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官召两位大人前来商议的可是国事?怎么还牵扯起我府上的人来?”祝成珺摩挲着青白瓷茶杯,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喜怒。
“是臣多嘴了...”
步封尘只得连忙赔着笑脸,和尚书大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琢磨这看似温润的太傅大人在想些什么。
“罢了,明日在朝堂上议吧...”祝成珺只觉得近半年的日子格外头疼,他不漏声色的摆了摆手,又差了下人送两位大人出门。
八月已过,今年秋天似乎格外短,才十月洛阳城便下了好几场雪。
朝堂之上。
“有事参奏,无事便退朝吧。”十几岁的帝王虽然稚嫩,但自幼便由祝成珺亲为教导帝王之道,如今处理起国事也是小有模样。
立于阶下的祝成珺不由得欣慰,到底是帝王之家,十几岁的孩童也担得起大任,想来过了新年,他便可以放心的将一些要事交还与姜徽,免得陛下有了自己的心思,最后闹得个君臣不和。那他祝成珺的罪过可就大了,死后都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他的父亲祝遥膝下只有他一子,无论是与母亲伉俪情深也好,或是怕先帝忌惮祝家满门名相重臣也好,到头来只有祝成珺这一嫡子。太傅之位本不世袭,但先帝同祝尧有深交,且对年少时的祝成珺格外赏识。
不得不说,先帝有慧眼识人之量,也并不忌惮自己的臣子更有治国之才。他是个合格的帝王,甚至时常同祝遥在大殿之上自省,对祝家大嘉赏赐却不担心有谋反之贼心,“用人不疑”算是被先帝躬行个透彻。
是以,祝家百年世家,世代效忠于姜国皇室。
乱世之时,祝家一门除女眷全部从军;盛世当道,祝家文官辈出,门生满天下。
任谁人不说一句,姜国有祝家鼎力相助,是何其之幸运?
“太傅大人,在想什么?”
偌大的、死寂一样的朝堂,被龙椅之上姜徽少年特有的磁性声音打破。
“回陛下,下官是在想,该如何给黎将军接风。”祝成珺当然不会在朝堂之上想本该属于礼部的差事,只不过一时间找不到何时的说辞,搪塞过去罢了。
“先生当以为如何?”姜徽素来敬重祝成珺,他也深知若是没有这位能力过人的太傅大人,仅凭他身为天子,估计还没长到十几岁便被人掐死在这龙椅上了。
“臣以为,一起从简,最为合适。”祝成珺行臣子礼,他自然是考虑黎家军威之重,朝中文官占大面江山,若是弹劾起来,他担心姜徽为树朝纲之威先拿黎家开刀,一个同祝家一样屹立了百年的世家,世代名门武将,这一辈更是出了一位女将军——黎青荇,北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黎家女将一柄铸铁长剑大杀四方。
“太傅大人此意正和朕心,礼部尚书,就按照先生的意思去办吧。”姜徽眯着眼,朝礼部尚书梁祈年挥了挥手,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在想些什么。
朝中一时局势涌动了起来,两代老臣们不知作何感想,这便是帝王的想法吗?
黎家于姜国之功,不可谓不深,陛下不大肆封赏也就罢了,甚至认同太傅的一句寒暄推托之词,这如何不让满朝文武多想。
“臣遵旨。”梁祈年瞥了祝成珺一眼,二人为官,素来是不对付的。自幼时起,梁祝二人同在太傅府上学习,祝成珺学得快些,梁祈年总是回家后暗暗较劲。一来二去,梁子便结了下。祝成珺不知,但就算知道了,也会笑梁祈年小孩子脾气。
梁祈年拜谢领旨,心下确实惶恐不安。
“各位卿家可是无事了?无事便退朝吧...”
祝成珺向来不同朝中人交好,就连世家最为看重的门生他也只收了两位,一位在边陲任太守,另一位在翰林院做大学士,皆不是要职。姜徽是他辅佐了十几年的,太过于清楚这位少年帝王的心性,眼里容不下半粒沙。
黎怀川是,他祝成珺是,满朝文武皆是。
他微不可闻的叹息,摇了摇头,同官僚拜别,兀自回府。
晋白没有来接他,自上次同黎怀川在宫内碰面后,他便喜欢步行回府,一路看看这洛阳的百姓,仿佛这样就能看到他百年之后,仍是这样一幕繁华与盛况。
“晋白,相柳最近在学些什么?怎么也没见她来考学?”祝成珺提着李记的荷花酥回来,他记得前些日子饭桌上她说想吃来着。
“这个...我也不知道。”晋白摸摸头,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一个大活人,他怎么会知道?
祝成珺将荷花酥搁在桌上,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他处理前线战事的折子,忙得焦头烂额,倒是很久没关心后院这个小姑娘了。
“罢了,我去瞧一瞧,你先吩咐厨房备好晚膳吧。”
“是。”晋白领命告退,“先生,还是先去换件常服吧。”
祝成珺微微点头,他自然记得。
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袍,他大步迈进后院,四下张望着,试图在翠绿的园林庭榭中望见往日顽皮的俏丽身影。
却不见人影。
“相柳?”
“相柳?”
......
唤了几声,无人应答,正当祝成珺疑惑时,只见一少女歪坐在房顶,摇摇晃晃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手中还捧着书卷,“相柳!”
能逼得当今太傅大人祝成珺如此失礼的破口大喊,想来也只有相柳一人了。
“先生,先生,先生,你来了!”
连唤三声,相柳颤巍巍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嘴上应着,还不忘收了手中的书卷,朝祝成珺跑过去。
“先生休息的不好?先生瘦了...”
“先生可是来考相柳背书的?”
“先生有没有想相柳?”
相柳待在祝府已有十三个年头,祝成珺记得前些年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这么快,她就出落成这么漂亮的姑娘了呢?他想要摸摸相柳头顶的手抬起又放下,相柳也是大姑娘了,他自然不能再想看待孩童一样看待她。
“就属你话多,最近没有去给晋白背过书吗?”祝成珺含笑用扇柄敲了敲相柳的头顶,眼神间竟是宠溺之色。
“早就去过了,”相柳不由得瞟了祝成珺一眼,又低声咕哝着,“还看了很多呢!”
祝成珺没有听清,只当是小女儿的抱怨。
“先生一回来就知道训我,可是朝堂上不顺心,竟都不想着相柳。”小姑娘做委屈状。
祝成珺忍俊不禁,原来在这等着他,“小姑娘家,多几个女孩去游玩,怎么老想朝堂之事,你小时候偷听我且放过你,长大了可不要乱打听。”
相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写在脸上,叫祝成珺看了又是几句训诫,“先生当时怎么教的你?”
“哼!”
相柳气急,扭头便要走,却被祝成珺捉住了手腕,“又跟先生闹什么脾气,最近朝中忙,没能顾得上你,可是因为这个?”
“不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