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所在的公司有一个传统，逢年过节之前必定要忙一段时间。中秋节刚过，眼看国庆节也快来了，所以大家还没从假期的懒散中收回心，新一轮的加班又开始了。
江雪这几天有点奇怪，上班时间总神出鬼没的，回来时还经常笑嘻嘻的。秦贞好奇，找时间一大早跑去问她：“最近出去干嘛呢？工作态度不端正啊！”
“质问我呢，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出去干嘛暂时也不能告诉你啊，以后你还会知道的。包子放下，人出去。”见秦贞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又把人叫住，“下次能不能换点别的品种，包子油条烧饼这些我都吃腻了。”
“不吃饿着！”秦贞开门离开，心想，这人就是不能惯。
江雪心里苦，就算山珍海味天天吃也腻啊。
晚上秦贞从一堆工作中忙完，一看时间，赶紧收拾好东西去赶最后一班地铁。心里祈祷着等会回去的路上千万不要只有自己一个人，也太可怕了。
但天不遂人愿，不仅没车没行人，秋天夜晚的雾气还特别重，秦贞裹紧身上的外套，想着一天比一天冷了。
地铁口还好，转到通往小区的那条路就太可怕了，路两旁两排树在昏暗的路灯下黑压压地站着，再加上夜晚的大雾，可见度非常有限。
刚转到那条路上没走几步，秦贞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有人和自己同性，突然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但那脚步声很轻，又忽快忽慢的，秦贞忍不住回头看。后面一排树规规矩矩地站着，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吓得秦贞拔腿就跑，还好没多远了，跑进小区后扑通乱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晚上躺在床上秦贞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秋天晚上总刮风，也许是塑料袋或者落叶，被吹着往前跑的声音，又想到那声音很轻，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不然怎么回头没看到人，难道是鬼吗？虽然知道这世上没有鬼，但这种假设还是挺可怕的。她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这条路之后还要走呢，不能想，相信科学。
事实证明，人比鬼还可怕。
第二天晚上秦贞依旧回来得很晚，还是同一个地方，听到同样诡异的脚步声。她回头，没看到人。转过来几秒后，又转过去，一个没来得及只藏了一半人从树后露出半个身体。
原来是人，自己这是被跟踪了。想到这，秦贞感觉自己腿都软了，跟着本能往前跑。快到小区时听到有人叫她：“秦贞，跑什么呢？”
秦贞第一反应是，谁在叫我，又想了下，这声音挺耳熟。顺着声音来源往上看，顾亭在二楼冲她招手：“楼下等着，我给你开门。”
馄饨铺二楼的卧室窗户正对着小区门前的那条马路，顾亭有时候失眠睡不着、想事情时，总喜欢站在窗前往外看。和白天的热闹不同，晚上的这里总是异常安静，仿佛从闹市变成了郊区。她喜欢这个时候，能让人静下心来思考。
今天也是，可今天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安静。刚走到窗前，就看到一个身影在往这边跑，再一看，那人不正是秦贞吗。
顾亭把秦贞拉到屋内，又把门锁好，才问她怎么回事。
秦贞还没从刚刚的街道惊魂中缓过来，坐在那里手有点发抖。顾亭看到，握住她在夜色中浸染的发凉的手，一点点把温暖传递给她。
见她不回答，就耐心等着。
又过了许久，秦贞才缓缓开口，把这两天出了地铁的遭遇仔细地说给顾亭听。
“所以刚刚你跑那么快是因为有人在跟踪你？”
秦贞点头，手从顾亭手里抽出来。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顾亭起身在秦贞背后上揉了一会：“别害怕，现在没事了。”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那你等会自己回来不还是很危险吗？”秦贞转身抬头看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穿着家居服的顾亭，比平时看起来更加温柔了，头发软软地趴在肩膀上，背着光，灯光从她的后面一束束散开，秦贞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此刻在这里，却觉得异常安心。
“我没事的。你如果不放心，不介意的话也可以晚上在这边睡。家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有空床，稍微整理下就好。但是外面的换洗衣服，只能你明天起早点回去换了，”顾亭指了指秦贞身上的衣服，“我的衣服你穿着可能有点小。”
