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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冷静,我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抓准时机。」

徐风漾的脚已经脱离地面,整个人被掐住脖子悬在空中,不能呼吸使她大脑有些缺氧,求救的本能让她的双手无力的拍打在黑衣的粗胳膊上。

黑衣大汉十分享受此刻折磨猎物的快感,他感受着徐风漾拍打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看着徐风漾已经憋的有些发紫的脸色,他微微松了些力,想再同猎物玩一玩。

脑内的愉悦冲溃了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发现羸弱的小羊无力挣扎垂落的左手中已经攥紧了刚刚从袖中滑落的发簪。

这是她刚刚在四玲与黑衣交战之时趁乱取下藏好的,没有人重视飓风过岗时微存的伏草做的小动作。

“弱小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武器。”

「爹,今天过后若能活着回到太淄,我会用上你教过我的全部去替你完成你没完成的未竟之事。」

只听见一道破风声,一根制作精良的银簪就已经插入了还掐着徐风漾脖子的黑衣壮汉的太阳穴内。

壮汉轰然倒地穴口向外涌出鲜血,还在后面的那一名黑衣看着前面的同伴倒下心道不妙,少了几分刚刚的游刃有余提着短刀就向徐风漾冲杀而来。

还在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徐风漾看着接踵而至的又一个人,抓起地上遗落的短刀准备接敌,她虽然受过一些韩贵义的训练,但是训练的时间太短,自己也常常偷懒,对格斗这一块确实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的反应神经非常灵敏,这一点韩贵义都称赞不已,这也是小时候还在皇城里时,她是孩子王的原因,不光能说,反应还快,别的小孩跟她打架根本打不到她。

凭着过人的反应徐风漾勉勉强强躲过迎面而来的几刀,但实力的差距并不会因为自己过人的反应而弥补。

又躲掉一刀之后,黑衣提起一脚踹在徐风漾的腹部,强大的爆发让她倒飞出去好几米,手中的武器也落在一旁,她顾不上疼痛连忙向一边翻滚,旧有的地方被追上来的黑衣一刀刺进土中,黑衣见她这么灵活直接用手先将她按住,随后举起短刀向下扎去。

在被按住之后她马上用自己最后的武装牙齿咬住黑衣的虎口,剧烈的疼痛让黑衣向下的攻击发生偏移,趁着攻击落空,徐风漾连忙爬着起身跑去捡起地上的短刀。

黑衣被徐风漾彻底激怒,先是一刀劈飞了她高举于顶格挡的短刀,接着将她提起按在身后的树干上,恶狠狠的瞪着她。

徐风漾的体力总归是没有这些练家子好,几番挣扎下来也已经力竭。

没有了后招的徐风漾认命的闭上了眼,等待头顶上利刃的落下。利刃落下后,她就可以回到父亲身旁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捣蛋鬼。

时间凝固,周遭的一切变得寂静,预料的利刃没有落下,一个温暖的拥抱率先而至。

“对不起,我来晚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徐风漾。”

“嗯,你没有食言。”

刚刚的窒息她没有哭,刚刚的狼狈逃窜她没有哭,刚刚的命悬一线她也没有哭,但在听见耳旁如此温柔的话语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她也回抱着身前的人,她刚刚差点就死了,她在面对那两个黑衣的时候并不是不怕,而是知道冷静下来才有生还的可能,所以她竭力的抑制自己懦弱的情绪,现在劫后余生,刚刚的画面的让她后怕的不行,紧紧的抱住云泉未小声啜泣。

刚刚四玲跟黑衣战斗时她看着满地的尸体想起那天自己家里的惨状,胃里就一阵翻涌,但为了不给四玲拖后腿她极力的克制住了,现在云泉未找到了她,精神松懈没了抑制,这种感觉又席卷而来,徐风漾靠在云泉未的怀里,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干呕着。

“救..呜呜..呕四玲,快..呕。”

云泉未听清了她的话,将她扶靠在树干上,随后朝着四玲跑去,在她刚刚赶来的时候,四玲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云泉未蹲在四玲的一侧,将人微微扶起,一手按在脉搏上,还好,还有跳动,但实在微弱,如果放任不管迟早会死。

云泉未赶紧先给她紧急的包扎了下,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四玲的伤势恐怕支撑不到带她赶往附近的村县,没办法,只能先背着她越过这片树林往大路的方向走,看看能不能碰上在外安家的百姓,找他们帮帮忙。

