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月后,G市,军医院。
昏迷了一个多月的池田靖左臂的石膏已经拆了,换成了塑料夹板;不过胫骨骨折这个有些严重,导致人两个月以来一直都是躺在床上,连如厕都是田昭亲历亲为,亲妈调侃着27年来也算是给她反尽上孝了。
“奇迹。”温霄瑷拿着手术报告,感叹道,“我曾经说过她很矛盾,既是这一行的料子,又不是——你看,除了骨头断了的硬伤,后脑干淤血,胃出血,胆微破裂,轻微白肺,再加上本身卧底期间长时间没有服用抗甲减的药,任何一项都可能让她凉在腊戍。”
客观上能解释得通的就是WU集团再次动用钞能力,ICU的灯亮了三天三夜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扯出来。
“得了吧,是在难受您就让我自个儿去。”池田靖头上包着纱布,做了开颅手术的脑袋剃了光头,“我这躺着都快生蛆了。”
田昭笑着骂了一串,池田靖瘪瘪嘴,还没开始回怼就被打断,门被象征性的敲敲:“看你俩母女吵嘴吵得这么阳刚,没事儿了?”
“嗐,瞎掰掰呗。”池田靖看着来人,笑道,“至少在我恢复好之前不用担心公务——小姑?!”
“今天拆了线,”跟在池厉锋身后的池知嫝笑着,手上没有拎着东西,“唉~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四十多的身子就是不能跟二十多的比啊!”
池田靖不禁回想到之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的对峙,呲了呲牙:“可别了,您老儿跟我爸一个样儿,看着沉稳的年纪老能造了!”
“去你大爷的!”池知嫝笑道,那语气与在金三角卧底时跟她斗嘴的一模一样,“我还没说你呢,堂堂大名鼎鼎的池田靖竟然愣是没猜出来自己上司,还他妈给了我一刀!”
一说到池知嫝的那只左眼,池田靖就够心虚了,“别别别,”她怂怂一笑,梨涡显得可爱又乖巧,“我错了,特殊情况……”
池田靖不知道海的康就是“玄鹭”,这是真的;后者明确作为她的上司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保证真实性,这也是真的。
“人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的一切举动才是下意识的真实。”池知嫝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能骗过上井祇。
或者说池知嫝足够狠心,也足够大胆,她甚至骗了池田靖。
池知嫝受伤没有她和竹昱严重,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与一个三十多的打手1v1还能留着气回来,也足够让人瞠舌。女人卸去了二十年如一日的浓妆,一根低马尾扎在脑后,脱去火辣红艳的旗袍装,普通的衬衫也给予了她不一样的气质。
政审后,身为八〇〇二行动初计划人之一的池知嫝证实了池田靖同志的立场正确,也明确了“朱鸢”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射杀“青鸾”的事实。然而“玄鹭”同志,则因为自身承认属实的决策失误问题被予以撤职处理。
但是到头来池知嫝也没有多么委屈,只是轻轻一笑:“我也该退休了。”
所有人都知道愧疚于她,但是主人公却是释然拂袖去。
池厉锋把水果放在柜子上,池知嫝就把保温袋里的保温杯拎出来:“来来来每日任务啊!”
“卧槽!”池田靖欲哭无泪,“又来!”
即从池田靖醒了之后能进食,中央部加省厅加自己家里的所有长辈恨不得把所有稀奇古怪的珍品给她塞进去,一向以能吃著名的橘猫靖也没有想象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拒绝吃饭。
池知嫝:“今天的是海带排骨汤,加了冬虫夏草和藏红花的!”
池田靖:“我他妈再喝就要喝成巨人观了!”
其乐融融(?)的氛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竹昱拄着拐杖朝里面探了个脑袋:“嗯,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池田靖忽然两眼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了一半,“竹昱——过来过来,今天的海带排骨汤,加了冬虫夏草和藏红花,对你恢复有帮助,赶紧喝了!”
