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鹤在崔盛雪身上放了空间法阵的标记,她花了人家的钱难以心安,便趁着夜色如水过去负荆请罪。
传送法阵在醉春楼的房间中亮起,下一瞬,她就出现在另一家客店中,这客店不如醉春楼的豪华属舒适,木凳上都没垫子,且桌上也无茶水。
床上的人机敏地醒了过来:“是谁!”
是崔盛雪的声音。
青鹤顿了顿答道:“是我。”
崔盛雪认出她的声音,高兴起来,马上从怀里拿出一只夜明珠,这夜明珠光泽恍若月华,混着外面的月色,根本看不清这里的有光。青鹤借着光看清,崔盛雪虽然躺在床上,却是和衣而眠,似乎是在提防什么东西。
“前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崔盛雪坐到她对面,虽然高兴,但还是低着声音。
“我在你身上做了空间法阵的标记,”青鹤见她这样戒备,就问道,“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崔盛雪脸色稍稍凝重:“不瞒前辈,那日一别之后,我与陈大哥——就是那日的刀修,我们一路朝西南走,眼下正是桐州与南州的交界之处。”
她声音愈发压低:“南州这儿不知是怎么了,虽是交界之处,但景况十分萧条,人人骨瘦嶙峋,白日都闭门不出,傍晚才出现,且神情恍惚,像是得了什么癔症。”
崔盛雪道:“陈大哥怀疑今夜会有恶事发生,才叫我随时警戒着。”
青鹤“哦”了一声没说话,心想看来这个时代的修士实力有所下降,她游历大陆时,岂止会遇到得了癔症的人,得了癔症的妖物、魔物都满地跑,也不见得要整夜警戒不睡。
不打扰休息的便随便它怎样作妖,真找上门了,反手揍它便是。
但崔盛雪毕竟还是凡人之躯,自己又花了她大把的银子……青鹤思忖片刻,就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掏出一个草编帽给她:“这帽子是我一个故人做的残次法器,我估摸大约还能用个十来次,你戴在头上便有结界庇护,先用这个吧。”
崔盛雪有些懵,接过了这顶绿色草帽,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还有黄色的小花,怪可爱的。
片刻之后,那位姓陈的刀修也集合到了崔盛雪的房间里,崔盛雪嫌帽子难看,便让刀修戴上了,刀修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窝在旁边假寐,不去思考自己头上顶着的绿色小草帽。
崔盛雪严阵以待,前辈都上了法宝,方才有几次欲言又止,必是有要紧事要问:“前辈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若我知晓,必定知无不言。”
青鹤便也严肃起来,拢了拢袖口,先说了最要紧的一件事:“我把你给我的芥子囊里的钱花去了一小半,是用于……嗯,同僚应酬。”
崔盛雪:“……”
什么意思,嫌她的钱给的少了,一次性能花掉一小半?话说回来她给的也不少啊。
……青鹤剑派物价真高啊。
她抿了抿唇,试探着说:“其实前辈给我的这个法宝已是无价,何必跟我谈这些……咳,我等等再问家里要点,把这一小半补上。”
这话说得十分轻巧,像是指着房顶说“这片瓦不太行,换一片吧”的那种大气。
青鹤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点头道:“看来你家很是富庶。”
桐州十几个城镇的赋税最后都到她家去,岂止是有点富庶。
能够为青鹤略尽绵力,崔盛雪很高兴:“我家境确实还行,芥子囊里连着商行里我的财产,回头我让家人多给一些即可,前辈不必介怀这些小事。”
青鹤见她大方,又看眼刀修头顶那个小草帽,一下子有些赧然,这草帽虽然好用,但也只能用十几次了,换她这些银两是否有些不太够?
她许久不出世,实在不了解这时代物价如何换算。
罢了,下次过来时再给她带点别的有用的东西吧。
崔盛雪看向那顶草帽,也是赧然,这法宝的结界显然能庇护的东西不少,方才一直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在法宝的庇护下都消失殆尽了,只用银钱补偿,不用灵石,是否有些委屈了前辈?
