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百年里,漓江的身体被野兽分食,被利刃开膛,被毒虫鼠蚁噬咬……千重刑罚万般痛苦加诸其身。她与花落结下的那根咬牙切齿的梁子,也就这样日积月累的,如同滚雪球一般地被无限滚大。
……
直至青帝战至漓水的前一月,漓江才被花落破天荒的从司刑司里丢了出去。
瓢泼的大雨夹带着战火的戾气,热烈烈的打在她身上。她咬牙,强忍着周身如烈火烹烤一般的疼痛,拖着长长的血路,一路从司刑司爬至鬼木林深处一棵参天老槐的树荫底下,调养生息。
她的脚筋和手筋都被花落反复的挑断,连带着骨头也被砸的稀碎……但好在鬼与人是不同的,这些伤落到鬼的身上,除了疼痛常在,伤口皆是可以长好如初的。
漓江自幼骨骼奇特,长好的速度较之其它正统鬼族会稍慢上几倍,但也始终是会长好的。
清凉的风夹带着泥腥香气,轻拂着漓江额角,她的面上却不禁闪过一丝厌惧之色。这样的泥腥,她从前嗅到,只觉清新好闻,现如今却觉得,活像司刑司阴暗地牢里积年的血臭。
星星点点的洁白槐花碎了她一身,染上猩红的血色,愈发显得娇艳好看。
……
远处的火光还在冲天,神冥的厮杀时远时近。
司冥城是冥界的都城,在它之前还有漓水、黄泉、鬼木林、荒野、恶峡和鬼门关……
而今,那些冥界鬼域皆被神界占领,只等这最后的都城也被攻破,从今往后,大千莲华世界便不再会有冥界鬼族了。六界百世经神界史官之手,也会被改写成“五界百世”。
就在这鬼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几个王族的侍女竟还能对着战火震天的方向优哉游哉,吃着沙地的葡萄窃窃聊瓜。
“听说了吗?今日大殿之上,夜幽大帝与帝女决裂了!”粉衣侍女道。
“还是为着……私相授受那件事么?”蓝衣侍女有些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是……也不是吧。”
“那究竟是‘是’,还是‘不是’?”
“要说咱们鬼族吧,向来都是纵情恣意的,即便是私定了终身,也不该是什么坏事。但花落少主的事吧……坏就坏在她早已与灵族的燃冰少主订了娃娃亲。这头亲事未解,那头又去撩拨,就显得不怎么厚道了。”话到此处,粉衣侍女的声音里满是艳羡。
她艳羡地叹了口气,说道:“也怪不得大帝会气上三百余年。且说,大帝胸中本就憋愤未消,帝女偏偏又在旁的事上再次招惹……”
“旁的什么事?”蓝衣侍女来了兴致。
“这个……,你莫告诉其他鬼去,我也是听说,听说啊……”粉衣侍女一时之间竟变得扭捏了起来,“听说……文辛殿下和帝女其实并不伉俪,短短三百年不到,那文辛又开始觊觎起鬼族的那个异类。”
蓝衣侍女听后很是兴奋,遂压低了嗓音假装同情地兴奋道:“你说的可是三百年前被帝女鞭笞,又被关在司刑司里受罚的那个?”
“嘘!你小点声。”见蓝衣侍女兴奋,粉衣侍女也跟着兴奋。听声音,她甚至还有些激动的热泪盈眶,“神奇吧?我也觉得神奇,简直难以置信!而且啊……我亲见的,帝女与文辛殿下在小密林幽会时,那文辛殿下泪眼婆娑,扯着帝女衣角,一开口就是向帝女讨要恩情,放了那个异类。”
“噢!”蓝衣侍女激动的炸出了鬼身,强忍着赤诚的八卦之心,八卦道:“这……这关系……天哪!真是出乎意料的!怪不得花落帝女那样虐待她……”
“要不怎么说帝女最近有些失心疯呢?情绪总是起起伏伏的,甚至还在殿中抱怨起大帝,抱怨他明明是个魔族,怎么就窝囊到被天帝扣了个鬼族大帝的位置。”
“这可是大帝的逆鳞啊!听闻天地初开,咱们大帝因沉迷于海底摸鱼无法自拔,耽误了受惠‘创世一问’的洗礼,被魔族厌弃,被天帝算计,被硬生生发配到了冥界鬼族之地,扣了个鬼族君帝的闲职。自此,这事就成了他的逆鳞。我还听说啊,千年前有个小鬼曾议论此事,后被大帝知晓,脖子被生生拧断了千回!”
“唉!为了一个男人,竟生出这样的事端,那文辛还真是蓝颜祸水啊!”粉衣侍女摇头,恳切地感怀道。
漓江正气若游丝的歪在槐树粗壮的根蔓上,看着血色的天幕发呆。
不曾想,猝不及防竟听到了此等子虚乌有、空穴来风的歪瓜……她有些愕然。
交谈之声断断续续,仍在继续……
“我还听说啊,帝女挨了大帝一记耳光,责令七日后出嫁。说是要一方小轿硬塞,硬塞给文辛作妾……”
声音越发的小了下去。
“彩礼、陪嫁、十里红妆都没有了么?”蓝衣侍女唏嘘。
“可不是呢!就连选定的日子,都没做什么占星问吉的讲究……只听说要潦潦草草地硬塞……”
“可……我似乎还听说,三日前……文辛殿下已然战死……”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你若不提,我还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可这……死了还要嫁?这不就是……”
……
侍女交谈之声愈渐小了下去,最后彻底被战火的喧嚣所掩盖。
过了好一会儿,漓江方眉尾微挑,面上难得地透出了几分快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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