竹昱的眼珠从池知嫝手里拎着的保温壶转到池田靖满脸“快点亲爱的救命SOS快快快快”又转到池厉锋和田昭憋笑的脸上,最终化作一抹复杂而古怪的笑,又包含着无奈。
池田靖脑袋上冒了个问号,忽然第六感不妙。
只见竹昱从背后拎出一个保温杯,“我这个是柏厅煲的,”她实在没忍住笑了,拐杖放在旁边,另一只抬起来扶额,“鸡汤——F市的走地鸡,散养,今早活杀的。”
田昭把人扶着进来,竹昱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竹昱最先没忍住的笑了。
“草……”池田靖扶额捂眼,“不是,我和竹昱是猪吗,在这么喂下去还没恢复先出三高了!”
竹昱的伤势比池知嫝好不了多少,但是奈何30岁的年纪身强力壮,检查下来骨折、小面积内出血和头部除了轻微脑震荡没有问题,甚至于大部队赶到时竹昱还是强撑着清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池田靖被推进ICU。
“话说,”池田靖看着那碗排骨汤犯恶心,趁机问,“当初我和竹昱是怎么被找的?”
“是因为——”
“我。”
刚要开口回答的池知嫝被打断,众人回头看去,门口来人正是主人公。
奚婋站在门口,身旁挽着一个比她略矮小半头的女人,年纪莫约40岁多,三庭五眼端正,撩翘的眼尾倒是显得温婉挑人,面上带着笑,比奚婋亲人的多。
竹昱怔愣片刻,听见床上靠着的池田靖乖巧的叫了一声:“万俟姨。”
“哎呦——!”万俟璟松了自家对象的爪子就扑过来,满脸心疼,“额滴个乖乖哟!咋回事泥!”她目光热切的把人浏览了一遍,“伤成这样儿?!那个上井祇干的?”
竹昱震惊中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万俟璟似乎对金三角的这些事很了解。
“嗯,”池田靖无奈的笑笑,让田昭拉着人坐下,“没事了,反正那龟孙子也死的彻底,多说无益了。”
奚婋走过来,抱臂站在万俟璟身旁,点点头:“找到了上井祇的尸体,尸检显示生前内脏大出血,右大臂骨裂,胯骨骨碎——当然最狠的致命伤还是头部,CT照头骨顶骨骨碎,右半边连着下颌骨错位,大半个脑袋被这家伙砸烂了。”
社会你靖哥,徒手劈脑壳。
竹昱愕然的听着,见到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有异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20年前,”坐在她身边的池厉锋轻轻开口,“八〇〇一行动‘铸血计划’,除了我和你商叔柏叔以外还有不少老东西们,”他微微一笑,“那俩就是其中之二。”
奚婋挺着背,身材伟然。“我跟上井祇,甚至上官桀的瓜葛都不小。”她转头朝着竹昱笑笑,语气抱着歉意,“很抱歉,我是把‘靖渊’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竹昱瞳孔骤缩;池田靖倒是不以为然的调侃:“你可是让我遭老罪喽——来来来,作为惩罚,今天这个排骨汤替我干了!”
那边咋咋呼呼的闹着,池知嫝凑过来冲竹昱轻声解释:“你们这回爆炸的佛堂是上官桀二十多年前逃窜至金三角建的,当初婋婋去过。爆炸之后地层结构改变,我们都快绝望了,是她带着人摸索着地下河的流向愣是把你们找到的。”
奚婋闻言回头看着两人,淡淡一笑:“话说回来,嫝姨你还有印象么?”
竹昱有些懵的摇摇头。
奚婋噗的笑了一声;池知嫝浮夸的受伤倒地的模样,做作的抹着莫须有的眼泪:“唉~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竹昱坐在这一群除了奚婋以外都很中二的长辈里有些无措,听见万俟璟解释道:“20年前,你父母暴露,你还在中转站,人身安全危险……”
池田靖不闹了,在场的只有她和竹昱不了解这段过往,但也是竹昱心里的一根不能动的刺。
“你躲在衣柜里,亲眼目睹了……你父母的,牺牲。”万俟璟深吸了口气,端坐着看着她,“是么?”
