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Keep pace的总导演徐英被检察官带走后,秦州电视台的李台长就失去了掣肘。电视台内部逐渐变好,工作风气都焕然一新。
联排大厅舞台对面左下角,导演组正密切关注着台上的节目。
负责艺人统筹的王经理疾步过来,环顾左右,发现音响声太大,只好附在郭导的耳边说话,后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临开演,夏连溪居然忽然要求增加报酬?”郭导咬着牙,这句话被掰碎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什么!?离晚会开始没多少时间了,居然……?”
“他有没有搞清楚,他的人气上涨,还是借了我们电视台‘涛歌’的东风。他有什么脸给我们提这种要求?”
之前“脚步上的涛歌”的“十强积分赛”上,夏连溪做了特邀嘉宾,趁着台下评委争论的空隙,获得不少专属镜头不说,还在幕后,因为和时林晚的争议互动,刷了好大一波流量。
“哎……当初如果请到的是慕望秋该多好。”一人叹道。
提起这件事,众人纷纷叹息。
当初,最好的选择是慕望秋,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不肯上元旦晚会。
郭导认识的人多,知道和他“宝珠蒙尘”的传闻不同,事实上,慕望秋的资源一直都很好,但是都被他一一拒绝。即便如此,慕望秋巅峰出道后不仅没走下坡路,还能将不少末流节目盘活,这种能力,让各家大牌对他更是倾心。
好不容易,在似暮公司的运作下,慕望秋参加了他们电视台的综艺节目。这边本想趁热打铁,邀请慕望秋顺势参加元旦晚会,巩固Keep pace人气的同时,还能保障收视率。可是,无论节目组怎么做,甚至李台长亲自去请,得到的依旧是拒绝。
“我听说……小秋进娱乐圈,是为了找人。”
“我也听说了,这是说,咱这里没有他想找的人,所以对他就没吸引力了?”
“啧,现在说这些没用啊,”一人打断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夏连溪的事情。”
面对议论,王经理无奈摇头,“我已经和他们交涉过了,如果不按照要求增加报酬,对方说宁愿违约。”
“他就是仗着已经发出去了的公告,存心的。”
李台长背对着舞台光靠在一旁,“他要多少?”
王经理说了一个数。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夏连溪是缺钱吗?有这样临阵加码的?”
郭导皱眉看了李台长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烦躁。
一般来说,活动预算会经过反复的核算和评估,以确保资金能够满足晚会的各项需求。但就算在前期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夏连溪工作室追加的这笔,也超出了不少。
郭导一狠心,转向王经理,“你再去和他的团队协商,剩下的事情再说。”
王经理愁得脸都憋红了——看样子,这不容易解决。他叹口气,快步离去。
过了会儿,只听李台长冷笑一声:“现在的人,还真是……毫无契约精神。”
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可不时往导演组观望的人,已经发现这边气压不对劲了。
“不会是……已经知道时老师的事情了吧……”
时林晚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本可以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现在看来,只怕难了。
又过了两个节目,负责串场的主持人身上的追光灯暗下,台上的灯光便如瀑般倾洒下来。
四个曼妙的身影,随着节奏起舞。
“嗯?”待看清台上,李台长瞬间皱起眉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流程,秦州大剧院报送的舞蹈,是一个敦煌舞。领舞时林晚也算他们电视台的熟人了。四人穿着装扮皆是一样的。可是现在,其余三人均穿戴完整,偏偏领舞随便穿了一条裙子,在手腕和腰间系着披帛,大有一种“意思意思”的意思。
导演助理匆匆赶来,还是晚了一步。他尽量忽视掉郭导眼底的情绪,快速汇报了时林晚团队的情况,只希望导演的怒火不要祸及自己。
已经是最后一场联排了,状况频频。郭导颇为愤怒,只觉得额头青筋直冒:“都已经是最后阶段了,还在调整服装,之前联排的时候在干什么?!”
“快看那边,郭导他们果然生气了。”
“哇……李台长也来了,时林晚只怕是不好收场。”
“果然,就算是‘秦州电视台亲女儿’,在这种面对全国的大型晚会,出这种纰漏也会被砍吧。”
从时林晚等人上台后,就一直观察着专座的演员们,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边压抑的怒火。
“‘亲女儿’?这不是网上的戏称吗?不会吧,时老师应该不会真以此自居了吧?”
