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真咽了咽口水,缓缓将双手举起。
“不知壮士是何人?”
身后之人并未应答,只是呼吸渐重,宜真猜测他应是受了伤。
“我姐妹二人遭歹人追杀,幸得与这木屋主人王猎户相识,只是想在此避祸,绝无害人之心。”
听到王猎户的名字,徐成则将刀锋往外收了收。察觉到身前的女人有转过身的意图,又将刀架在了她脖颈上。
油灯昏暗,照在脸上并不真切,徐成则还未看清女人的脸,随着一阵药草香袭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宜真在转身之际就捏住了袖口中的银针,而后飞快扎入男人的上星穴。
眼见男人倒下,她松了一口气。
“阿姐你没事吧。”
看着宜真脱险,宜安端着油灯凑过来。
“呀,你颈子流血了!”
她很着急,想找布条包扎一下。
宜真后知后觉脖颈上传来的痛感,手一抹,果真一片濡湿感,应是方才男人倒下时划到的。
“这里还有一只!”
身后传来宜安的惊呼,她转头过去。
昏暗的墙角蜷缩着一个锦衣男童,看起来不超过四岁,脸上有些脏乱,眼神里透露着倔犟,还有些不可思议。
宜安强行把他提溜过来,
“这俩人应该是一伙儿的。”
说完,还轻轻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锦衣孩童突然挣脱,扑过去往男人鼻息处探了探,而后眼角发红地转身冲过来,一口咬住宜真的左手虎口。
“嘶——!”
宜真始料未及,痛呼出声,连忙去掰他的下颌。
宜安也扯住他的耳朵往外拉,
“你干什么咬我阿姐,快放开!”
好不容易将虎口拯救出来,瞧过去,留下一枚深深的牙印,还带着血丝,可见下了多少力气,气得得宜安想将他重新提溜回墙角揍一顿。
宜真看向他,耳朵被拧得通红,眼眶蓄满了泪水,但就是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地上躺着的男人。
看着他年纪还这么小,宜真起了恻隐之心,拦住了宜安。
她蹲上前去探男人颈上的脉搏,人还没死。
“你放心,他还活着,我刚刚只是用针让他暂时晕了过去。”
听到这话,徐昭抬头看向她,像是在辨别话里的真假。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宜真瞬间警觉,捡起地上的匕首死死攥住,将幼妹护在身后。
王猎户刚从县里抓了药回来,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宜真?你怎的在这里?”
又看见躺在地上的男人,吓得他他赶紧去将人抬到床上。
见来人是王猎户,宜真放松了下来,将事情经过大致说给他听。
王猎户仔细将人放好,额头都冒起细汗。
“原来如此,我刚从下面回来,那赵家老爷专程从隔壁县赶来,把他儿子五花大绑回去了。”
赵家耀被竟被绑回去了?
“那我祖父他们......”
王猎户朝她摆摆手,
“你祖父都他们没事,县令还专程来了一趟,将那侯府众人都请去客栈住下了。只是你家药堂......那泼皮命人放了火,得亏发现的还算及时,就是不知损失如何。”
宜真在心里又给赵家耀记了一笔,倒时等着一并奉还。
“王叔,这两位是何人?”
王猎户捡起地上的药包,犹豫了几瞬,
“这是我以前军中的旧识,他们父子二人不甚落难,我帮着照拂。”
宜真看出他不便多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王叔,我来看看吧。”
毕竟他晕过去也是拜自己所赐。
宜真是清安县少有的坐堂女大夫,医术有目共睹,在加上陆家祖父的恩情,王猎户信得过她。
“徐公子腰上有伤,我已经帮他简单止住了血。”
宜真颔首,利落地扒开男人的外衫和里衣,后腰处的伤口露了出来。
虽说是止了血,但此时已有崩开的迹象。伤口四周红肿流脓,看起来像是泡过水。
宜真没有多问,只寻王猎户拿了干净的布条。
为徐成则重新包扎时,徐昭就凑到跟前,一动不动地守着,时不时观察宜真。
待宜真目光和他对上时,他又忙不迭撤开。
她心里暗笑,小屁孩。
.
一切都就绪后,天已大黑,屋檐上的雪落了一层。
宜真给王猎户写了一个药方子,
“王叔,你现在赶去药堂抓药,徐公子恐夜间发高热,得赶紧服药。”
王猎户听后没有犹豫,披上蓬衣准备下山。
屋外伸手不见五指,雪未停,时不时还有兽声传来。
王猎户走到门口,又有些难为情,
“宜真,这孩子一个人守着我不大安心。要不你二人先在此陪着,待我抓完药回来,叫上你祖父一同前来,这样你们下山也好有人作伴,如何?”
