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衿为难的看一眼唐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要告诉唐夫人,自己不喜欢这桩婚事吗?这样的回答未免太没有说服力,对于她这样的身世,这门婚事是上好姻缘。
唐夫人看着陆子衿面露难色,淡然一笑,说:“你舅母婉言拒绝这桩婚事,想来应该是你不愿意吧?”
陆子衿看着唐夫人和蔼的笑容,说:“是我的主意,不怪我舅母。”
唐夫人微微一笑,道:“想必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是我们唐家跟你没有缘分。”
“夫人,我.......”
“你不必做难,我不会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更何况是婚姻大事。”唐夫人说:“回去吧。你舅舅若是再有事,尽可来找我。”
唐夫人朝着尹妈妈一示意,尹妈妈走到陆子衿,说:“陆小姐,请跟我来。”
陆子衿朝着唐昭儿看一眼,唐昭儿笑着点点头,陆子衿方才调转脚步跟着尹妈妈朝外走去。
陆子衿的步履异常沉重,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唐夫人,唐夫人正含笑看着她。
陆子衿犹豫片刻,转身朝着唐夫人走去,郑重其事的说:“我愿意入唐府。”
唐昭儿眼神一亮,唐夫人看着陆子衿,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逐渐蔓延.......
半个月来,唐瑾川时常去藏心亭走动,却再未见到过陆子衿,每次心怀希望,每次失望而归。
这日当他回到唐府时,天色渐晚,远远看到一个身影与般若有几分相似,不禁自嘲一笑,感慨自己太想见到般若,竟然见到女子就想到她,殊不知那个身影便是他日夜思念之人。
陆子衿回到林府,遂去见了林夫人,将自己应允唐家婚事的事情一一告知,林夫人又意外又高兴,没想到陆子衿如此有魄力。
晚些时候,福子来琼华阁传话,请陆子衿去书房见林慕风。陆子衿来到书房时,林慕风早早坐在棋盘前等她。
林慕风朝着陆子衿一示意,陆子衿坐在林慕风的对面。林慕风持黑子落在棋盘上:“这段时间在读什么书?”
陆子衿拿起白子落在棋盘上:“已经读完《史记》,这两日准备在看《后汉书》。”
林慕风抬眼看着陆子衿,说:“你自小就喜欢读书,比你哥哥更胜一筹。有时候我在想,让你多读书是对还是错。可是每每看到你侃侃而谈,拥有自己的想法时,我又庆幸自己做对了。你没有辜负舅舅的期望。”
“子衿所拥有的一切都得益于舅舅的谆谆教导,有舅舅给我做指路明灯,我才能无所畏惧。”陆子衿说。
林慕风看着陆子衿欣慰的点点头:“这次你用自己的终身大事换我清誉,值得吗?”
陆子衿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当然!只要舅舅不受任何伤害,别说我的终身大事,就算是用我的命换,我也在所不惜。”
林慕风看着陆子衿清澈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决定嫁给唐瑾川?”
陆子衿将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
缓缓说道:“我并非一时头脑发热才应下这门婚事。原因有三,其一、经此一事,我从唐夫人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气度与智,我相信唐家在唐夫人的引领之下必定和谐而安宁,这样的家族能迎万难。其二、舅舅这次蒙冤,许多人都避而远之,唯有唐夫人不论条件帮舅舅脱罪,唐家值得依靠,对于林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其三,这样强大的家族,于我而言可遇不可求,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子衿,你真的这么想吗?”林慕风对陆子衿的话存疑。
陆子衿看着林慕风点点头,说:“对!我想得很清楚。”
林慕风看着陆子衿的眼神,探寻着她话里的真假,可是陆子衿却表现的很自然。
门外,陆玄卿静静看着陆子衿,眉头微蹙。
陆子衿离开书房,回到琼华阁时,陆玄卿正等在院门口。
“你真的要嫁给唐瑾川?”陆玄卿问。
陆子衿点点点头:“对,我已经决定了。”
“你嫁给他,只是为林家寻一个庇护,是不是?”
“这有什么不好吗?舅舅虽为朝廷官员,但也是别人眼中不起眼的存在,那些人一两句话便可以抹杀他一生的努力,深陷囹圄而不能自拔,就连哥哥苦心得来的职位也因为他们而不复存在,甚至以后的仕途都要受到影响。若是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家不需要你做这样的牺牲,我更不需要你为我委曲求全!”陆玄卿大声说。
陆子衿平静的看着陆玄卿,说:“哥哥,我们自小没有父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人,若非舅舅出面,你我还不定过着怎样的日子。舅舅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殚精竭力,现在也是我们庇护他们,守护他们的时候了。”陆子衿苦涩一笑,继续说:“当我看到舅舅从御史台走出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你并不喜欢唐瑾川,你喜欢的人.......”陆玄卿试图说服陆子衿,却被陆子衿打断。
“纵然我有喜欢的人,我也不能因此而放弃家人。若是两者非要选其一,我只能选择家人。哥哥,现在明白我的决定了吗?”
