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你在教我做事?
是夜,亥时,东市街上,宵禁专道,一辆简陋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在街上。
大瀚虽然实行宵禁,却也在各道的中心城市划出宵禁期间可以活动的区域,只是非宵禁地段的人想要前往,都必须遵循规定的路线,而淳府要前往东市街非宵禁地段,则必须经过这条路。
马车走着,却突然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为首的宵禁兵横栏马车,不紧不慢地说道:“淳公子,还请自己下来吧,监察司的司使大人也正在此处,此刻便是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了。”
一旁的监察司使满脸讥笑,监察司眼线刚刚得到的消息,淳府出来一名全身黑衣的蒙面男子,慌慌张张上了马车,却不是淳府专门的马车,而是破旧简陋的一辆无名马车。
淳府内有什么人物需要夜间前往宵禁区的时候,偷偷蒙面,一袭黑衣,用非本府内的马车?除了日日夜夜被监视的淳相安,还能是谁?监察司使抱拳笃定自己的判断:“相安小公子,还望直接下来吧,为淳府留意一些颜面,待会撕扯起来,淳府脸上无光,我这兄弟们打得火气直冒,待会你来了监察司,就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了。”
死寂。
车里的人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哼,还在死撑。”监察司使向宵禁兵眼神示意,宵禁兵当即领会意思,上前就要掀开车帘。
“且慢,我看,待会要损颜面的倒不是我,而是王司使你了。”车帘内声音悠悠传出。
宵禁兵听到,愣了愣神:淳相安这是不愿再演下去了?被抓个现行还敢这么嘴硬?还是准备鱼死网破算了?心里这么想着,握着长枪的手也不自觉握得更紧。
却见车帘缓缓拉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是冷着脸的中都道主膝下唯一公子,高尽欢,只是却赫然没有了半点平时嬉笑的样子。
“王司使,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高尽欢玩味地说道。
“高公子莫不是将淳相安藏在车内?”王司使面色铁青,却不好发作什么,天晓得这位城主之子闹起来局面会是什么样子,监察司确是大瀚核心司局之一,但那都是领导们的辉煌,和他这么一个打工人无关,司里不会因为一个司使而和中都道主闹翻,何况,还是一个搞错消息、办事不力的司使。
高尽欢讥讽一笑,吩咐道:“洪管家,监察司信不过我高家,信不过我高尽欢,你便将车帘尽数揭开,让王司使看个清楚罢了。”
王司使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沉,自己还在想着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高尽欢却摆明了要将问题上升到监察司和中都道两方面。
王管家微微欠身,将车帘尽数撩开,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不可能啊司使大人!属下分明看到黑衣人鬼鬼祟祟状上了这朴素马车,怎会不是那淳相安!”旁边的监察吏声音微颤,此番传错消息,还误拦了高梓之子的车,只怕回到监察司少不了酷刑伺候。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么!”王司使大声呵斥到,心里也知道,此时再说那些只有显得多余,若是说漏嘴了些什么,连带着自己也不好过。
“高公子,我们手下的人消息有误,误拦了高公子的车,还望公子海涵。”王司使双手抱拳,不情不愿地向高尽欢行了一礼,却又偏头问道:“只是不知高公子为何宵禁时分从淳府出来,又为何上了这破败的马车。”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王司使的脸上赫然出现鲜红的章印,头脑更是被扇得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你在教我做事?”高尽欢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这一巴掌,其实是在为淳相安还的,日日被监察司环绕左右,淳相安的苦闷,没有人比整天和他泡在一起的高尽欢更了解。
“王司使因公拦车,我配合你,要搜查车,我也不怪你,可现在明明是你们办差不力,却反而盘问起我的行事,这一巴掌算我替刑司长教导你的,希望你能从中吸取教训。”
“鄙人,不敢!”王司使从被扇出血的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高公子息怒,司使大人只是是觉得高家名门望族,乘坐如此简陋的马车未免不适,所以关心询问,绝无盘查之意!”旁边的副司使即刻躬身辩称。
“监察司行事直接,世人皆知,但直接不是鲁莽和无礼,王司使只是长长记性就好了。”高尽欢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转身递给洪管家一个钱袋,吩咐道:“弟兄们晚上监察也是辛苦,我有心慰劳慰劳大家,一点微薄的心意,大家去前面非宵禁的夜市街点些宵夜吃吧。”说完便转身回了马车。
“洪管家,走吧。”
“是,公子。”马车遂缓缓离开,留下监察司和宵禁兵一干人等在风中凌乱。
宵禁兵在旁窃窃私语。“这高公子行事真如此乖张?连监察司的人也只能吃闷亏?”
