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笑嘻嘻地扭头看林宥安，和他说：“小林运气好，之前陈老师还在学生会的时候我们可没有这么轻松的。”
说完她还抖了一下，可以说是很浮夸了。
林宥安偷瞄一眼陈轲，陈轲似笑非笑地看着学姐耍宝，声音淡淡地说：“蒋辰溪，你是不是有什么忙要找我帮？”
学姐立刻正经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陈老师。”
学姐向后伸手，把身后的林宥安拽了出来。
“小林是我内定的接班人。”蒋辰溪一脸的自豪，“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陈轲“嗯”了一下，但说的是很冷酷的：“充门面没问题，实际情况我无法评价。”
莫名中枪的林宥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屠宰场的肉猪，正在被两脚兽们评估能不能参与配种。
学姐嘿嘿一笑，说：“再有一年一定没问题的。只是……这两天隔壁师范不是想和我们搞联谊吗？但最近好多大三的都在准备保研面试，还有考研的就更不用说了。”
学姐搓搓手，十分做作地表演了一脸少女的娇羞：“那个……听说陈老师已经确定要去MIT了，那奴婢就斗胆来麻烦您一下下……”
陈轲没有回答，而是第一时间去看林宥安，林宥安正在后面偷偷看手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收回目光，声音里没了那丁点儿的笑意：“谁跟你说的？”
蒋辰溪跟着陈轲干了一年多，可以说是很了解这位学长的情绪变化特征，听他这个语气，登时就愣了一下，才说：“我听陈锦年说的……”
陈锦年？
林宥安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话，从任人鱼肉的猪摇身一变成了瓜田的猹，满脑子都是什么瓜什么瓜，听取蛙声一片。
他不敢抬头，只听见陈轲说：“你少听他说我的事。”
学姐“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们……是我多管闲事了陈老师，我错了你别怪我。”
“嗯。”陈轲没说什么，“活动有什么问题？”
学姐“喔喔”两声，开始叽叽咕咕飞速地汇报，堪比毕业答辩时的语速。
一边说着还招呼林宥安：“小林我们去活动室吧，今天下午大家打算开会的，你也来吧！”
林宥安难道还能说不好么？只能跟着一起走了，缀在两人身后，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但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林宥安后来回想起来，似乎不管他加快步伐或是发呆落后几步，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段影子的距离。
等三人进了活动室，里面已经围着长桌坐了好些人，看见陈轲带着人进来，都瞪大了眼睛，土拨鼠似的，放下正在拿东西吃的手，一个个欢快地叫着“陈老师好”。
陈轲点点头，就站在门边没再进去，倒是蒋辰溪一溜烟地跑进去，有几个人围着她一起凑到长桌另一头的电脑和大屏幕上，似乎在调试设备。
林宥安跟在他们后面，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一边是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除了直系部门的领导蒋辰溪，其他都不熟；另一边是……相亲对象，他只想转身就走。
紧接着长桌那边有人招呼他们，主要是对陈轲说的：“陈老师过来坐呀！”
大家又七嘴八舌：“今天怎么陈老师会过来？我们什么都没准备……”
蒋辰溪笑嘻嘻说：“都是缘分。”
林宥安还跟在陈轲后面，闻言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叫你‘陈老师’？”
陈轲当然一直注意着身后的林宥安，也知道他正在悄悄观察自己，听见这个问题，只觉得好笑，没想到这居然是他今天问的第一个问题。
陈轲笑了笑，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厉害？”
林宥安被这句过分自信的发言惊得瞪大了眼睛，想到方才那句“可以充门面但不知实际情况”更是不爽了一秒，但思来想去也无法做出有力反驳，只能抿着嘴鼓了下脸。
从陈轲的角度看过去，就像一头刚学会独自生活的小兽，有着面对陌生的环境，想要伸出獠牙，却不懂捕猎的法则，只能悻悻收起牙齿的茫然可爱。
蒋辰溪调试好了设备，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番对话，凑过来和林宥安笑着说：“当时也是突然有一个活动策划要我们学生会出，那会儿除了陈老师基本上就只有我们一群刚进来的菜鸟，全靠陈老师一个人和校领导沟通和做方案，我们只能听他吩咐做点杂活，主要什么也不会，就说他和幼儿园老师似的，一带一个小班。”
林宥安顺着她的眼神去捕捉陈轲的身影，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最里侧的桌边，靠着桌子看她们的电脑。
蒋辰溪拉着林宥安坐下，示意另一个靠近大屏幕的学姐开始说。
“叫你来呢，也是凑巧。”蒋辰溪看着屏幕，脸上有些许映上的光，像一种涂鸦的图腾，在稍显昏暗的活动室里熠熠生辉，“因为我们都怕再遇到那时候的情况，我们可没有陈老师的底气。下一次开会我会让大家都来，你们也参考一下这些组织策划的模式，顺便也当作集思广益。”
