能理解一个五六万的包究竟能有什么与众不同。

姚叶看着他脸上的变化,扬眉道,“看清楚了吧,哪怕二手也便宜不了多少!就这个数目你借给我,不怕我拍拍屁股不认账?”

李风间凝神看着她,顿了顿,却依旧往橱窗里的香奈儿走去。

这下子,轮到姚叶的嘴巴能塞鸡蛋了。

“喂喂,李风间,你当真啊!别以为我不敢刷爆你的卡,然后做个绝世大无赖不还债啊,我那点儿微薄的兼职工资,远远还不起!”姚叶急道。

“还不起可以慢慢还。”他轻描淡写。

“我还个三五年都不一定还得起!”她气急败坏。

“一辈子慢慢还也无妨。”

“那那那我实在还不出来呢?”

姚叶是真急了,眼见着李风间一只脚都快踏进店铺了,殷勤的店员已经迎上来了,李风间的手都指向橱窗里的包包了!姚叶仿佛看见自己背上香奈儿以及五万块外债的日子,这也太诡异了吧!她连忙摇摇头,一把拽着李风间的胳膊,不管不顾地离开了。

李风间被她拖着,拽着,两人就这么狼狈又纠缠地跑了许久才停下。随即他低头,默默看着她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

姚叶狂乱的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待到头脑冷静下来,她的心头忽而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愫。她忽而变得无法面对李风间的眼神,于是松开他,别过脸去,嘴上却维持着倔倔的语气,

“哼,算了算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了吧,下不为例……我真的要回家了!你别再跟着我了啊,你快回风间堂去吧!”

说着,她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

关于那股忽而萦绕在她心头的异样情绪,姚叶越琢磨就越是心慌意乱——她终于回过神来了,怎么孙阿姨误会她,她解释清楚便不再放于心上。可是李风间就不行,无论他如何诚恳道歉都不行,他李风间这么看待她就是不行!

至于今晚他俩在奢侈品店门前的一番拉扯,姚叶纯属一时冲动,但冷静过后越发觉得——等等,方才的一幕幕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

暧昧了?

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

超过店老板和熟客之间的范畴了?

“他不会真的愿意借我五万多块去买个包儿吧……连我亲姐姐都未必愿意呢……他让我用一辈子慢慢还……他就不怕我赖账的嘛……”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她禁不住地自言自语,却忽而听见从隔壁床的苏妍那儿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前几日苏妍还对她姐姐的那场求婚大呼浪漫,但这两天她自己却与男朋友闹了分手,心情着实糟糕。姚叶生怕打扰到她,连忙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睡觉了。

………………

隔天早上,坐在理论课的教室里,苏妍依旧闷闷不乐,双目泛红。张佳佳与她关系甚好,便坐在她身边,悄声安慰她。

教授让大家自由讨论,于是这厢,姑娘们就丢开了书本,偷偷讨论起情感话题。

苏妍历数男友的种种不是,又恋恋不舍地抽泣道,“他真是个混蛋,可我……你说,我和他这个状态算不算是分手了啊?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张佳佳柔声宽慰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呀……哎呦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恋爱经验不够丰富……你不如去问问姚叶?兴许她有不一样的见解?”

坐在不远处正在发呆的姚叶听见了,不由一愣,怎么自己莫名被扯入了话题中?

苏妍望了姚叶一眼,破涕为笑道,“姚叶啊,还是算了吧。她什么都好,就是恋爱方面总是不开窍。”

“为什么这么说?”张佳佳问,她与姚叶之前并不算熟。

苏妍擦了擦眼泪,“之前胡晓军多喜欢她呀,一直追着她跑,还特意给妹妹报了她家的美术班。可姚叶不开窍,硬是擦不出半点儿火花。现在胡晓军换对象了,去追求隔壁班的班花了。”

“是嘛。”张佳佳诧异,“可是,姚叶不是有男朋友的吗?她不理会胡晓军很正常啊。”

姚叶隐约也听见了,猛地一惊,正犹豫该不该上前解释一番,而苏妍亦是一愣,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给带跑了。

“姚叶有男朋友?”苏妍都快忘了自己的渣男了,果然八卦是万试万灵的良药啊。她眼睛一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连你都知道,我却不知道呀?”

“巧了,上次姚叶发烧在宿舍休息,她男朋友送了外卖过来,但进不了女生宿舍区,就拦住我让我帮忙带进去,还诚心诚意要给我一百块小费呢。不是男朋友,谁这么紧张你,关心你啊。”张佳佳道。

“哇塞,听上去是个暖男,怎么从没听姚叶提起过啊。”苏妍八卦地笑了,“等会儿一定好好盘问盘问她,哼,谈恋爱不告诉同宿舍姐妹!”

姚叶一时觉得冤枉,本想跑过来为自己辩解一番。但腿还没迈开呢,就硬生生地又缩回去了——

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呢?

特意为了发烧的她跑来女生宿舍区门前,愿意花一百块的跑腿费,只为让她喝上一口奶茶的男人,才不是她男朋友,只不过是她常常光顾的奶茶店的老板而已……

这话,她们会信吗?

天呢,天呐天呐。

姚叶捧着自己发烫的双颊,后知后觉的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李风间为她做了许多事情,早就远远超过了老板与熟客之间的范畴。

…………………………

迟钝的姚叶妹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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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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