“只能这样了。”
秦贞起身，任由顾亭拉着她往楼上走。
房间总是被顾亭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两张床中间有一个帘子隔开，趁着秦贞去洗澡，顾亭就把床铺上了，床垫上又垫了一层棉被，换上干干净净的被套床单。等秦贞出来，顾亭已经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跟她说：“别嫌弃，凑合一晚吧。”
秦贞也躺下，在帘子的另一边回她：“这床好软呀，还挺舒服。”等了会又开口，“我能不能经常在你家睡呀？”
“快睡觉吧，12点了。”
凌晨不知道几点秦贞迷迷糊糊中听到顾亭起床，看了眼窗外天还黑着，又听到开门关门声，随后房间又陷入安静。
再一睁眼就到天亮了，秦贞换好衣服下楼时看到外面如往常一样排着长长的队伍，顾亭听到声音回头看她，和她说话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快回去换衣服吧，桌上的早餐是给你留的，都拿走吧，我吃过了。”
秦贞往桌上看，豆花、豆浆、油条还有两个包子。这下江雪不会抱怨早餐总是那几样了，但突然，又有点不想给她吃了。拿着早餐走出店门才给顾亭发消息：“谢谢你给我的早餐，不过太多了，我又不是猪。”
路过馄饨店时秦贞特意看了一下，大门紧闭，看来刘大娘还没回来。
到公司后，秦贞把昨晚被人跟踪那事告诉江雪：“所以主管，今天能不能让我早点下班？太可怕了。”
“人没事就好，说得我很没人性似的。不过你住的地方周围确实都挺乱的，你网上看看有合适的房子就搬走吧。”江雪吸着杯子里的豆浆，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又看向秦贞，“这可不是小事，要报警啊，走，我现在带你去。”
“啊？好，等等我。”
派出所民警跟她们说，在她们之前也有其他人因为这件事报警，他们已经加强了安保，24小时在那条路上轮流巡逻。又提醒秦贞，在警察抓到人之前尽量不要这么晚回来。
秦贞连忙点头，又看了眼江雪。
江雪白她一眼：“别看了，今天让你早点下班。”
当天下班后，秦贞还是加了会班才回去，事情早晚都是自己做，只要别太晚，路上人多，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她像往常一样，刷卡出地铁，然后一节一节楼梯往上爬，还没出地铁口就听到外面炸破耳膜音乐声，虽然知道肯定是跳广场舞人放的，还是抬头往外看，广场舞大队伍还没看到，先看到了地铁口站着的顾亭。
顾亭也看到了她：“今天下班还挺早，我怕你回来路上害怕，就过来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怎么不给我发个消息，万一我像昨天一样，难道你一直等着？”秦贞摸了摸她的手，问她冷不冷。
顾亭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小电驴：“上车，带你回去。”
“哈哈，就这几步路，还骑个车来。”
“我不是怕万一碰到坏人了，车子肯定比他跑得快对不？”
骑车比走路冷，风迎面扑来，秦贞把手缩进衣袖又小心翼翼地抓住顾亭两边的衣服，像小学生一样，坐得笔直。
“刘大娘回来了。”顾亭稍微侧过身和后面的秦贞说话。
“什么？”秦贞戴着头盔，话语没进耳朵里，都被风吹跑了。
下一秒顾亭停下车子。
“这么快到了。”秦贞取下头盔，“你刚刚说什么？”
顾亭指了指馄饨店：“我说，刘大娘回来了。”
刚回来暂时没营业，门拉下去一半，秦贞弯下腰往里看：“刘阿姨在家吗？”
喊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人出来，刘大娘满脸疲惫地对两人挤出笑容：“刚刚在楼上收拾东西，刚听到。”随后拉开门让人进来。
坐下后秦贞问：“刘阿姨家里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回去了？”
“唉，孩子他爸，上班时和别人发生冲突，和工友一起把人打进医院，现在人还昏迷着呢。人家要陪几十万，没钱。这不，儿子把我接回去，意思是大家一起看能不能凑齐。”刘大娘叹了口气，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儿子女儿都有孩子要养，哪里能拿出来钱。我就一个破馄饨店，这么些年存了点想着给子女应急时用的。”
说完，起身去倒水，伸手拿水壶时露出胳膊上的一块淤青，又赶紧拉下袖口遮住。
“胳膊怎么回事？”秦贞看到，走上前去问她。
“他打的？”顾亭跟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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