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四,宜嫁娶。
鞭炮响,锣鼓敲,新嫁娘,坐花轿。
新郎红装,骑马过街头,喜上眉梢。
门外宾客笑,门内谁家女儿泪沾衣裳,恨天不公,恨人算计,恨新郎。
新人进门拜堂,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祝愿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夜深新郎入洞房,喜秤掀起盖头,看清新娘模样。
裴妘抬眼望着眉目如画,端方如玉的新郎,笑意盈睫,正等着他发话。
新郎仔细望着她,眼中的神色瞧不清,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身上的喜色一清,神情也瞬间冷静下来。
他转身让人去备合衾酒。
裴妘看他一言不发,并无生气迹象,顿时如坐针毡。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一般人看见新娘不是自己心上人,不应该先质问怎么一回事,再和她大吵一架吗?
裴妘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双手握紧思索着,决定以静制动,随机应变。
她记得新郎的名字,温斐然。
待温斐然回身时,裴妘已经放松下来,她缓慢从床边站起身,接过温斐然手中的酒杯。
她笑意浅浅,端庄秀丽,语气婉转唤他:“夫君。”
温斐然手中的酒杯一顿,裴妘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恶心到,只见他很快反应过来,垂眸间显出几分落寞。
温斐然说:“今日夫人也累了,喝完交杯酒就歇下吧。”
裴妘:“……”
一时间,裴妘不知道是她把温斐然恶心了,还是她被温斐然恶心到了。
裴妘没有再说话,她和温斐然喝完交杯酒,就让贴身丫鬟杏儿过来帮她拆凤冠编发。
杏儿也有些反应不及,她想过很多种对策,都没想到新姑爷没有争执的意思。
现在时间不早了,杏儿也就没有和裴妘说话,帮裴妘拆完发钗,卸下喜服,伺候裴妘入睡。
温斐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看见新娘已经洗干净脸上的脂粉,露出清秀婉约的面容,坐在床边望着他。
“夫君?”裴妘见温斐然看着自己,思索他是不是打算发作一下。
温斐然垂眸走到她身边,将外袍解下交给身边的小厮,“歇下吧。”
裴妘有些失望,她自觉躺在里面,盖上绣着鸳鸯戏水的新被褥,闻到上面沾染的桂圆香味。
温斐然在她身边躺下,丫鬟和小厮吹灭屋里的灯火,安静出门,带上房门。
屋里一瞬间安静下来,裴妘睁着眼睛睡不着,母亲去世后她很少和人躺一张床,一想到旁边躺着一个男人,她就无法入睡,甚至感觉浑身爬了蚂蚁一样,哪里都不舒服。
原本在她的构想中,温斐然看见新娘是她,生气娶错人,不想看见她所以不会睡新房。
裴妘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的意外,她又想到今日出嫁,继妹看见接人的新郎官面容,想必又惊又怒。
一想到这里,裴妘心中就无比的畅快。
她知晓他们两情相悦,可那又如何?
温斐然要娶的是裴府独女,与温斐然合八字的庚帖是她裴妘的,与温斐然正儿八经拜天地的也是她裴妘。
裴妘想到两日后回门,一对旧情人见面,顿时笑眯起眼睛。
哪怕这么想,她却依旧睡不着。
身边的男人放缓了呼吸,裴妘能感觉到他其实也没有合眼,或许是在想继妹,或许是在想今日的意外。
裴妘不想猜,也无意去猜。
明日还要早起给婆母敬茶,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迷迷糊糊间裴妘感觉天快要亮了,眯了不知道多久,枕边人似乎起来了,她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天亮后,杏儿进屋叫醒裴妘,裴妘起来发现床帐上绣着龙凤呈祥,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卧房。
杏儿打了热水帮她醒面,裴妘才缓过来,她下床穿衣洗漱,坐在镜前梳妆。
裴妘没问温斐然什么时候起的,看见屋内多了一个大丫鬟,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丫鬟福了福身,声音清脆:“奴婢名叫萱草。”
裴妘收回视线戴上耳环,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她没怎么描画眉眼,戴的发饰也不怎么花哨,她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裴妘起身看向萱草说:“我对这里不熟,你在前面带路,我想先去给婆母敬茶。”
萱草有些诧异:“少夫人不用过饭再去吗?”
“回来再说吧。”裴妘没什么胃口,她实际还想再睡一会,昨晚她没睡好过。
萱草答应下来,在前引着裴妘去前厅。
温夫人宋氏一早就等着了,她见着裴妘过来,虽早已见过画像,但此刻见到真人,只觉端庄秀丽,落落大方,心中甚是满意。
不过想到昨晚温斐然的问话,她心中略显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于是等裴妘敬完茶,宋氏给她递了个红包,拉着她坐在身边聊了两句。
宋氏笑着问:“你家里可还有兄弟姊妹?”
裴妘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只装作不知,回答说:“是有两个,一个是继母带过来的姊妹,另一个是继母生的兄弟。”
宋氏心下了然,又问:“你那个姊妹姓什么叫什么?可有婚配?”