云泉未背着四玲开始往大路的方向赶,徐风漾在缓了口气后也强撑着跟在身后。

“四玲她怎么样了,有危险吗?”徐风漾着急问道。

“情况不太好,气息很弱,身体的热量也在流失,现在只能祈祷尽快遇见一家好心人救助到四玲。”

徐风漾看着昏迷的四玲心中自责又心疼。

她与四玲从小就认识,都是那场政变后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她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是好友,二人一个官至丞相一个位至骠骑将军,只因她父亲不愿卖主求荣,便也被田鹰以清君侧的名义屠尽满门,幸得其父的一名旧属及时将她救走,之后就跟自己一样逃出启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原启国公主姜婉儿在仪国举起复国的旗帜,流亡的大家才向仪国聚拢。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四玲也不会陷入濒死边缘。

徐风漾的指甲插入手掌肉中,想借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三人摸着黑走出林间,沿着大路一直向前寻找人家,徐风漾怕四玲彻底睡死过去,不停的跟她说着话,想要唤醒她的意识,刚刚的波折让她说话都带着颤音,喉咙早已沙哑干涩,云泉未状态更差,刚刚的大战她已经力竭,背后的旧伤撕裂了不说还填了不少新伤,她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不会累到,她知道如果她再倒下,徐风漾就彻底无依无靠了,她不忍心。

老天怜悯,三人跑了一阵后居然真的发现了一户人家,屋内亮着光看样子里面有人。

徐风漾激动的跑上去敲门求救,云泉未背着四玲跟在身后。

“有人吗!我的朋友受伤了你们可以救救她吗,有人吗!”徐风漾着急的拍着门干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求助。

在拍了会后,木屋的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皱着眉,警戒的扫视着眼前浑身带血的三人。

“我们是从南郡来的商贩,路上遇到劫匪打劫,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受伤了,可不可以请你救救她,给她一些水,她现在身体很冰,能不能用篝火给她暖暖身子,她醒后我们马上走,绝不打扰,可以吗?”徐风漾一字一句的叙述着她们的来历,她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焦急的心情,害怕自己过于着急吓到对方。

“你们真的不是…嗯?云姐姐?”女孩的声音有些青涩,能看出她还存有戒备,但当借助室内的光线看清云泉未时,惊喜之情浮于脸色。

“爹!是云姐姐!她的朋友受伤了,快救救她!”女孩回头向屋内大声喊道。

听见眼前之人叫出自己名字,云泉未有些迷惑,她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印象,对方怎么会认得自己?

“云姐姐,还有这位姐姐,你们快进来。”小姑娘将门推的更大些自己站在一旁让道。

突然的转变让徐风漾和云泉未二人有些不知所措,在小姑娘的示意下三人进入屋内。关门前小姑娘还缩头缩脑的扒在门上向外侦查着有没有其他不怀好意之人尾随在姐姐们身后,检查完发现没人于是将木门锁上回到房间内。

进入屋内,堂屋比外面看着要宽敞不少,卧室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男子盯着门旁的云泉未看了会后快步走近打量一番,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真是云小姐?”

云泉未看着这位大叔和旁边的小姑娘好像都认识自己,自己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了,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背后的四玲安置妥善。

“你们认识我?”

“救命恩人没齿难忘,三年前在荆国你…”

“认识就好,叙旧等会再说,我朋友伤的厉害不能再耽搁了。”

“好好,等会说,满盈,烧盆热水,拿些干净的细布来,快!”

“快把她背到那边的炉火旁。”

云泉未徐风漾二人闻言赶紧往炉火处走去,将炉火点燃,把四玲平稳的放置在刚简略铺过的地毯上,满盈将烧好的热水和干净的细布一齐拿来。

大叔看云泉未要帮四玲处理伤口于是先识趣的进卧室避嫌。

云泉未执行任务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独来独往,对受伤后的处理也是熟练的让人心疼。将四玲的伤口处理好后换上干净的细布,又喂了一些水,摸了摸脉搏,还好,不算微弱,剩下的只能看四玲自己了。最后把被子给四玲轻轻盖上后,云泉未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是缓缓吐了出来,整个人脚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徐风漾注意力一直在四玲身上,看见眼前之人突然瘫倒,赶紧一把扶住。