几人嘀嘀咕咕,坐等好戏开场。
果然,导演助理再次离开,不一会儿,带着时林晚过来了。
当导演助理再次出现在时林晚面前时,她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好的,我们这就过去。”于婉清上前一步,回答得顺理成章。
导演助理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屡次抢先开口,如果不是知道时林晚才是带队,谁都会以为她才是领舞。
“我一个人去说明情况就行了,你们赶紧准备后面的事情。”时林晚揉了揉眼角,虽然音量不高,但是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乔嘉还想说什么,在时林晚疲惫的脸色下,闭上了嘴。
乔嘉知道,时林晚安抚她们,不让她们跟过去,是准备独自面对上层的怒火。她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能再给她添乱。
于婉清拍拍乔嘉的手腕:“我们相信小时”。接着微笑着鼓励了时林晚几句,带着两个队友走了。
时林晚深深看了一眼三人的背影,跟着导演助理走了。到地方后,郭导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似乎不知道时林晚已经来了。
她微微垂着眼,耐心等着。
“就这样晾着?”对面看热闹的,抱着手唏嘘不已。
“毕竟导演们还要监控其他节目啊,又不是只有时老师有节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个节目结束了,在进行下一个节目的空隙,导演等人喝水的喝水,发呆的发呆,看文件的看文件,仍旧像是看不到她的样子,继续晾着她。
大厅虽然开了空调,但毕竟是将近2000平方米的空间,还是很冷。演员们穿得少,在台下大多还是裹着羽绒服。时林晚的体温已经渐渐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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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某栋老宅。
顾大成瞧了盒子一眼,说:“总算不负所托,赶得及。”
慕望秋确认了东西,将盖子合上,“谢谢老先生。”
顾大成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如同岁月镌刻的细密花纹,轻轻漾开。虽然年迈,却也是一位英俊的绅士。“甭客气,就当我还了你三零七线的人情。”
当初三零七线的事情是顾大成的小儿子在跟进,马虎大意,竟然让虫子钻了进去。连普尔德这种小门小户的,都敢上去掺一脚。当时在餐厅遇到张文元和姚雪薇时,张文元还试图用老东家的情报套取慕望秋的信任,谁知道,慕望秋知道的比他多,顺手帮顾家解决了问题,狠狠挣了一笔不说,还让顾大成本人欠了他人情。
慕望秋微微眯起双眼,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他也难得有了开玩笑的闲情。“老先生这是欺负我年轻了?”
顾大成笑意更甚,“哎哟哟,那点收益,怎么能比得上博美人一笑?”
慕望秋嘴角轻轻扯动,似是想要反驳,但那话语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正当顾大成以为他要吃瘪,准备继续打趣时,只听慕望秋幽幽道:“年轻人要挣着钱才能与心上人并肩啊,这种心酸辛苦,不是顾老先生这种婚姻美满的人能体会的。”
顾大成先是一愣,随即老脸一红,呛咳了几声。
一位贵妇人端着一盘水果过来,嫌弃地瞥了顾大成一眼,转头挑了一个果子递给慕望秋,说:“小慕啊,你先去忙,少听他这种不要脸的胡说。”
慕望秋接过顾夫人的递过来的水果,应了一声后离开了。身后依稀听见顾夫人说“再逼逼赖赖,耽误人家正事,我把你嘴拧下来。”
“哎,这小子……如果是我儿子就好了……”
赵秘书是在得到东西找到的确切消息后,就匆匆赶去了电视台。而慕望秋拿到东西,还得亲自盯着工作室加工。
之前赵秘书是想让他先去陪时林晚的,他的想法很切实:时林晚现在缺乏安全感,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
但自家老板当时是怎么个反应呢?
眼神迷茫了一瞬,似乎想起什么事来,眼神有些躲闪,一张俊脸上,都染了红晕。
可是,正当他以为慕望秋要答应的当口,这人又恢复了冷静,淡淡发令,让他速去节目组。
赵秘书腹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压住疑惑,他一边联系新的司机来接送慕望秋,一边驱车往电视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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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演播大厅门也打开了,还是时林晚等得太久了,她只感觉越来越凉了。
时林晚皱了皱眉头,再迟钝,也咂摸出对方要为难自己的意思来了。本想和他们好好说明情况的,但如果被冻坏了,会影响妆容和表演状态。
于是,她语气平和,朗声道:“看样子各位很忙,那我就不打搅了。”说罢就走,看得周围“不经意”打量她的工作人员一愣一愣的。
还没走几步,身后一人厉声道:“时老师好大的架子啊。”
时林晚半侧过身,不明所以的样子,“我原以为是我们的节目出了什么纰漏,但郭导一直没有话说,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要赶紧去准备节目。”
上辈子,她虽然没走到自己想要的高度,但也是国家队第一梯队的人物。她不仅仅是舞者,更是艺术家。
各个导演对她趋之若鹜,争着邀请她参与自己的作品。只要她点头,导演们便如获至宝,在合作过程中对她关怀备至,每一个决策都要询问她的意见。品牌方更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纷纷奉上最华美的服饰和最顶级的资源,只为能与她合作,提升品牌的艺术格调。
即使如此,时林晚也总是保持着谦逊和善。因为在她的心里,唯有不断追求艺术的高度这么一件事罢了。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自己能比其他同级别舞者更有人气的原因。
而现在,面对这场前世少见的冷待,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去解决问题。
那人平时发号施令惯了,像夏连溪那个级别的就算了,如果连时林晚这么个才有点名气的新人都拿捏不了,以后还怎么在组里混?