“……是。”
竹昱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明明是周密筹划好了的一次接头,身在囹圄竺怀崇和年潇湘在接头点看望竹昱,却在半途出了岔子。
小竹昱被年潇湘紧急塞进了衣柜,透过衣柜下面的百叶扇,恍惚的记忆着看到了一个身影,走进来与自己的父亲交谈。
那股诡异的恶心的烟味弥漫在空中,伴随着谈话声渐渐平静。
门被重新关上,小竹昱还没来得及推开衣柜门,就听见了父亲人不人鬼不鬼的嘶吼,就像自己在途中偷偷看见过的那些行将就木却满眼痴欲得人,疯狂的低吼,咆哮,魔怔般朝着母亲攻击。
“给我烟——!给我烟——!”
她想出去阻止,却被母亲先一步从外面扣上了门闩。
她看见鲜红的血,蔓延到地板上,咸腥味炸开,混着那股烟味,充斥在逼仄的空间里;耳畔是父亲喃喃自语,和血肉模糊的母亲拼劲全力抱住他,哀求般喊着他的名字,企图让他清醒,也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护住竹昱。
然后……
后来呢?
竹昱不记得了。
恐惧和过于巨大的冲击给年仅9岁的竹昱带来了不可逆的精神创伤,本就不容回忆的过往变得更加模糊而禁忌。
“其实在此之前,八〇〇一行动一线卧底‘干将’‘莫邪’同志就已经暴露了,”池厉锋攥着水杯,沉声道,“甚至于等到你那天接头,也不过是上官桀为了引出潜伏在金三角的其他卧底同志。”
竹昱会意,看向了池知嫝。
“所以……”竹昱匀了匀气开口,嗓音出乎自己意料的沙哑,“我究竟是怎么安全回来的?”
“是奚婋。”
池知嫝说:“上官桀亲手递给你父亲那只‘靖渊’,就是为了看着你父母自相残杀,或者你的母亲为求自保勾出别的同志。事后,他带着人来屋子里进行清查。”
竹昱拧着眉,沉神听着。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吓呆了。”奚婋拉过一旁的小凳子坐下,“也是幸运,我把你偷偷藏着送了出去,扔给了接手的嫝姨。”
竹昱忽然就知道为什么池知嫝说她“小的时候还抱过”竹昱了。
“那时候我的卧底身份还不是‘玄鹭’,”池知嫝笑笑,缓和了些凝重的氛围,“八〇〇一行动一线卧底缉毒警,池知嫝,‘干将’‘莫邪’下级单线接头人,代号‘赤’。”
同样震惊的还有池田靖,这个只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八〇〇一行动只言片语的姑娘。“那奚……呃,顾问?”她称呼道,“当时——?”
万俟璟抬头看了奚婋一眼,笑了,伸手握住了那人筋骨分明而修长的手。“我都不知道奚顾问是我们的人。”池知嫝接话道,“当初……唉!”
最后她还是没说什么,似乎有些应该沉寂于世的东西就不必再向后辈们揭开了。
“哦对了,”万俟璟想到了什么,笑着看着池田靖和竹昱,“还有一件事——”
“你俩猜猜我们抓到的L,是谁?”
对此竹昱放下手里的汤,全神贯注。她确实不知道L是谁,至少在自己的视角,能怀疑的太多,但是真正能怀疑的又太少;倒是床上的池田靖不紧不逊的扒拉着碗里的排骨,一手肘着下巴:“G市市局内部,副处级以上,正处级以下,任龄不超过5年,但是上岗年龄大于20年。”
奚婋听着她的分析,眼底露出一股欣赏:“不错。怀疑对象?”
“娄万屹。”
池田靖大脑中迅速过掉G市市局内所有领导干部的信息,从中筛选出商一连和娄万屹,甚至不带一点疑惑语气的说出来。
万俟璟微微挑眉,朝着池厉锋和田昭看看,确认这俩没提前告诉她才打了个响指,“牛逼啊!”她笑道,“看来很早就确定了?”