裴妘思索着回答:“姓赵,名婉君,应当不曾婚配。”
她垂下眼睫轻声细语说:“儿媳近日才回京城,对她们不太了解。”
宋氏闻言心中一突,她记得媒人说过,裴大人家只有一位独女,姓什么叫什么她没弄清,毕竟女儿家的名讳,岂是这么容易打听的,再者也许人家小名是这个,大名又是另一个呢。
当日温斐然回来提过,也是说想求娶裴氏之女,如今看来,眼前的确实是裴氏之女,但怕不是她儿子说的那位,应当是娶错人了。
宋氏看向裴妘的眼神,蓦然柔和下来,刚进门就不得丈夫喜爱,宋氏心中莫名有些担忧。
裴妘见她一直看着自己,细声问:“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宋氏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我听说你刚起就过来敬茶,还没用过早饭,我这里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回去吃饭吧。”
裴妘起身告辞:“是,儿媳告退。”
她垂眸敛目离开前厅,刚踏出门槛就瞧见换了一身常服的温斐然出现,裴妘望着他微微一愣:“夫君。”
温斐然见到她并不意外,“你过来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裴妘低下头不语,温斐然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语气过了,道:“你先回屋,我和娘说一会话。”
“好。”裴妘轻声应着,抬眸看向他,她并不像温斐然想的那样委屈可怜,反而眸光清亮。
温斐然见她走了,进了前厅去见自己母亲,“娘。”
宋氏见他过来,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我问你,你当初说要去裴府提亲,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对你说的?”
温斐然被问及此事,身形一顿,他也没想明白,他母亲不可能做这种阴奉阳违的事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说是裴府婉君。”温斐然无法形容昨晚见到裴妘真容时候的情绪,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他与婉君约好,也恪守婚前不见面的习俗,却怎么也没想到,嫁过来的是另一个人。
宋氏闻言冷笑,“裴府婉君,你就没有问过她姓氏?”
温斐然愣住,“可,裴大人不是只有一个独女?”
“是啊,但她不是裴大人的女儿。”宋氏看向温斐然说,“真不知道你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哪里去了!我刚才问了裴妘,她说婉君是她继母带过来的女儿,她姓赵!”
温斐然沉默,他确实没有问过婉君姓氏,一直以为她姓裴,所以让母亲请媒人时,也是提的裴大人之女。
一字之差。
宋氏见他默然,想到这是自己儿子,也就没再说什么:“媳妇我给你娶回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温斐然站在原地许久,和宋氏道:“儿子知道了。”
温斐然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其实不太想过来,但新婚第一天就冷落她,着实不适合。
他进院子的时候,裴妘正端着碗米粥喝着。
裴妘看见他过来,将手中的碗放下,起身迎上去:“夫君吃过了?”
“没……”温斐然一夜没睡,一早起来去书房补了个觉,还是小厮叫他说裴妘去敬茶,他才匆匆忙忙过来。
裴妘笑着说:“那夫君坐下用点?”
温斐然答应着在她对面坐下,他和裴妘不熟,甚至没有见过面,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裴妘似乎还不知晓他和婉君的事情,只单纯将他作为新婚丈夫看待。
裴妘让杏儿给温斐然盛了碗粥,放在他面前后,想了一下和温斐然说:“夫君明日有空吗?”
温斐然看她:“怎么了?”
裴妘仍旧是那副温柔面孔,眸光有些期待:“明日回门,夫君能陪我回去吗?”
温斐然想到赵婉君,言语涩然,只应了声好。
他心不在焉吃完早饭,和裴妘告辞说要去书房处理公务。
裴妘也没有留他,目光款款看着他离开,唇边笑意浅浅,满是意味深长。
裴妘吃完一碗米粥,就让人将席面给撤了。
她初来乍到对这边不熟,于是让萱草将院里的下人都聚集过来,一一见过后让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裴妘带着萱草和杏儿出了院子,四处闲逛认路。
从萱草口中,裴妘知晓温斐然的父亲几年前过世,后来温斐然考中功名,进了翰林院,门庭才未曾败落。
这些年一直是温夫人宋氏把持着内宅,她膝下儿女双全。
除此之外,府中还有一个姨娘,兼一位幼子。
裴妘今日还未见到温斐然的弟妹,不是很了解二人的性格,不过她不在意能不能和他们相处。
她嫁过来的本意,一是将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带走,二是给继母继妹添堵。
如今两件事都成了,她此刻当是春风得意,只等明日回门瞧一瞧她二人的脸色。
那定是精彩极了!
一想到这里,裴妘见谁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下人路过给她行礼,裴妘也是好脾气应着。
很快下人们之间就传出,少夫人相貌美丽清柔,性格也甚为和善之类的传言。
应该算是小甜文。
介意女主横刀夺爱,男主移情别恋不建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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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柔十七出嫁,后有孕却意外流产,大夫直言再难有孕。
二十夫君高中,次年随夫上任成为县令夫人,三年后归京述职。
期间二人一直可惜膝下无子,晴柔丈夫不愿纳妾,便在外打算买一女奴,到时去母留子。
等女奴产子后,丈夫意欲抬妾,安慰晴柔说女奴越不过她。
他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如今已是第八年。
而今膝下更有麟儿依托,晴柔以为自己会平静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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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阴雨,一位夫人在别庄逗留躲雨,令人彻夜辗转。
次日一早,他去寺里上香,生平唯一一次恶毒发愿:
请听弟子陈三愿,一愿同床异梦,二愿夫妻离心,三愿离弃再嫁两相忘,与我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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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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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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