“你怎么了?别吓我。”徐风漾焦急的询问道。

“没事,只是太累了,我歇会,四玲暂时没事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会没事的,别担心。”

“那你呢?你是不是…果然!你背后的伤口裂开了,原来你身上的血不是他们的,我还以为…”徐风漾看见云泉未后背旧伤裂开,触目惊心的一道裂痕映入眼帘着急的带着哭腔道。

之前在林子里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她没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云泉未就带着伤了,还伤的不轻。

“你刚刚怎么不说呢?现在借着光我才看到,不光是后背,其他地方也有,你…”徐风漾难以想象她是以怎样的毅力杀出重围,不仅救下了自己还背着四玲跑了这么久,想到这里徐风漾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落在云泉未的手背上。

“你看,就是怕你哭才不说的,结果还是让你发现了,别哭了,我说过了会保护你的。”

“你傻啊,我们俩什么交情也没有,你脱险后逃走啊,还来管我们干什么,你自己搭进去怎么办?”徐风漾紧紧抱着云泉未抽泣着哭道,但又怕抱的太紧碰到她的伤口又贴心的离远了些。

“不知道啊,我没想那么多,或许是答应过韩叔要保护好你也或许是报答你之前救过我一命吧,这下我不欠了。”

“傻子,傻子,礼崩乐坏这么久了,还在乎这些虚的干什么。”徐风漾将哭花的脸埋入云泉未的脖颈处。

“那个,我打扰一下,云姐姐要处理下伤口嘛?”满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手里端着新打好的热水满脸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哦哦,好的,谢谢你啊。”云泉未有些尴尬的回应着,徐风漾抱着她的手已经收回,整个人坐在地上转了一圈将脸背了过去。

几秒后又转了回来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帮云泉未处理伤口。

处理完后,小屋的主人那位中年大叔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恩人,可否还记得我们一家?”

“你们…是?”

“云姐姐,你忘了?三年前在荆国我爹的政敌花重金买他性命,幸亏来的人是云姐姐你,听到他是个对百姓好的父母官后就走了,走前你还让我们离开荆国躲起来,说还会有其他人再来找我们麻烦,于是我们就从荆国逃到了启国,隐姓埋名的在这里过日子。”小姑娘满盈兴奋的回答着云泉未的疑问。

听到把自己老底扒出来后有些紧张的偷偷看向一旁的徐风漾,看见她一直望着四玲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这才稍稍安了心。

“来到这里后我索性远离朝堂,带着满盈在这当一个教书先生,低调的过日子也挺好,只是没想到竟还有缘再见恩人,这次能帮上恩人的忙,老夫我也算是无憾了。”

“满叔,就叫我小云吧,你们一口一个恩人我…,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既然有缘再遇,那就叨扰满叔和小盈一晚了。”

“何来的叨扰,明早我去给你们摘掉草药磨成粉末,你们在这里安心把伤养好再走,别怕给我们添麻烦,不然老夫的心里要亏欠一辈子。”

“那就谢谢满叔和小盈了。”云泉未感谢道,一旁的徐风漾也跟着道谢,四玲的事情她还是很感激满家父女的。

“天色已晚,虽不知你们遭遇了什么,想必已经是累坏了,我们这不大,只能委屈三位将就着歇息了。”

“满叔太客气了,您肯收留我们就已经是对我们很大的帮助了,这么晚了我们也不继续打扰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再好好叙旧。”

“好好好,明天我去买点好酒好菜,再买两只鸡炖炖,给你和你的朋友好好补补。”

“酒钱和住宿的钱就由我们来付吧。”徐风漾不知道怎么报答满叔他们,觉得还是用最为实际的钱作为答谢。

“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不扯了,大家都早点休息,满盈,快回房睡觉,姐姐们累了要休息了。”

“啊,可我都还没跟云姐姐她们说上几句话呢。”满盈有些委屈道。

“哎呀,明天不也能说嘛,听话。”满叔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些头疼。

“没事小盈,今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就有更充足的精神聊天了。”云泉未温柔的安慰着满盈。

“好吧,那我睡觉去了,姐姐们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云泉未和徐风漾共同回答道。

众人道别后,满盈和满叔各自回房,不大不小的堂屋里就只剩下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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