“并不。”池田靖揉揉小肚子,“其实很多信息是我再次深入金三角后得到的,L在此期间频繁与上井祇联系,马脚也就不出意外的暴露了。”
“刚开始我怀疑了很多人,甚至商叔。不过后来发现能够符合调动频繁却职位不高,不会引起广泛关注但又能碰到内网高层信息的,只有娄万屹。”
万俟璟赞扬的点点头。
“所以后面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按规矩处理。”池知嫝吹吹指甲盖,笑道,“这家伙就是为财所动,贪腐滥权间谍罪全权包了,哦,他还帮我佐证了说辞,顺便应证了你的身份。”
池田靖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这回,真是结束了。”池厉锋叹了口气,拍拍旁边的池知嫝,眼圈竟然有些红,“也总算把你接回家来了。”
行动圆满完成,在警界公之于众后,大家除了敬佩赞扬,也不少咂舌于池厅长的狠心决绝:为了除掉毒枭不惜父女决裂,即使是演也能如此逼真。
但是他们忘了,这个男人的在一夜白头前早就经历了亲手送着自己的妹妹深入虎穴,又眼睁睁看着余孽未除,亲人相隔数十载的痛苦。
池知嫝会怪他吗?
池田靖会怪他吗?
池厉锋想,他自己都会怪自己。
“池田靖!这可是老娘给你熬的大骨汤!你不能糟蹋!——还有你,小昱都是一家人了肯定也要喝的……”
看着那几个嚷嚷闹闹的人,池厉锋笑了,眼尾的鱼尾纹都重了些。
“结束了。”池知嫝接话,释然的感慨轻哼道,“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
池田靖再见到邬盎的时候,政审都结束了,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相当于身边的监禁期没有了。
其实这次的政审不过是最后走一遍程序,大家心知肚明真相如何,一是整一件事最关键的纽带“玄鹭”同志的身份确认并安全回归,二是组织内部叛徒成功抓捕,并供认不讳。
商一连一边震惊且愤怒于共事几十年的老伙计一朝成了间谍,一面在后知后觉了八〇〇二行动后续后缓过神,把竹昱池田靖连带着池厉锋田昭柏澄全骂了一遍。
表示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不告诉就算了,还让池田靖重回虎穴;让池田靖回去就算了,还竹昱跑进去掺和一脚。
气的人三高真犯了。
顾及池田靖的身体,由商一连任命的政审根本没有特别严苛。
当然,还有一个人,池田靖也要亲自去道歉的。
“好久不见。”
会客厅里,邬盎闻言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眸嵌着的桃花眼。哪怕这个场景已经在心里排练了千百遍,但是真正降临的瞬间,所有的排练都化作了乌有。
她站起来,眼前立马糊了,抿着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
“怎么哭了呢!”池田靖穿着常见的白T加黑裤,只不过头发没长好,带着堆堆帽,带着飒气和痞气一笑,“唉,别哭啊,到时候步愍沨又要骂我了!”
本身怀孕的体质情绪就不稳定,一开哭就收不住了,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一样,怎么擦都止不住。邬盎呜呜哭,池田靖就揪着纸巾头大的安慰着,还不能逆了她的意。
“你他妈骗我!”
“是是是,这不是计划需要嘛!”
“你他妈骗我!我差点儿就死了!”
“死不了死不了,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你当时、当时还在电话里说,说我俩的感情不值得你救我!”
“哎呀我的姑奶奶,我那是为了骗毒枭啊不得已的不得已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邬盎捧着快8个月的肚子,哭的眼睛肿得跟俩桃子一样。池田靖是在是又愧疚又无奈,侧着搂她,小心不压到肚子,“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呢!”
邬盎红着眼瞪她:“要你管!”
