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前,纪摇光已经许多年没有读书考试过,周末放假,她趁着没下雨,打算去市区书店找点补习资料。
----再活一回还要受学习的苦,幸好基础不差,纪摇光心想,至少英语能考过何韵涵了。
不发达的年代,交通也没有那么便利,滴滴打车和高铁都未普及,纪摇光兑换好零钱,坐上校门口唯一通往市区的公车。
窗外风景一一掠过眼前,女孩闻着雨后的空气,播放mp3里的歌曲。
“沮丧时总会明显感到孤独的重量。”
“多渴望懂得的人给些温暖借个肩膀。”
最初的梦想。
纪摇光仔细想了想十五岁时候的梦想,可公车摇摇晃晃到达站点,她还是没有想出来。
人生的列车,永远都在到站后才发觉遗憾。
摘掉耳机,纪摇光继续往前走,经过个巷子。
这巷子黑洞洞的,跟熙攘街边不同,只有一个老头背着糖葫芦坐在门口。
“买糖葫芦吗小姑娘?”老人问。
纪摇光重新塞好耳机,摆手道:“不用,谢谢。”
临走前,她瞥了眼黑乎乎的深处,意外看见熟悉的身影,大波浪卷,浅黄色。
莫子姗?
“妞儿,哥哥可没那么多耐心。”
“要不跟了我们明哥呗,多一个人罩……”
莫子姗不似在学校里那般嚣张跋扈,甚至完全相反,缩起的肩头瞧起来十分卑微孱弱,像个被困住的野兽。
“明哥,我爸不让我谈恋爱……”
“靠!”堵在她面前的男生不耐烦地爆粗:“不上道啊姗姐,我刘智明哪点配不上你?”
莫子姗赔笑:“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可巴掌还是落到了女生脸庞,红一片白一片,弄花了妆容。
“给脸不要脸是吧?嗯?”刘智明猛吸口烟,然后扔掉,上手一把抓住莫子姗的头发,往后扯。
莫子姗被迫后仰,露出斑驳的脸蛋。
刘智明去吮吸她脖子。
“别这样明哥。”莫子姗挣扎,拳打脚踢,推面前的人。
“没事,这儿没人。”刘智明摆手让身边小弟走:“哥给你开/苞如何?保准你爽……”
“不要啊!”
一时间,女孩的哭喊声,布料的摩擦声都在小巷深处回荡,惊起树上两只鸟儿。
纪摇光转动眼珠,书店招牌在远方若隐若现。
耳机里放着歌,她走了几步,无心继续听歌。
莫子姗已经被扒掉短袖,白色的内衣肩带摇摇欲坠,她抱紧胳膊,跪下求对方放过。
可刘智明哪会停下。
“咔嚓”一声。
巷子里两个人都愣住。
纪摇光从手机后歪出脑袋,说:“继续啊,现在开始是三年,再继续是五年。”
刘智明问:“什么三年五年?”
“坐牢时间。”纪摇光晃晃手机:“我是目击证人,有证据在手,还能拿钱噢。”
“靠!”男生迅速提起裤子,飞扑去抢手机。
纪摇光干脆直接将屏幕翻转给他看:“瞧。”
屏幕上正在拨号,号码是110。
刘智明还是未成年,辍学在家,平时顶多找低年级的要点钱,再骑个改装车兜风压弯,今天这出纯属心血来潮,色虫上脑。
“还不走?”纪摇光提醒。
男生只站了三秒便迅速朝反方向跑。
只剩下纪摇光,以及地上蹲着,衣衫不整的莫子姗。
纪摇光回头往外走。
“你等一下!”莫子姗起身追,又想到什么,返回去急匆匆套上校服。
她跟在纪摇光身后嚷嚷。
“喂!你是不是拍了照片?”
“我告诉你,你敢把照片发出去就死定了!”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听你的!”
纪摇光猛地刹车,莫子姗差点跌倒。
“我靠,你突然停下干嘛?”
“听好了。”纪摇光面色冷淡:“我救你,是因为不想看见一个女孩子的人生被毁掉,还是用这样龌龊的方式,并不想拿捏谁或者威胁谁,那是小孩子才会想的幼稚行为。”
说完,她踏进商场。
莫子姗愣在原地,凌乱的头发披在身后。
女生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
她蹲下,捂住脸嘤嘤哭泣。
……
星期一,升国旗仪式。
数学竞赛结束,由章时语为代表,正发表国旗下的演讲,义正言辞,很是激励人。
谢思遥对此不屑,撇嘴道:“装模作样。”
班主任尹红恰巧路过,拍了她一下:“站好,不许讲话。”
女生立刻挺直腰,见尹红走远,又松懈下来。
她环顾四周,随即惊奇地戳纪摇光。
“你看,莫子姗把头发染回去了!”
纪摇光顺着视线望去,莫子姗黑色的长发乖巧扎起,几根不够长的随风飘荡。
“真是见鬼。”谢思遥嘟囔:“她转性了?”
纪摇光垂下眼睫:“或许吧。”
然而莫子姗的转变不止于此。
课间休息时,魏苗去上厕所,碰见她们一群人在最里边靠窗抽烟。
女孩犹豫了会儿,决定改去楼下。
刚准备离开,莫子姗探出头“喂”了声,吓得魏苗僵在原地。
她期盼对方别靠近,别为难太久。
莫子姗确实没有动身,只是捻着烟,冷漠地扬扬下巴:“就在这上。”
魏苗望着她,半晌未动。
“去啊,看我干什么?”