林宥安点点头，目光也跟着投向屏幕。
“……大概就是这样。”那位汇报的学姐在屏幕上圈出了主题和时间，耸肩道，“这个主题是对方定的，时间是我们初步协商定下的，应该是期中考后一周，不出意外是比较空的。”
“嗯。”陈轲坐在最前面，大概听完，点了点头，然后问，“外联的来说一下，他们选这个主题是什么意思？”
林宥安的目光跟着鼠标移动到标题的几个大字，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单纯的破冰建交。
外联发言的是个男生，他迅速站了起来，用一声“呃”做了开场白：“呃，可能是为了之后个高校联合活动做铺垫……因为我们不在大学城里，和整个市里的学校都处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距离，一般也不太有往来，可能这次就是……”
他止住了话，咽了咽口水，愈加小心翼翼地补充：“不是很正式的一次联谊活动。”
“嗯，分析得没问题。”陈轲转了转手里的黑色签字笔，这样评价。
男生松了口气，又继续说：“那我们就按照简单的流程？”
刚才那个汇报的学姐站起来：“我觉得不行。虽然他们给出的提议和态度上都看不出正式程度，但作为我们和他们学生会的第一次接触，我觉得还是应该更认真对待。”
外联的：“走流程不需要经费吗？目标不一致还怎么办活动？”
那个学姐被噎了一下，求助的眼神就递给了蒋辰溪这边。
林宥安清楚地看见那一瞬间，陈轲原本低垂着的眸光突然也投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瞬间用力地跳动起来，在微弱的余光范围内看见犹豫不决的学姐，也听见陈轲不带感情却很平和的声音说：“蒋辰溪，你还有你带的小学弟，一起说说看。”
那模样真是十成十的老师，连林宥安这种上课不怎么开小差的乖乖好学生都体验了一把随机抽查回答问题的紧张感。
前面有学姐挡着，他还松了口气，想着抄抄答案，结果蒋辰溪直接推他起来说：“小林同学，你说说看，我和你李学姐的想法差不多。”
林宥安一脸问号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托举起来，脑子里霎时间一片空白，很难不同样以“呃”开场。
陈轲说：“不用紧张，随便说说你的看法就好。在座各位没有能给出完整方案之前，任何观点都没有对错之分。”
“哦。”几个瞬息之间，林宥安就收拾好了多余的紧张情绪，想了想，先问了个问题出来，“嗯……对方学生会对接我们的时候，有没有提过预算紧张之类的？”
活动室里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像是有人飞快地点击了暂停键又点开那样，会让人误以为是卡顿的程度，那个外联部的学长迟疑道：“似乎是有提到过的，所以我们就认为他们不想走正式的流程……”
“嗯。”林宥安点点头，说的却是，“但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种暗示。说难听点，对方大概把我们当成冤大头了。”
话说到这里，再说就有点难听了。
林宥安特意说到这就停了，结果抬头扫视一圈，众人神色各异，明显有人两眼冒黑线圈，还在状况外，他：“……”
然后顺带把求救的目光捎给角落的陈轲。
陈轲当然一直在看，接收到他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对方学生会认为，我们作为省内高校的老大，绝对做不出‘随便办办活动’这种事，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我们宁愿多出钱多出力，也不愿在面子上过不去。”
林宥安土拨鼠点头。
方才无论是支持简单还是正常流程的学长学姐脸色都不好看，并非他们被一个学弟下了面子，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看不出对方意图的失落和失望。
陈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林宥安了，他对他笑了一下，随即掩饰般地放下嘴角，说：“你是怎么觉得这里有问题的？”
林宥安摸了下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只是觉得既然他们主动提出来要联谊，又看起来不是很认真的样子，多半是缺什么。而且我觉得很明显他们不是像有些学校是冲着开设一些联合课程来的，既然不图人那总得图点别的。这样想的话，大概就是钱吧。”
他顿了顿，极力挽尊：“我只是……可能视角比较外围，旁观者清嘛。”
蒋辰溪拍拍他，示意他坐下，又说：“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怎么你不是学生会的干事？”
林宥安嘿嘿一笑，同时活动室里响起一阵掌声。
他装作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其实他看见了带头鼓掌的人是谁，也就更不敢抬头了。
刚才那位做汇报的李学姐在掌声停止的时候说：“也许，他们既图人也图钱。”
蒋辰溪一脸兴致来了的模样，问：“此话怎讲？”
林宥安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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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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