池田靖立马服软:“好好好,哭哭哭,不管不管不管。”
真相大白,邬敬清那边警方也给了回复,还是柏澄亲自登门道歉,并且大致说明了情况。邬敬清对于此表示非常理解,邬砚妹控倒是也不说话了。
其实邬盎自己观念也跟父亲一样,不过是为了难为池田靖做作一下。
倒是把直到平安撑着气回来后才知道邬盎怀孕的池田靖吓了一跳:这么掐指一算,不就他妈是绑架前怀上的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是绑架完了回来一想自己没来姨妈,都快两个月了才反应过来的。”邬盎平静下来,说,“当时……也挺震惊的,这么大的动作也没流,可能就是命吧。”
池田靖标准的职业病:“说明这个孩子非常的健康——精.子活力旺盛,宝宝体质不会差的——哎哟错了错了别打了姑奶奶!盖亚!”
“真的,不怪我?”池田靖抱着头,看着眼前的鼻子红红的姑娘,咧嘴逗着她。
“……”邬盎收了手,“我不知道……你当年原来经历了这么多,也没想到这个计划这么大。”
何止邬盎不知道,所有人,甚至竹昱,都被算计在里面。
池田靖一笑,“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拿你作为要挟,”她嚅嗫道,“毕竟……如果说要当着你的面说出那些话,还是会很伤心。”
天知道那天的电话,池田靖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才把预料的话说出来。
“你觉得我会不信任你?”
池田靖不知道,换作任何一个人在这种生死时刻被抛弃,哪里会原谅。
邬盎一拳打在她肩上:“你竟然会觉得我不信任你?!”
“你个傻逼!”她哭着说,“初一的时候你被孤立,我他妈舌战群儒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高中的时候那个纪检主任挤兑你,我他妈直接上刚有犹豫吗?”
“就算是当时你叛国,我想的第一件事还是把你抓回来,你进去我下去——但是你他妈竟然会觉得我不相信你?!”
池田靖怔愣片刻,一笑:“……好好好,好爸爸我错了,真的,这回真的不骗你了!”
池田靖的三观形成的这么正,很大一部分需要感谢邬盎以及邬家的教育。
邬盎吸吸鼻子:“所以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不然——不然我就拿这事噎你!”
“好好好,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的。”池田靖揽着人,笑嘻嘻的赔罪。
*
政审完事后,池田靖和池知嫝照例被约去谈话,签字,存档。
池田靖很少穿正装,或者因为性格问题她不喜欢这么拘谨的服饰,常常一件白T加长裤运动鞋走天下。池厉锋看着面前这个肃穆庄重的女刑警,倒是有些愣神。
“怎么了?”池田靖歪着脑袋,即使是警服也掩不住她那股痞痞的气质,“你闺女这么帅,帅到你了?”
“滚你丫的,”池厉锋一巴掌呼到她后脑勺,“就是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儿,还帅——帅的过你爹吗?”
池田靖笑嘻嘻的打哈哈,跟着无法穿上警服的池知嫝出了门。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点,”池田靖站在她身旁,池知嫝的身材与竹昱相似,“这是一个埋在心里三年未解之谜。”
池知嫝笑笑:“三年前爆炸时,打在我腹部的那一枪究竟是谁开的。”
池田靖点点头。
“没有人。”面对对方震惊的神色,池知嫝得意的笑了,“当时你接到的我的指令就是抓准时机逃离,随机应变。”
池知嫝再早一些的时间从上井祇得到与池田靖对峙的消息,匆忙间护送“朱鸢”顺利逃离的方案只能临时由自己改变,且无法准确具体的告知对方。
“一面提前找好角度的反光镜片,一支微型激光笔,还有——”池知嫝抿着嘴,微微勾起,“一颗提前埋好在腹部的子弹。”
“?!”池田靖猛地扭过脖子看她,震惊于池知嫝的回答,“你……自己——”
“嗯。”池知嫝倒是讲的云淡风轻,“事先打好一枪,我还为此稍微做了缝合,等到Shang发现了瞄点之后再撕裂伤口。”
这也就是为什么池知嫝一定要补上池田靖肩膀上的一枪,其实当时她也是抱着暴露了的心态做的破釜沉舟的事,因为如果上井祇和莱D不慌,是可以听出来到底是一枪还是两枪子弹。
“嘿,我说你小子运气挺好。”池知嫝咧嘴一笑,讲的倒是调侃,“当时我没有让那俩细看伤口,倒是瞒天过海过去了。”
池知嫝的那只左眼已经成为了旧疤,可怖的盘踞在端正的面庞上。如果这么看着两个姑侄,不难发觉其眉眼的相似性。
池知嫝:“想过以后么?”
