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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幸福小区

幸福小区出了大门往右走是一排商铺,打头那家是卖馄饨的,店主是一个50多岁体型微胖的女人,性格好,路过的哪怕不是客人,眼神对上了,她也都笑嘻嘻的。挨着它的是早餐店,卖些包子油条豆浆糍粑麻球优酸乳啥的。

再往前走是个烧饼铺,烧饼铺生意一直很好,赶上几百米外的工厂下班时间,有时候还要排队。

烧饼铺过去还有水果店、干货店、杂货铺、菜市场等。

幸福小区的居民就是在这样杂乱的环境下倔强生长着,秦贞选择在这里租房有两个原因,一是它房租比周围几个小区低点,还有就是小区离公司不算远,交通也方便,地铁直达,20来分钟就能到。

秦贞租的是三室一厅的其中一间,中介还算有点良心没把厅也隔成卧室。主卧有独立卫生间,住的是什么人暂时还没见到过,只知道里面有人。

其他两个房间都没有卫生间,秦贞和另外一个女生共用客厅里公用的那个。

除此之外客厅、厨房、洗衣机、冰箱等三人共用。没有沙发和电视,客厅桌子上常年摆放着不知道哪个租客的杂物。冰箱倒还算干净,分好一人一格冷冻一格冷藏,放些酸奶、蔬菜,勉强够用。

南方的城市一年四季总是阴雨绵绵的,即使是朝南的卧室,也总能闻到一股霉味,大概也有楼层低的缘故。

秦贞是那家早餐铺的常客,经常两个素包子一杯豆浆,装好拿着就急匆匆地赶地铁。

没有其他活动的周末,秦贞有时候能睡到下午。然后顶着太阳去馄饨店点份小馄饨。

馄饨店生意还算可以,小碗7块,大碗10块,附近居民不想做早餐时,就会带着孩子来这里吃。

大家都喊馄饨店老板娘为“刘大娘”,秦贞觉得不太好听,自己悄悄改了称呼,每次路过都礼貌地问候一声:“刘阿姨忙着呢?”

秦贞还没毕业,在一个还算有发展前景的公司实习,领导同事也都不错,但工作压力大,加班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晚上**点才回去,商铺不是夜市,很多早早地就关门了。

下班后看到馄饨铺还亮着灯,对着里面喊:“刘阿姨,馄饨还有吗?”

刘大娘在里面应一声,随后就出来准备开火。

“小姑娘上班也不容易,这么晚才回来,还没我女儿大呢。”刘大娘多煮了几个馄饨,放到秦贞面前,“不够再给你加。”

后来熟悉了,刘大娘叫她“小秦”,秦贞也成了馄饨店的常客,一个人做饭嫌麻烦,搬过来之后,经常除了外卖就是馄饨。

附近工厂穿蓝色工服的人也总过来吃饭,几个20岁出头的年轻男性围着一个桌子坐,桌上摆着一瓶二锅头。

秦贞低头安静地吃着馄饨,他们聊天声音大,想不听到都难。

“烧饼铺那老板娘挺漂亮,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人家娃都有了,我可看到过好多次。”

“有娃怎么了,咱又不和她结婚。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见谁冲谁笑,谁知道藏着什么心思。”

“说得也是,存着心勾引咱们呢。”

接下来的对话越来越不堪入耳,秦贞在心里骂了句恶心,吃完最后一个馄饨赶紧起身离开。在门口看到刘大娘,刘大娘朝店里那几人看了看,又转过头和她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都说言语是最伤人的刀,尤其要诋毁一个女性,可太容易了。

第二天买完包子秦贞特意往隔壁烧饼铺看了看,排着好长的队,里面的人连影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她上班赶时间,没再停留。边走边想,这么多人排队,味道肯定不错,改天尝尝。

周五下了个早班,秦贞早早地赶到馄饨店:“刘阿姨,今天来一大碗。”

刘大娘招呼她坐下,开火煮馄饨加汤捞馄饨一气呵成。

过了会门外有人喊刘大娘,外面光线暗,秦贞朝外看,只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顾,接女儿回来啦?”

“是啊,刘大娘,今天就煮碗小份的吧,给闺女吃。”

“还是带走吗?”

“嗯。”

秦贞听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女孩乖巧地站在旁边,不插嘴也不闹。

她们走后,刘大娘走进来,把一个纸袋放到秦贞面前:“小顾送来的烧饼,你尝尝,味道不错的。”包装袋上,只有四个红色的大字“顾记烧饼”,简洁明了。

“刚刚带孩子来的就是她啊?”