宜真看徐昭孤零零地守在床头,确实有些不忍心。
“行,路上雪滑,您慢点走。”
.
屋里寒气渐渐上来,宜真将窗户开了一角,燃起火盆往床边移。
徐昭有些困,但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冷吗?”
冷不丁听到有人问自己,他有些迟钝,摇摇头,几息后又点点头。
宜真叫幼妹坐近来烤火,看到太师椅上搭着一张毛毡,她连同椅子一起搬来。
火盆里噼里啪啦地响,屋内渐渐暖和起来,徐昭眼皮也越来越沉。
宜真将人拉到跟前,拿起毛毡披到他身上,突然被他腰间的硬物硌了一下,像是令牌之物。
她窥探欲不强,也并不好奇这父子二人的身份,只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后又塞回太师椅上。
“阿姐,我们回去后怎么办呢?”
宜安单手托着下颌,一边往盆里添柴,一边问。
这个问题,宜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家里人在宜安面前从没提起过京城的事,毕竟在九年前被送回来的那一刻起,她便认为与侯府再也不会有交集。
“等回去和祖父商量商量再说。”
宜安拿着树枝在盆里胡乱拨弄,下一刻抬起头认真问,
“阿姐,你永远都不会丢下我对吗?”
她的眼神稚嫩却又闪着光,宜真拉过她的手,
“阿姐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徐昭歪在椅子里,伴着她们低声的话语中逐渐睡去。
.
王猎户腿脚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便回来了,只是祖父并没有一同前来。
他解释道,
“雪下得太大了,天黑不便下山,你祖父说明早再来接你姐妹二人,今晚只能在我这儿将就了。”
他冻得直搓手,话语混着雪气凝成白雾。
屋顶上雹子砸得咚咚响,昭示着此时确实不宜出行。
“那只好麻烦王叔了。”
煎药间隙,他想起正事,
“你们用过晚膳了吗?”
一整天忙得无厘头,光顾着抓药也没准备些吃食,徐小公子此时还滴米未进。
傍晚的闹剧到现在,宜安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遂摇摇头。
王猎户搔着额角讪笑,从柜里翻出面条和獐子肉。
平时他一个人,大老粗习惯了,都是随便应对。可这徐家是富贵人家,他可应付不来。
“我实在是不擅厨艺,你看看......”
宜真起身接过食材,
“我来做,王叔你去照看药炉罢。”
王猎户把小炉灶端到屋里,宜真寻到一小把葱,准备做葱油面。
她先把葱放进锅里炸葱油,又叫来宜安蹲在一旁看火。
香味顺着小锅里噼里啪啦的声音飘来,徐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毛毡捂得有点些热,他拉开缝隙将头露出来,香味愈发明晰地往鼻子里钻,他肚子不争气地响了几声。
不过两刻钟,宜真拌好四碗面端到桌上,徐昭自觉过去做好。
扁凳有些高,他吃相很斯文,只是在第一口面入嘴后,他悬在空中的短腿不自觉晃动了几下。
王猎户端来煎好的药,就对上一双黑沉的眼。
.
徐成则在一刻钟前醒了过来。腰间依然有钝痛袭来,但他感觉到伤口被重新包扎过。
一转头,就看见徐昭正津津有味吃着面。
王猎户将他扶起,徐成则嗓子早已干到冒烟,接过乌黑的药一饮而尽。
徐昭听到床那边的动静,见父亲已醒,眼神顿时发亮,放下筷子正欲过来。
察觉到儿子的意图,徐成则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吃。
听完王猎户的解释,徐成则抿着唇,只问他信是否送出去。
得到肯定的回复,他往后靠在床头,才有闲心看向桌子上的另外两人。
宜真知道床上的人醒了,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着吃面。宜安看着阿姐如此,也没理睬。
虎口和颈上都缠着布条,宜真进食比较慢。想想也是倒霉,没被赵家和林家人伤到,偏偏被这父子二人伤得不轻。
而徐昭,时不时瞥一眼她的虎口处,若有所思。
王猎户家没有多余的床,只能就着毛毡,趴在桌上将就一晚。
后半夜,外面的风雪渐渐小了,徐成则把徐昭唤来床上睡,摸了摸他腰间的东西,继续闭目养神。
待第二日徐昭醒来时,天大亮,屋内已不见宜真二人的踪影,他反应了片刻,还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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