“噢!”女生小步挪了挪,见对方真没别的意思,迅速跑进隔间关门。
洗完手回到教室,魏苗立刻跟谢思遥分享刚才的事:“莫子姗在厕所没有找我麻烦。”
“哈?”谢思遥眼睛溜圆:“真的假的?”
“真的……”
“太奇怪了吧!”
纪摇光摸出英语册:“一会听写。”
两个女孩马上停止讨论开始翻找课本,谢思遥的惨叫穿透耳膜:“啊啊啊我没有背怎么办!”
怎么办?罚站呗。
刚上课十分钟不到,纪摇光和章时语隔壁一边站一个。
谢思遥三十分,魏苗五十。
老李说她俩“卧龙凤雏”。
“下午音乐课改成考试。”
教室里瞬间一片哀嚎,怨气快冲破门窗。
老头对此很满意,端起茶杯回办公室。
魏苗和谢思遥这才得以解放。
午休完,纪摇光见她们拿着英语书讨论,还以为两个人终于开窍。
直到开考才发现,这对卧龙凤雏,竟然抄了小纸条打算作弊。
“……”
望着魏苗把密密麻麻的便利贴塞进衣袖,纪摇光很想问对方,有抄的功夫为啥不直接背。
章时语大概也是同一个想法,纪摇光听见她在背后小声说了句“笨蛋”。
笨蛋就是笨蛋,作弊都做不利索。
老李悄无声息走过来时,纪摇光想尽办法提醒,然而魏苗抄得起劲,毫无反应。
于是被抓个正着,顺带还有谢思遥。
“当我瞎吗?”老头子一把夺走纸条,怒不可遏地说:“你们在台下放个屁我都能看清楚!”
“你俩过来!跟我去办公室!”
女孩们只能低头跟他走,等快放学才回来。
谢思遥面色不佳,魏苗则是红着眼睛。
“怎么了?”章时语问:“罚抄还是罚站?”
谢思遥凶得很:“关你屁事。”
“我关心错了?”章时语无辜地跟纪摇光对视:“她脾气怎么这么大?”
纪摇光摇头,示意她别说话,自己转去问魏苗:“老李罚你们了?”
“没有。”魏苗揉揉眼睛,手指曲起,上面的窝窝很可爱。
“他只是说了我们一顿……”
纪摇光了然。
对传统教师而言,学习成绩代表一切,李常青不喜欢魏苗和谢思遥这样的差生,说出口的话自然没那么客气。
“别在意。”纪摇光撕开纸巾,扯出一张给对方:“老李是这样的,他的话不用放心上。”
“以后不会就抄我的。”
纪摇光说完自觉有些不对劲,可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魏苗动动睫毛,一侧鬓角沾着橙黄的夕阳。
她太容易脸红。
只要纪摇光稍微靠近,稍加示好,魏苗就会难以掩饰住地雀跃开心,眼里溢出单纯的欢喜。
她玻璃珠般的瞳孔很快散尽雾气,小心翼翼地捧着纪摇光给的纸巾问:“真的吗……?”
纪摇光望着女生,下意识抿了抿唇。
很快又恢复正常,点点头:“嗯。”
魏苗想笑,见好闺蜜还冷着脸不高兴,赶忙把笑意压下去,反身去哄人家。
谢思遥可没那么容易哄好,把手里的书用力摔在桌上,又大声吼章时语:“你过去点!”
章时语被凶得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啊?”
谢思遥于是炸了:“你才神经病!让你过去点会死啊?学习好了不起呗?!”
说完踢了桌子一脚。
章时语无奈地挪开,跟肖念吐槽:“……就没见过这么大脾气的,又不是我让她作弊……”
肖念:“……”
到放学,谢思遥依然骂骂咧咧。
一会儿骂老李,一会骂章时语,魏苗劝她小点声,反而激起了她的脾气。
“学霸就是好,老师都给开绿灯!”
“可惜怎么考都考不过纪摇光,永远老二!”
“不就是会读点书,别的还会什么?呸!”
章时语回头指着自己,一头雾水地问纪摇光:“她是在说我吗?”
纪摇光点头又摇头。
章时语总算听明白,“哗啦”起身,跟谢思遥对峙:“你考试作弊被抓了怪别人?第二比倒数第二强吧?”
谢思遥也站起来,两人脸对脸地骂:“你个死书呆子!除了会用成绩骂人还会干嘛?”
章时语:“在学校就是比成绩,万年倒二有资格说别人吗?”
谢思遥:“我上次考的倒四,你是不是瞎啊。”
章时语:“倒二和倒四有什么本质区别吗?不都是倒数?有本事考个正数啊!”
“分数能决定什么呢?穷人不还是穷人,改变不了的事实。”
周围静得能听清窗外的风声。
章时语是单亲家庭,妈妈靠卖红豆糕维持生计,不比谢思遥,家里有点小钱,父母也恩爱。
谢思遥察觉出话说过了,连忙软下态度:“对不起,我不是……”
“不用道歉。”章时语冷淡地说:“我确实是穷人,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说完把书包一挎,头也不回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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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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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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