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桑看着江冕一脸震惊的表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她是不着急，但是她亲爱的妈妈已经给她约好了，即使只是敷衍，也得有个态度在，毫无理由的单方面爽约她也干不出来
“就，其实也是我妈朋友的儿子，我们不熟……”她随口胡诌道。
江冕噗嗤一笑，指了指他自己，“那像我这种跟你这么熟的，能不能找个机会约个饭啊？”
余桑笑笑，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谁和他相熟了？
电梯门徐徐开启，她朝江冕略一点头，赶紧开溜。
“江主编再见。”
江冕在余桑实习期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也曾萌生过把她要走的想法，只是后来听说她更喜欢跑新闻，于是作罢。
作为副刊部门，《文艺周刊》编写的栏目都是文艺风的影评书评一类，加上主编江冕是个极其散漫自由的浪漫主义者，若不是原则问题，平日对人也不多加约束，整个部门终日洋溢着一种放飞自我的状态。
隔壁新闻部不馋不酸？那是假的。
但也有例外，好比余桑。
当年面试的时候明明那么多的部门点名要她，像《文艺周刊》这样的部门是最不吃力但最讨好的，余桑却置若罔闻，偏偏选了新闻部这个最难啃的硬骨头。
江冕觉得这个小丫头着实有个性。
三楼处是一个露天平台，一个大茶壶悬空挂在中央，后面是一面人工瀑布，水光潋滟，飞流直下，激起点点冰凉飞溅。
两排包厢在瀑布侧方，余桑瞄了一眼门旁的牌子，3002吉祥房，确认无误后，她缓了缓因小跑产生的气促，敲开了门。
“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余桑穿着驼色的长款大衣，内里配了一件酒红色的毛衣，长发微微凌乱，肩上的小ck还在摇曳，仿佛叫嚣着它的主人跑得飞快。
程述宇安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迷路的傻狍子。
余桑：？
似乎有个熟悉的面孔。
她深吸一口气，难道自己进错房间了？
聊得正热的妈妈们瞬间更沸腾了，余桑尬笑着和长辈们问好，极为局促地坐到程述宇身旁。
程述宇看着她兵荒马乱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动了使坏的心思，捡起被余桑不小心碰掉了的筷子，轻笑道：“又见面了，余记者。”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和穿透力，像是一阵强而有力的穿堂风，余桑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四起，脸上一热，耳朵瞬间通红。
她现在严重怀疑，程述宇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和她相亲！
唐姨乐道：“桑桑，你一定要试试这里的蟹黄小笼包，这可是出了名地好吃。”
东方白和李丽华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小宇，快给桑桑夹一个尝尝。”
余桑大惊，忙不迭地摆手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程述宇已经拿起公筷，夹了包子蘸好醋，用勺子接住放到她的碗里，一气呵成。
余桑没有看他，只抽了抽嘴角：“……谢谢你。”
程述宇挑眉，淡淡一笑：“不客气。”
“我听小程说他高中是念的16中，这不是巧了吗，余桑念的也是16中。”
程述宇佯作惊讶，莞尔一笑，“确实挺巧的。”
余桑：“……”
趁着长辈们闲聊，她凑到程述宇脸旁，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
程述宇目光流转，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不是，我来了才知道的。”
余桑看着一脸茫然的程述宇，点点头，相信了他一本正经的鬼话，只当又是撞上了万分之一的巧合。
饭局在众人说说笑笑之间走向尾声，程述宇与余桑全程默契地带着微笑营业，轮番回答着双方妈妈的各种问题。
二人在长辈们的撺掇下交换了微信，余桑放大细看他的头像。
照片里的程述宇穿着高领毛衣，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窗外白雪皑皑，他正低头看书，细品之下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意境。
她通过了程述宇的好友申请，给他发了一个蜜桃猫系列“静静看你”的表情。
程医生：【嗯，我知道你在看我。】
余桑：？
程医生：【我看到你把我的头像放大来看了。】
小鱼儿爱吃桑果：【……】
当场被抓，百口莫辩。
余桑发了一个蜜桃猫“无言以对”的表情，小鱼儿爱吃桑果：【程医生，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程医生：【那我下次注意^_^】
余桑看着那个颜文字笑脸，突然觉得想笑，心想这人内心戏挺足的啊。
*
连续半个月，《晚报》的头版都被新闻部占据，其他部门的老记者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任意带出来的人有多强众人是有目共睹的，他们手上的线也不是上头版的最佳新闻，反正稿件又不是上不了报，自然也不会去计较太多。
已是正午，新闻部的众人正小憩补眠，余桑打开微信，用纤细的指尖将H5里的媒体邀请函点开划过，快速浏览着活动流程与出席嘉宾。