池田靖怔愣片刻,一笑,“以后什么?”
其实她清楚,Sho Uei和dén的死亡、Nguyen Aya的反水、bién diěu cám是条子的消息传入“沉渊”,金三角运往东南亚以及欧洲的毒品线受损,南美以及非洲的不少股市跌盘至底,傀儡政府倒台……
国际黑市对Nguyen Aya恨之入骨。
“其实干咱们这一行的,哪一个哪一天不是吊着脑袋过日子呢?”池田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我们见证了太多的恶,死亡、杀戮——善恶等值论里我们是负重前行的人。”
无数的人为之付至生命,包括三年前的池田靖。
“能够面对罪恶的并不少见,但是能够在见证过罪恶与腌臜后依旧选择去热爱这个世界和人生的,才是真正的乐观主义。”
池知嫝侧过脸,用那只右眼睨着她,笑道:“这么夸自己?”
“哪里哪里,”池田靖站在石砖高阶上,从宏伟的省政公安大楼眺看市中心公园广场,午后骄阳高照,天气正好。“人嘛,都有劣根性。”
就像自己在最后杀死上井祇时说到的,连她也不例外。
池田靖不敢想象三年前在安阑冰离开之后,“玄鹭”和组织没有联系,自己熬过的那段时间里痛苦的精神状态。就像上井祇所惋惜的一样,差一点,池田靖就会成为下一个上井祇。
甚至更甚。
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的?池田靖不敢想。哪怕自己一年卧底的金三角在自己假意扶植下都差点光复20年前的“盛况”,更别说Nguyen Aya了。
但是——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低头正要点上,就被池知嫝抽走。“别抽了,”她挑起眉,顺势用下巴指了指,“人都在那儿呢。”
池田靖抬头,一笑,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竹昱的身影,随便的打了声招呼,顾不得小姑在后头笑骂小情侣的腻腻歪歪,飞奔下去。
最后一步她没有站稳,竹昱却稳稳地把她抱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抱住我的。”池田靖扒着她的脖子,手指搓着她的狼尾,眼里含着笑。
竹昱一挑眉,丹凤眼的眼角弯的甜甜的,能拧出蜜来。
“你对象接你回家了。”竹昱第一句话说的很稳很沉,带着安全感,一语双关。“想吃什么?”
两只手十指相扣。
“你做的红烧排骨,糖醋鱼,葱爆羊肉……还有鸡蛋葱花面。”
——看,池田靖不是Nguyen Aya。
-----正文完-----
今天不是感谢观看,是正文完结
其实打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恍惚的,心说就这么完结了?
我发现自己也会有戒断反应,尤其是看见了这一路更文以来逐渐上涨的收藏量,还有各位的评论,我每次不想码的时候就会拉出来读一读,嗯,继续肝
但是故事总会有结局的,不是吗
*
池田靖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人设,也是我所向往的人生价值追求
相比竹昱那样正直的人,她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她的阴暗面与“坏人”一样令人憎恶,而在池田靖认识到自己的恶之后,她也会去怀疑自我,怀疑价值,怀疑意义
而竹昱,应该说是对她的一种救赎,也是自我救赎
*
我喜欢去琢磨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人物,去感受独特的魅力。不论是池田靖还是竹昱,安阑冰还是池知嫝,还是后续《病胚》里的主役,都是怀着希望闪闪发光的人。
每个人都有缺陷,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
其实也不用这么伤感,我会不定时在这里或者微博更新昱靖妇妇的日常小甜饼哟~就是番外啦~
最后,很感谢还能追下来并且看完我哔哔这么多的宝子们,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笔芯)
推推自己下一定档《微曙易璨[娱乐圈]》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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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chapter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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