一时间两人气氛更是友好,向来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原则的青鹤都忍不住多管了一些:“这样吧,我也略通一些剑法,回头教你几招。”
“晚辈先多谢前辈,”崔盛雪不好意思地婉拒,“晚辈怎能让前辈如此费心,更何况、更何况晚辈……”
她瞄了一眼闭着双眼的刀修,随后郑重道:“晚辈想做个刀修,像陈大哥一样。”
崔盛雪说完,小心地观察青鹤的脸色,心中也在悄悄打鼓,这位毕竟是在青鹤剑派遇到的,想来是为大能剑修,她有意教导自己,自己却拒绝,会不会惹她生气。
青鹤自然不生气,心想这算什么大事,从善如流道:“刀法我也略懂几套,不碍事不碍事。”
她年岁悠长,那些年为了飞升什么都学了一些,现如今崔盛雪即便是要学失传已久的召唤术,她也能指点几句。
崔盛雪惊喜地连连拜谢。
两人又客套一番后,青鹤想起了她想打听的另一件事:“你可认识沈凌客?”
崔盛雪听完,眼神有些茫然,随后分析了一下:“沈?是凌州沈家?”
青鹤想起杨松柏的确是这么介绍沈凌客的,就略一点头。
崔盛雪:“凌州沈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世家们都会将自家的子弟送往修真门派中学习一段时间,既是联络与门派的关系,也是寻求庇护。”
她怕自己解释的不够仔细,便附赠了其他所知道的东西:“四大世家是桐州崔家、南州赵家、丰州杨家、以及凌州的沈家,其中沈家势力最大,各门派皆有沈家子弟,沈家也算仙缘颇深,比方山空寺的住持长老,就有一个沈家的。”
青鹤耐心听她说完,感觉沈家是个名门望族,不过对她而言名门望族也不过是近几百年才有的东西,她不太有兴趣。
“那沈凌客这个人呢?”青鹤追问道。
崔盛雪就再度皱起了眉:“这我倒是不太了解,嘶……沈凌客,这人名字有点熟悉。”
崔盛雪想了半天,回忆起一个事儿:“我小时候听说有个沈家的公子,九岁便已经颇有剑修的天赋,当时他们沈家自己做了个选拔,那小公子九岁便拔得头筹。因为天赋喜人,家主特意给改了名字,将凌州的凌字嵌在其中,莫非说的就是他?”
沈凌客的确有几份功底,看来是他没错。青鹤又问:“他可认识你?”
崔盛雪斩钉截铁地摇头:“沈家与崔家这两年才陆续有往来,我家小辈又多,应该不可能认识我。”
青鹤便落下一句“知道了”,随后不再琢磨这事:“来都来了,我先试试你的底子如何。”
崔盛雪还愣神,那边青鹤给了她一本刀修的心法:“你且练着,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她话音未落,人便凭空消失在房间里。
崔盛雪大为震撼,她家也有做修士的亲眷,可从未看到哪个亲眷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她再看手中的心法,自觉自己是外行人不一定能看懂,立马摇醒了旁边戴着草帽的刀修。
陈望皱着眉头醒来,可看着心法片刻,神情便逐渐肃穆起来。
崔盛雪端详片刻,问道:“陈大哥,这心法……”
陈望神情挣扎,片刻后,痛心地闭上眼,合上了书递还给她:“崔姑娘,这心法既是高人赠与你,你便妥善保管,切莫不要示与外人。”
崔盛雪便猜到了这本心法的价值,受宠若惊地收好,心下暗自要让家里多拿点钱。
另一边陈望也思忖着,这高人在青鹤剑派附近,方才也主动要教崔盛雪学剑,应该懂剑法,此外她又懂占卜、又懂刀法,到底是何许人也。
……
次日天未亮,别情就来叫众人起床离店,要走一个半时辰回门派里。
“忘了和你们说了,”别情大大咧咧道,“今早你们有一堂剑法概论课,人人都要参加,不能逃课。”
醉蒙过去的杨松柏只觉得宿醉后头疼欲裂,其他弟子亦是满脸痛苦,连沈凌客都皱着眉,只有青鹤神清气爽。
除了青鹤之外,别情不出预料接收了其他人哀怨的眼神,她这时候公布这种信息,众人实在难以接受她这句“忘了”的托词。
“另外,”谁曾想别情还雪上加霜,“这次剑法概论课,大约会让你们做一个简单的考核,至于这个考核……其实还是有点儿重要的,你们可千万要将这宿醉的状态调整回来哦。”
这么重要的考核,你竟然在我们宿醉之后才交代?!
此时众人心里都在哀嚎——别情师姐坑我们,下次决不同她下山吃饭了。
别情恍若未知一般,笑眯眯地看向青鹤,还冲她眨眨眼。支持无情剑的小师妹哟,昨夜为何牵着人家回房呢?
青鹤不懂这眼神的含义,有些莫名地歪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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