“是的,烧饼铺开了好几年了,也算是熟人。平时都喊小顾小顾的,叫什么名字倒是从来没问过。”

秦贞拿出一个开始吃,豆腐馅的:“这饼味道挺好。”

刘大娘笑着看她:“小顾年轻,手又巧。你喜欢吃以后就多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吃完馄饨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秦贞走出去后朝烧饼铺看了一眼,卷闸门已经拉了下来。路两侧来来往往都是饭后散步的人们,他们走着聊着笑着,烧饼铺在热闹中独自沉默着。

之后没几天公司对接了一个大项目,从上到下都忙了起来,有时连周六都要加班。晚上到了下班点公司直接给叫好外卖,吃完饭继续工作。同事叫苦连天,部门主管江雪单独把秦贞叫到办公室:“最近挺累的吧,小秦,再坚持几天。”又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盒子,“这支口红送你。”

秦贞受宠若惊,指了指玻璃门外忙碌的同事们:“他们也挺累的吧。”

“你一个实习生工资还没别人一半多,操心别人干什么?”

有几次下班后地铁都停了,只好打车回去,好在公司给报销。小区外面的商铺一排黑,只有路灯还在兢兢业业地站岗。

等项目终于忙完了,秦贞到馄饨店去找刘大娘:“一段时间不吃,还挺想念这味道的。”

“最近都没见到你,工作很忙吗?”

“是啊,终于忙完了。”

“那你光吃馄饨也没营养啊,我看你又瘦了,等会我去后面炒两个菜给你吃。”

“不用了阿姨,想吃炒菜我自己会做,现在就只想吃碗馄饨。”

刘大娘拗不过她,重新包了二十来个馄饨,每个都被馅料撑得鼓鼓的。

秦贞开玩笑说,刘阿姨这是把我当猪养,长肥了过年卖个好价钱。

刘阿姨说她小孩子说话口无遮拦,又说她工作忙多吃点也不会胖。

“你们年轻人就是天天嘴上喊着减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女儿也瘦,她是命苦……唉,不说这些了。”

秦贞抬头,看到刘大娘转身偷偷抹了把眼泪。

烧饼铺每天早上人都不少,秦贞卡着点出门,也就没多余的时间排队。再次见到刘大娘口中的小顾,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秦贞在店里吃馄饨,就听到外面人说话:“刘大娘,两碗馄饨,一大一小,就在这吃。”

看到店里的秦贞后,她问刘大娘:“这是你闺女吗?”

“哪是,我闺女可没这么大的出息。这是小秦,店里的常客。”又转身对小秦说,“这就是小顾,上次你吃的烧饼就是她送来的,记得吗,你还夸她做得好吃。”

一直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拉着妈妈的袖口又指指秦贞:“妈妈,那个阿姨是仙女吗,可真好看。”

秦贞被她逗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心想小孩可真单纯,穿白色连衣裙就是仙女,如果今天自己穿一身黑,是不是就变成恶魔了。

“安安乖,这不是阿姨,要叫姐姐。”说着又抱歉地看着秦贞,“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我叫顾亭。”

“没事,我叫秦贞。”

顾亭和女儿在秦贞对面坐下,等馄饨的时间和她聊天:“搬过来很久了吗,没见到过你。”

刘大娘从门口转过头看着她们几个笑:“小顾的意思是,没看到过你去她家买烧饼。”

“刘大娘总喜欢开玩笑,我就好奇问问。”

“每天那么多顾客,每个你都能记得住吗?”秦贞抬头问她。

“我记性很好的。”

秦贞吃掉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又喝了一口汤,才又接起话:“每次路过都看到在排队,我赶地铁,总是匆匆忙忙的。”

刘大娘端着一大一小两碗馄饨,在桌上放好后,坐在旁边听她们聊天。

“那以后你想吃了跟我说,我给你留几个,下班了过来拿。”

“我下班没个准点的,不用给我留。”

刚出锅的馄饨很烫,顾亭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一会才咬到嘴里,安安也学着妈妈样子,把几个大人都逗笑了。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秦贞起身告别。

刘大娘拦住她:“小秦,你帮我看看这手机,怎么总是转来转去的,广告也一大堆。”

几年前的款式了,钢化膜碎了也没换。秦贞拿到后看了看,关掉屏幕旋转。之后点一下,等几秒,手机才会执行指令。

“手机一直有点卡。”刘大娘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手机里有几个广告软件,卸载掉应该会好点,日常使用没有问题的。”

刘大娘没什么文化,平时用手机也就刷刷抖音,和子女打打视频。有时候跳出来恶意广告,也看不懂哪边是同意哪边是关闭,乱点一通,手机上乱七八糟的软件下了一大推。

秦贞清理好手机还给刘大娘,说这钢化膜刺刺挠挠的多难受,换一个吧。

刘大娘犹豫了一会点点头,笑着跟秦贞说,手机不一定有那钢化膜值钱。

“没事,明天我给你带一张。手机贴膜不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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