任意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卡位旁敲了敲她的桌子。
“下午的画展签个到拍两张照就行，你在媒体群里拿到发言稿就可以开写。”她低头看了看表，“四点前把稿子发给我审核，没有问题吧？”
余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歪着脑袋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刚刚评论部的牛主编说明天的头版他们要了，我们稿件版面怎么安排？”
任意挑眉，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用伸手捋了捋衣服的袖子，从容道：“评论文章上头版我还真的从未见过，明天的头版我已经有安排了，他牛柏业要是不满就过来跟我说……这事儿不用管。”
采访车走在桥上，江河对岸是一矗矗的高楼，下面是一片种满了蓝花鼠尾草与孔雀草的花田，初秋的阳光较夏日相比少了几分灼热，洒在江上金光灿灿，就像装饰蛋糕时最后撒上的那一把金粉，莫名夺目。
薛凯默默地给手里的单反擦拭镜头，一旁的余桑拿着手提电脑，正一目十行地粗阅着嘉宾们的演讲稿。
他磨了很久才争取到和她一同出采访，近期他总想方设法地接近余桑，尽可能地不错过任何可以和她独处的机会
他把相机放回背包里，局促地用食指轻轻托了托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小心翼翼地开口：“桑桑姐，我们一会儿要采访吗？”
余桑没有抬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跃动着，她在根据通稿给出的素材写画展的前言介绍。
“不采也行，手上的素材已经够了。”余桑停下来，侧头看着旁边的男孩，笑了笑，“不过你要是想采的话也是可以的，我可以和画展负责人沟通一下，让他给你安排。”
薛凯吓了一跳，手上的单反差点都要从手里滑下去，他连忙疯狂摆手，“不不不，素材够了就行……”
他性格内向羞怯，脸上恨不得挂个生人勿扰的牌子，主动采访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例如在采访程述宇的那次上。
薛凯没料到余桑会提起这事，脸上顿时烧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妈妈是护士，她曾经的一个医生搭档因为手术事故被吊销了执照，但我妈妈说那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医生，她感到很惋惜……所以我对因为医生失误而导致的医疗事故非常的敏感……”
“怎么说呢，就是会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医生的责任，这个事件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
一向羞怯的薛凯竟说出这番话，余桑觉得有些难得，做新闻就是要有这样自主思考的能力，人云亦云的报道就像批量生产的白酒，喝起来总觉得少了那么股醇劲儿。
余桑来晚报的这两年来，看过了太多亦步亦趋的记者，她一直致力于做那个逆流而上的人。
薛凯的这份赤子之心，让她莫名有点感动。
余桑揉了揉薛凯软塌塌的头发，鼓励道：“小凯说得很好，就凭你刚刚那番话，转正不是问题。”
司机刘叔从后视镜看了喜形于色的薛凯一眼，爽朗地回头乐呵：“小子你记住了，越不敢说话就越要多说话，说多了就不怕了！”
余桑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双明眸如同星子，薛凯不禁看怔，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十字路口钱的绿灯亮起，直行车道的车辆缓缓发动行驶，一辆红色的轿车直闯红灯，高速地往前冲了过去。
余桑看着那一抹红色离他们越来越近，笑容一滞，脸上漫上恐慌，时间仿佛在一瞬变慢，她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薛凯正疑惑着，突然被余桑一把摁在怀里，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被接踵而来的巨响贯穿了双耳。
采访车被结结实实地撞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尖锐地刺痛着余桑的耳朵，她呼吸困难，头晕目眩，视线一片模糊，渐渐失去了知觉。
薛凯缓缓地抬起头，鼻梁上的眼镜在强大的冲击下不知所踪，露出了因受到惊吓而放大的瞳孔。他艰难地抬起手臂，白净的皮肤被玻璃碎片划了一道长口子，少许血液顺着他的动作往下直淌。
他握住余桑的手，带着哭腔极力地呼喊：“桑桑姐！桑桑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小鱼儿爱吃桑果：哪来那么多的巧合……
程医生：是不是巧合没关系，有机缘就行。（笑）
小鱼儿爱吃桑果：？（莫名其妙.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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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个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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