“这算什么,上次珍珠道一名的一名副城主来中都拜会,在梨花院无视规矩,调戏院中采花少女,被高尽欢当场打个半死丢出门外。”
“竟这般不可一世,看来这次司使大人运气不好犯在他手上了。”
“没事,司使大人习惯了,自从摊上监视淳相安的活,司使大人的日子就没好过过,几乎是三天两头就得吃点苦头。”
“这么惨?为什么偏偏摊给他?为什么不换岗?”
“很简单,因为他没关系,下面都城升上来的。”
“好简单粗暴啊……但是又好让人信服……”
王司使矗立在原地,他还是想不明白高尽欢为什么从淳府突然冒出来,又为什么给他演这么一出。
前方已经走远的马车内,高尽欢长吁一口气,吐槽道:“王管家,你说我是不是认识了淳相安这小子就是走了个大霉运,这个月的花销又打发出去一点,还得牺牲时间帮他打个掩护作这场戏。”
洪管家笑呵呵地回答着:“少爷粗中有细,临走也不忘收买人心,老爷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那倒是,我纨绔,可我遇事倒也不马虎。”高尽欢又是一片嬉皮笑脸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面对监察司时冷若冰霜的模样。
“只是今晚这笔我肯定得跟相安讨要了,我帮他作掩护,他却跑去梨花院快活去了,可气可气。”高尽欢依旧顾着腮帮子念叨着。
此时的淳相安,的确已经身在梨花院了,这是他十八年来初次踏入梨花院。
他不来,是被孤立得孤僻惯了,来了这络绎不绝的人群中难免有些不适,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不被有心之人利用作高家的文章。
他也不知父亲为何让他今晚来梨花院,但他知道为了今晚之行,父亲可谓安排得细之又细,连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破马车也拿了出来拼凑拼凑给高尽欢,自己则由家里长辈护送,一大早便躲在府上拉货车的货箱里去了城中枢买菜,而后又在路上随卸下的部分蔬菜水果一并被运进高府,而后又被压进高府的运酒水马车里,与一堆酒水被一并运到梨花院。
至于高尽欢,也是一大早就被塞进自家的货车,辗转四五处地点,才终于被放进了高家。
“像调虎离山,又像狸猫换太子。”淳相安摇头苦笑,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觉自己快要被酒腌入味了。
抬起头来,淳相安细细打量起这座中都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隐匿在中都城最繁华的东市街一隅,仿佛是喧嚣尘世中的一抹清新脱俗。如今正值春天梨花盛开,院中一片如云似雪的梨花盛景。建筑也是古朴精致,与周遭的梨花景致相得益彰,大堂中央上方,赫然挂着“梨花院”的题词,是出自当今皇上薛明野之手,据说皇上偶尔也会来到梨花院,在北楼的最高处俯瞰院中梨花和中都盛景。
淳安循着长辈的指引和叮嘱,沿着后堂向北的一条小径徐徐前进,墙上的火把照明越来越弱,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时间已近子时,想是散落院中各处的人都去中堂看今晚的压轴演出去了。
淳相安走着走着,在一幢红砖黑瓦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淳相安观察确认后,轻轻敲响大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名苍老老妪。
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美妇人,只是岁数稍大些,但似乎最多也只是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大,难以将那么苍老的声音与眼前的美妇人联系在一起。
“你很像他,你的爷爷。”美妇人的声音依旧苍老浑厚,仿佛是从很多年前飘来。“不只是长得像,连轻手轻脚开门和落座都像极了。”
淳相安微微欠身鞠躬,向美妇人鞠躬致意。
“我知道,从小到大,关于相瞳,关于相瞳师、相瞳术,关于你的花瞳,特别是,你出生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被皇室相瞳为帝王星,又为什么爷爷身死于龙殿前。”美妇人继续缓缓说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我也并非全知全能,曾受人恩典,故人亲眷所托,所以见你。你的那些疑问,有些,你今晚就可以得到答案;但有些,你今晚以后仍旧不知道,需要你自己去找。”
淳相安的心脏伴随着美妇人的话而不停狂跳,似乎将要跳出自己的胸膛。
十八年,自己积累了太多问题,但当这些问题的答案摆在自己面前,等待自己去揭开时,自己却有些脱力。该从何问起,知道了那些事情的真相后,自己又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的路。
一阵风吹来,屋外满庭的梨树被悉数吹动,悠悠作响起来……
落笔写下第一章第一个字的时候,心里担心的是会不会在开头就无疾而终,所幸没有,自己脑海里的梗概和布局也随着敲在键盘里的每一个字而越发清晰。第一个一万字刚刚成型,一个不太完美但算得上好的开端。告诉自己加油加油呀,不要做一只普通的吗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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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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