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感觉由心底蔓延，带刺的藤蔓缠住心脏，原以为会遍体鳞伤，撕心裂肺，没想到，在不久之后，藤蔓上长出了玫瑰。
天光大亮，破晓时分，许锦意和程肖没有回家，他们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看着月亮与太阳轮转。
许锦意伸手触及到阳光，金辉穿过手指间的缝隙，散在他脸上。
程肖看着许锦意纤细的手，又沉默着望向远方。
两人今天不打算去学校了，很累，很疲惫，疲惫到心里想让自己站起来身体却纹丝不动。
“……活动活动？”程肖转过头去看许锦意。
许锦意撑起身子，单薄的短袖被风吹得紧贴着许锦意。
背脊那一串骨头十分明显，像无数个凸起的小山，程肖感觉自己现在变敏感了，他突然很想哭。
许锦意转身伸手替他抹开那一行泪，程肖怔怔的看着他。
“走了，躺着好累。”许锦意扯起嘴角笑了笑。
“好。”程肖赶紧起身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和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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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在小路上，许锦意随口唱起来：“走在乡间滴小路上———”
程肖笑了下：“我以前小学放学就放这首歌。”
“我也是欸！”许锦意惊喜地抬头，“这都能统一吗？我还以为很难找出第二个！”
“我也这么以为哈哈哈哈”程肖打了下眼前的树杈，“这首歌我都会背了，因为每天都期盼这首歌响起来。”
谁小学的时候不期待放学呢？特别是和朋友一起结伴回家。
“当时最喜欢和好朋友一起回家了。”许锦意想起自己在老家上小学时一起和自己好哥们儿回家的情形，挺怀念的。
程肖嘴巴都要歪起来了：“最~喜~欢~的~你觉得你当我面说这个合适吗？小许同学。”
“不一样，”许锦意笑了，摆摆手，“那个是朋友，你是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许锦意还刻意加重了。
程肖表面不动声色的“哦”了一声，其实耳朵都要烧红了。
这两个人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两个人耳朵都跟有什么开关似的，说红就红。
许锦意看见那一抹红，他也不知道这么想的，居然用手包住了。
反过来后，他手跟触电了般收回去。
程肖也愣了，脑子里一万个“他在干嘛”飞过去。
内心一片嚎叫，如果许锦意和程肖能听见对方心声的话，绝对会被吵死。
现在许锦意耳朵也和程肖一样红了，扯平了。
“我那个什么……”许锦意支支吾吾解释，“那个……就是一个……情不自禁的行为……”
感觉越抹越黑，许锦意又补一句：“不是情不自禁……啊是情不自禁……但是我……唉怎么说啊我不是变态啊。”
程肖就这么低着头看他解释，看着他越来越红，脑袋跟充血了似的。
“红气球。”程肖莫名其妙来一句。
“……什么？”许锦意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不知所措。
“头。”程肖又是干巴巴的一句。
经过小许同学头脑的飞速运转后，他“操”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啊！你才红气球！你全家都红气球！”许锦意气的在程肖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程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笑了，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给许锦意气的，但是他又舍不得打太重，只能小发雷霆一下。
“……没打疼你吧？”许锦意别扭不好意思的看了程肖后脑勺一眼。
程肖摸摸后脑勺，轻笑一下：“关心我啊？”
“自恋。”许锦意走的飞快，就差跑起来了。
程肖追上去，揽过他的肩膀：“啧啧啧啧，哥哥就喜欢你口是心非的样子。”
语气欠嗖嗖的。
许锦意不禁想，他刚认识程肖时，这人是这样的吗？
这人和危楼中介有什么区别？把别人骗进来再露出真面目。
他忍不住啧一声，半晌又叹息一声。
“咋我死了啊？”程肖不满意捏了捏他脸，“搁这唉声叹气。”
许锦意刀他一眼：“哥哥不介意的话，我现在满足你。”
程肖把捏他脸的手收回去：“哥哥很介意。”
许锦意不想和他废话，这人好像每天骂他几句他才得劲。
……不会是m吧。
不过想不了那么多，他们两个人一同被美食街的味道吸引。
因为是上学期间，现在还没那么热闹，就五六个人，看着冷冷清清的。
许锦意走到一个烧烤摊前：“老板，来30块钱的铁板鸭肠。”
老板看到这个点居然有人来他这儿，眼前的许锦意在老板眼里瞬间变成了天使。
老板笑脸盈盈的：“好嘞。”
程肖看了看几个小框框里的食物：“要10块钱的铁板鱿鱼。”
