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漓江与青帝的相识,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神界势大,强诏冥界帝女入积石山学艺。名为学艺,实则为质。
夜幽心疼爱女,便封了漓江一个徒有虚名的郡主身份,命她代花落入积石仙山学艺。
事后,夜幽又怕神界仍不愿罢休,便将花落打发到魔族拜师去了。也正是因着那次的拜师,花落与魔族的二少主文辛殿下私定终身,以致回了冥界仍旧书信频频,将夜幽气的半死……
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漓江到了积石仙山入学小考以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班次,她被妥妥的排到了洪字班。要说这个名次是有多优秀,显然是有些困难的,但若要说有多差劲……
这么说吧,荒字班几乎普通人族占尽,洪字班……则人族的道士、和尚、算命先生居多,总之也是些六界的垫底。
得此名次,漓江倒是看的很开。追根溯源,无非是换个地方同一些已然入了轮回的鬼族同僚们继续相处。
从前,她同鬼是怎么相处,如今她同他们还是怎么相处。
道士精通画符捉鬼,和尚精通诵经打坐,算命先生精通看相、纳吉、测姻缘……比起其它班次的苦修,洪字班的学艺氛围,简直有意思的太多太多!
休沐日一起偷摸到人界摆摊算卦,学艺日一起翘课到山林间炭烤鱼鸟,大考结束后还能一道观星喝酒,畅聊八卦……
相比于冥界,漓江隔三差五就会被花落冷嘲热讽,寻衅欺凌,在积石山为质的日子竟是漓江度过的最为快乐的时光。
只叹乐极了,就容易生悲。而漓江的悲正是源自那日春和景明,迎春花海间的无聊扯闲。
精诚老道热酒下肚,拈着自己的假白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漓江小友,老道刚刚算到,你的情路颇为坎坷,命中并无正缘。主红鸾一动,命局归墟之相。”
话罢,精诚老道掂了掂自己喝光了酒的空碗,保证道:“你只要给我三个铜板,老道包准教你逃过此劫。”
“精诚老头,你怕不是掉钱眼里了吧?三个铜板也骗?”漓江则是一笑置之,不以为然。
这老头爱钱,深爱到了骨子里。这是整个积石仙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道曾拈着自己的假白胡须,颇为自豪的对着洪字班的同窗自我介绍道:“小老儿爱钱,爱到了钱眼里。以致生了贪欲,入不了道,也长不了生。小老儿此生唯愿,目之所及金石开满金花,故法号精诚。”
“漓江小友,老道骗了你的酒,骗了你的炙肉,但这回真的没想骗你仅剩的那三枚铜板!”精诚老道吹胡瞪眼,涨红着脸指天发誓。
赤狐清笛也收了墨宝,凑上来解围道:“漓江小友,此挂凶门落在红鸾。你……可有喜欢之人?”
“喜欢?什么是喜欢?”漓江被赤狐清笛一点,只觉醍醐灌顶了一身,周身上下透骨的酥麻冰凉。想她寿龄一千,这世间竟还有她不知道的词汇?
所谓喜欢……究竟是何时捏造的新词?
“漓江小友,你当真不懂这‘喜欢’之意?”赤狐清笛见漓江的反应,也觉醍醐灌顶透心清凉。
这世间竟有人能木讷至此?似神智未开一般,连人之常情的“喜欢”之情,都不能理解。
“诶诶……这怎么会不懂呢?”精诚老道忙好心提点道:“就是……东王公对西王母的那种啊!”
“夫妻?”漓江蹙眉,还是不解。
在她的意识里,所谓的夫妻,不就是两个同僚意见统一,故而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关系么?
“这个……若是用夫妻的解法,注解的也不是那么准确吧……”老道哑然,愁眉思忖了片刻,又道:“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见之欢喜,不见想念的那种。”
“就是人界话本子里,书生小姐的那种啊!”清笛也忍不住提点。
“这种?”漓江拧眉又想了好一会儿,顿悟道:“怪道!我看了不计其数的话本,从前只以为书生誓死要与小姐相好,是本就该如此的故事设定,如今你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来这是因着那书生喜欢那小姐!呀……原来打发闲时的话本,也能够这么的微妙玄通啊……”
漓江不禁啧啧,“怪不得仙儒常说,多读书!多读书!温故才知新!温故才知新!原来只要是本书,无论所提为何,都有起玄妙的可读性呀!”
赤狐清笛颤抖的手没忍住抽了几抽,一壶上好的清酒洒了大半:“我看……你这三枚铜板是赚不到了。还什么红鸾星动,她怕是连情窍都未开吧?”
精诚老道深叹了口气,自打嘴道:“嗐!怪我!多虑了……”
是夜,漓江看着漫天的星辰,终于了悟。
听赤狐清笛的意思,“喜欢”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就是说……人人都会有喜欢之人,那她自然也应该有!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见之欢喜,不见想念之人……在她的心里,使劲的想了又想,还真能想出一个人来。那便是地字班的东方青帝——太昊。
说来,她与青帝的初识,比话本精彩,也比吃酒扯闲欢喜。因着这样的欢喜,他是她喜欢的人,也该是一件极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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