夏连溪的事情还没完全解决,郭导他们正心烦着。而时林晚看起来心不在焉、油盐不进,他觉得,正好是给导演们递一把刀,杀鸡儆猴的时候。于是,声音不由得更大了:“你也知道导演没发话,现在李台长也在这儿,你这态度可不对。”
“这场互动结束,马上就是下一个节目。”时林晚微微思索一下,认真道:“郭导和李台长肯定会一直忙,我可不敢在他们身旁大呼小叫。”
那人被时林晚的含沙射影说得脸“唰”的一下涨红了,憋着一口气正想说什么,郭导拿着他随手卷起来的纸筒敲了敲手掌,道:“时老师舞好,口才也很好。”
时林晚转过身,拱手:“谬赞。”
郭导嘴角一抽,心想这人还真接茬。
“时老师这是台上台下,都在发光发热啊。眼下就要是直播现场了,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还得陪着时老师,再搭一次联排舞台啊?”说着,郭导缓缓站起来。“我和李台长这点观众哪里够啊,还得再把整个导演组、编导团队、灯光音效,这些都给你准备好。我这儿地儿太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尊佛哦。”
要说夏连溪现在人气暴涨,临时加码,也是和眼前这个女人有关系。想到这里,郭导更气了。
这话说得很过分,时林晚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给她扣帽子。按照现在呈现的情况来看,只是“时林晚联排没有穿演出服”,事情虽然是她顶着,但“这件事”本来也不大。
她原以为,她只是来说明情况,诚挚道歉就行了。毕竟如果真要追究演出服的事情,电视台的管理是有责任的。她不让乔嘉她们第一时间通知节目组,除了为了剧院,为了顺利表演,也有想要把事情影响面尽量压小的意思。
这种场面,该如何处理?
和之前那几次与记者周旋不一样,这次她面对的,是导演有意的为难。而且,还是从能否继续待舞台的层面。上辈子,她的起点很高,除了被同学、同伴刁难,老师、领导们大多都对她青眼有加,有她在的场合,都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她不仅没有应对的经验,也没有类似的模仿对象。
她垂着的双手微微绷紧。
要说出真相吗?
可是损坏裙子的嫌疑对象……
时林晚抿了一下嘴,坚持心中的信念:“郭导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什么错吗?”
郭导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懒得和她周旋了。
“我看时老师会装傻得很,最后一次联排了,衣服都不上。秦州大剧院这次选的人,规矩不懂,嘴巴倒是厉害!”
郭导讽刺张风雅,让时林晚有些不悦。她正声道:“我的演出服正在修改。只要是在正式演出前,都能对服饰进行调整。”
在正式演出前,通常是可以对演出服进行一定程度调整的。可是,如果临近开场还进行大幅度的调整,可能会给舞台带来一定的风险和混乱。所以,一般会在彩排阶段就把演出服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减少正式演出时的不确定性。
时林晚过来是陈述情况、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看人脸色的。何况现在这些人的做法,纯纯就是浪费时间。
“对于没有在这次联排之前,把服装敲定的事情,我很抱歉。也摆着诚恳的态度来向各位解释,但这不是你们侮辱我、践踏我的理由。”
“我看你……”郭导声音骤然放大,就连音响都差点盖不住他的声音。
预感到郭导要说什么的时林晚,霎时绷紧了身体……真的,要到这一步吗?
周围的人也齐齐一愣,虽说和他们没啥关系,但这架势,还是把众人吓得心里抖了抖。
郭导后面“这节目是不想要了”几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的肩膀被拍了拍。
“老郭,”李台长手上用了点力,将他压着坐了下来。“你先盯着台上。”
李台长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舞台的光总算洒在了他的脸上,让气氛有了些缓和。
“时老师啊,不好意思,老郭是急躁了点。”他说话有些慢吞吞的,带着些中老年喉头混沌的音。
“你说的是不错,按理说,老郭也不该这么计较。”李台长想起刚才,负责艺人统筹的王经理说的话,又想起之前在会议室,那个年轻人运筹帷幄的模样,不禁也默默叹气。
徐英被抓,留下一堆烂摊子,有些人巴望着看好戏。这场元旦晚会,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背地里,不少和徐英相关的人,都在讽刺说:没有徐英的资源,他们干不成事。他压力大,郭导压力更大。
他知道,就这个情况而言,时林晚属于被迁怒了,但是……
“但是,这场元旦晚会,太重要了,她是多少人的心血。”李台长没有一个字在苛责时林晚,却每个字都在时林晚的心上插刀。“我们付出的努力,不能功亏一篑。”
如果真的只是常规的调整,眼前的姑娘,不该有这种类似“豁出去”的神情。
“请你给我一个准话,演出服,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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