陆玄卿看着陆子衿坚定的眼神,无言以对,只是感慨的说了一句,“你......真的决定了?”
陆子衿嫣然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
几天后,唐家按照三书六礼向林家纳吉请期,并且就两家迎亲定下时间。
唐瑾川再次来到藏心亭,唐瑾川心事重重看着远处,却不知道不远处站着他朝思暮想之人。
陆子衿看着唐瑾川的背影,迈出脚步朝着唐瑾川紧走几步后,又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后,陆子衿调转方向,无奈的离开。
如果注定没有缘分,再相见又有何意义?不如就此相忘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酒楼内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跑堂的伙计端着酒肉菜肴熟练的穿越在顾客中间,顾客三三两两,或喝酒或者吃饭聊天,笑声酒令声此起彼伏。
伙计端着一壶酒三两步朝着楼上走去,推开一间房间。唐瑾川和李熙正坐在里面喝酒,伙计将酒壶放在两人中间后,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唐瑾川坐在桌前,拿着酒杯一脸惆怅。李熙看着唐瑾川,放下酒杯,询问道:“喝了半天酒,你也不说一句话,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说出来,我或许能帮你解忧。”
唐瑾川仰头喝下一杯酒,沉吟片刻后,抬眼望向李熙:“我要成婚了。”
“成婚?这是好事啊,我应该恭喜你?”
唐瑾川一脸无奈的叹口气,说:“这有什么可恭喜?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你不喜欢那女子?”
唐瑾川苦涩一笑,说:“从未见过,何来喜欢?”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呢?”
唐瑾川拿起酒壶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苦涩一笑,“不是为我娶妻,是为唐家娶二少夫人。”
“你们唐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家,哪怕一件小事都事关诸多利害关系,更何况婚姻大事?岂能随心所欲?”
唐瑾川眉头微微一蹙,抬眼看着李熙,问:“熙兄也认为我该任人摆布,做一个傀儡?”
“是不是傀儡取决于你自己。你想摆脱这种困局,除非你能左右任何事,让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变成你的规矩。”
唐瑾川笑笑:“哪有那么容易?我倒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可是眼下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反抗?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不知是哪家小姐要进你们唐家的大门?”李熙莫名为即将嫁入唐家的小姐感到一丝悲凉。
唐瑾川看一眼李熙,说:“你应该认识她。”
“我认识?”李熙笑笑:“我认识的外姓女眷一个手就数过来了,她们可不一定跟你有这个缘分。”
“陆子衿。”唐瑾川漫不经心的说。
李熙听到陆子衿,心头一震,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直接洒在衣襟上,李熙浑然不觉,“你说什么?谁家的小姐?”
“林慕风大人的外甥女,陆玄卿的妹妹陆子衿。”唐瑾川又说了一遍。
李熙只感觉头脑一阵空白,耳边响起刺耳的声音,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唐瑾川看着李熙惨白的面孔,不禁担心的询问:“熙兄,你怎么了?”
李熙半天才缓过神,勉强笑笑,“是子衿啊!你要娶的人竟然是子衿?!”
唐瑾川点点头,说:“对,是她。有什么问题吗?”
李熙顿了顿,缓了缓心神,说:“没事,只是有些出乎意料。子衿聪慧又识大体,你娶她......没错......”
唐瑾川苦涩一笑,说:“可她终究不是我心中所思之人。”
李熙看着唐瑾川莫名的痛心,自己视若珍宝的人在别人口中却无足轻重。
李熙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唐瑾川愕然望向李熙。李熙的眼神透着一股寒气。
“瑾川,不管你心中藏着什么人,你不该对子衿有任何亵渎。”李熙强压着心中的酸楚,说:“她值得这世间一切美好。”
唐瑾川眉头微微一蹙,说:“熙兄,你不会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感受。我可以跟她相敬如宾,却无法爱她。”
“既然你们唐家与林家已经达成秦晋之好,那就该放下过往,珍惜眼前人。”
“熙兄,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劲!可是哪里不舒服?!”唐瑾川看着李熙略显痛苦的眼神,关切的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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