老板热情的说：“要大的还是小的啊？你们两个人是一起的吧？看着像学生啊怎么没去学校啊？”
“大的吧，有嚼劲。”程肖也很自来熟，“是一起的，我俩请假了，所以没去学校。”
“为什么请假啊？”老板一边用板子用力压烤串一边问。
“身子不舒服，他是我同桌，我不小心传染给他了，他就也请假了，我俩约着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呢。”程肖笑着撒了个谎，毫无痕迹。
老板哦哟一声：“身子不舒服还吃烤串啊？”
许锦意扶了下额头，想默默拉开和程肖的距离。
程肖察觉出他的意图，把他揽到身边来。
老板只觉这同学之间关系挺好，生病还一起出来散步。
烤串烤好了，老板看了看调料，拍了下自己脑门：“哎呦瞧我这记性，忘记问你们要什么调料了。”
许锦意和程肖为了维持生病人设，选择了孜然味儿。
还挺好吃的。
许锦意边走边吃，还看看周围的店有没有想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清的原因，许锦意都没啥食欲了，他砸吧砸吧嘴：“算了，不吃了。”
程肖刚把烤鱿鱼吃完：“那掉头走吧？”
许锦意点点头：“向后转———”
说着还来了个cool boy转身。
“一二。”程肖转得很板正，像个机器人。
路过了两个小女生，她们看了程肖许锦意一眼，笑着对视，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两个“生病”请假的人像所有人学生时代会出现的混混一样漫无目的地走。
两个人还都天生脸臭，看着十分不好惹。
“去自习室不？”许锦意琢磨了下。
程肖也不知道去哪儿好，决定就跟着许锦意吧。
两个人过了四季，又是夏天的时候来到这个自习室。
那时候他们还算是在热恋。
现在，程肖这狗东西暴露本性，许锦意也有点儿暴露本性的意味。
他们本以为上学期间人一般都在学校，没想到一进去还是一群人。
空调还是和上个夏天一样的凉，许锦意穿得单薄，忍不住瑟缩一下。
程肖自己也没穿外套：“要不要回去拿个外套再来？”
“不用这么麻烦，”许锦意往里走挑着座位，“刚进来有点冷，适应就好了。”
这个自习室从地板到天花板距离还蛮高的，从前到后的书柜由地板延伸到天花板，每个书柜都摆满了书，看着十分庄严。
两个人呆愣愣坐下，许锦意搓搓膝盖，感觉确实有点冷。
程肖也呆愣一会儿，才想起来没请假，他掏出手机给徐磊发消息：徐老师，我和许锦意同学今天请个假。
可能觉得干巴巴的，程肖又发了一句：身体不舒服。
徐磊在办公室里看手机看了半天，才回他：好。
又思索一会儿后，徐磊谨慎的截屏，然后发给严允浩：他俩，有点，怪。
对方秒回：……只是有点吗？
徐磊挠挠头：好像是很奇怪。
风穿过树梢，从窗口吹进来，发丝扫得许锦意的脸痒痒的。
程肖看他没什么反应，伸手替他拨了一下：“……我看着都痒。”
许锦意被风吹得眼睛眯着，默默把窗关上。
带着灰尘的窗户，暖阳照过来时，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满目，像白天的星辰。
程肖莫名这么想着，他心中总是感觉最近老有根线似的系着，令人不安。
他这么想着，心中的情绪浮上表面，他眉头蹙着。
许锦意眨了眨眼，轻声道：“怎么了？不舒服？还是冷？”
“没有，”程肖嗓子压低说话时格外有磁性，显得许锦意的嗓音特别幼稚，“没不舒服。”
许锦意低低的哦了一声，心里不爽，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哼。
可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吧，许锦意挑了一本书《人间草木》。
橘猫走过墙头，枝桠肆意疯长，远处沙坡坍塌，人间草木茂盛，拂天，撩地。
程肖看着眼前人的模样，不由自主单手撑着脑袋，想好好欣赏，他一直很欣赏许锦意。
欣赏他从不放弃，像是心里住着一颗小野草，春风一吹，野草连天成了牧野，有时熊熊烈火会燃烧，但是又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真的，很喜欢，也很欣赏这种人。
有着强大的内核，是银河系的中心点。
许是最近太累了，性子都矫情了不少，程肖眼角湿湿的，晃神中又是一个像昨晚一样细腻温热的手掌替他抹去了眼泪。
他不动声色瞧了眼许锦意，这人明明一直都没有抬头，怎么知道他哭了，但是程肖也懒得问了。
许锦意叹了口气：“程肖，你最近真的没有不开心什么的吗？”
许锦意真的感觉自己一个生病了的人哭的次数都没程肖多。
“没有。”程肖音色此刻哑哑的。
许锦意无奈地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什么事儿都不和我说。”
程肖低垂着头，他不是故意瞒着许锦意，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靠近许锦意就想哭，以至于现在只是单单注视他，就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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