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任氏没搭理她,问身旁行刑的男子,道:“朝晖,她交代那个野男人是谁了吗?”
朝晖是庄任氏除阿白外,排名第二的得意弟子,在戏班子里唱生角,今天白天刚跟阿白搭演过《张协状元》,扮张协一角。
他好似有些难为情,道:“师父,不是我们不尽心尽力,她骨头实在是太硬了,不论我们怎么打,她都不松口,您看,徒儿手都打红了~”
他张开手,露出泛红的掌心。
庄任氏淡淡看了一眼,嘴上却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次给你的药还有吗?”
朝晖委屈巴巴地捏住了庄任氏的一点衣袖,“有~”
“回去擦药吧,药擦好了就好好休息,馨儿,去帮他。”
馨儿下意识撇了朝晖一眼,不情愿似的道了声是,道:“公子随奴家来吧。”
透过人群间隙,能看到朝晖的手攀上了馨儿的腰。
馨儿侧身躲没躲过,只好打了他的手一下,继而心虚地回头看了看众人,看到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下心来。
阿白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庄任氏上前一步,正要说等你何时想说了,何时再来敲门。
可一个等字还没出口,阿白就冲到门边,拎起砍柴的斧头转身就走。
她一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三日前夺魁那日,她在将她围起来,欢腾庆贺的人群中,瞥见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那道身影与周遭雀跃的氛围格格不入,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
只那么一晃,再看,人就不见了,阿白却莫名觉得熟悉。
第二日,她为避人眼目,特地戴上假髻和面纱,扮成老太婆的样子上街买菜,可依旧被人认了出来。
匆忙打过招呼后远离那条街,没走两步就遇见了昨日那白衣男子,男子开口就是一声娘子。
看到她眼里的茫然之色,男子忙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相公啊。”
阿白惶惶然四下里一望,转身就走,要甩开这瘟神。
可谁知他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追在她身后大喊:“哎,娘子,娘子!你别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相公啊!”
……
若说那时的她只是觉得熟悉的话,现在的她,则是把一切都记了起来!
一年前,就是这个登徒浪子阴魂不散,现今再次相逢,功力竟不减从前!
如今自己身上这几十道鞭痕,没有一道不与他有关!
今日,你非死不可!
阿白凭着记忆,气势汹汹地走街过巷,吓退一众路人,拐进一条偏巷,抬脚踹开一扇不甚结实的破木门。
院里卧着一条昏昏欲睡的大黑狗,一个激灵跳起来狂吠不止。
阿白一记眼刀射过来,大黑狗瞬间偃旗息鼓,呜呜两声,夹着尾巴原地转了个圈,又卧下了。
路云和听到动静,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竟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毛笔。
他打了个哈欠,把披在身上的外衫拉了拉,含糊不清地说:“谁啊,吵死了。”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身去开门,刚走到门前,门就被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路云和躲闪不及,被大开的门扇拍了脸。
他脑袋朝后一仰,连疼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就颈间一凉。
他暗道一声不好,什么世道?盗匪竟敢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了?!
胸口一记重击,一股力道袭来,他被逼着往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墙上。
路云和吃痛,忙呲牙咧嘴地举起双手,“英、英雄好汉!你也看见了,小生这破屋子里,除了字画,真是一件值钱的也没有,如、如果您喜欢的话,大可以将那些字画全都拿去。”
说话间他垂了垂眼,瞥见一团糟乱的头发,忙又将眼闭上了,心中叫苦不迭:哎哟,厉鬼索命了啊!
颈间的凉意又贴近三分,一道女声厉声呵道:“平白辱人清白!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今日,我就与你这登徒浪子同归于尽!”
不待路云和把这段话中的诸多信息剥离出来,颈间压来的丝丝痛感就叫他心肝乱颤。
千钧一发之际,他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本能,眸中寒光一闪,方才的胆战心惊消失不见,利刃般腾腾的杀气乍现。
他手肘游蛇似的滑入身前,格住斧柄,反手一压一别,斧就到了他的手中,一记如行云流水般的旋身后转,攻守瞬间易势,利斧抵住女子后颈,牢牢抵在墙上。
他紧绷的面部肌肉一松,轻挑之意就涌现了出来,“姑娘,冷静啊,有话好好说嘛~我路云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呐~”
阿白疼地直呲牙,“你按着我让我怎么好好说!你这是要好好说的态度吗!”
路云和见状忙将她松开,阿白揉着肩膀回过身来,幽怨又满含怒气地瞪着他。
路云和以为她不满自己除了她的武器,连忙双手奉上。
“哦,还你。”
阿白一把夺过利斧,一只手提在手里。
路云和这才看清她一身潮湿的破布烂衫,和身上数十道横七竖八的醒目血痕。
他眉头一皱,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要披在她身上。
然她哪里肯让他接近,他刚往前迈了一步,那柄利斧就蓄势待发,他又只好收回脚,单手把外衫递上。
“别误会,我只是想给你披件衣裳。”
阿白冷声道:“不需要!”
路云和:“你就别逞强了,你看你浑身都在发抖!这么冷的天,肯定是要生病的!”
话音甫落,利斧就带着冷光扫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弯漂亮的白色月牙。
路云和忙举起双手往后退,“好好好,我不靠近,我不靠近就是。”
“用不着你管!登徒子,装什么好心!”
路云和一愣,“登徒子?不是,姑娘,这夜半三更的,提斧上门的可是你哎,怎么我反而成了登徒浪子了呢?”
阿白不听他的任何说辞,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扯着他就往外去。
“走!跟我回去把话说清楚!说你我毫无关系!”
路云和顺从地被她拉着走,顺势将外衫搭在她肩上,“我们俩本身也没关系啊,姑娘你到底是何人呐?”
阿白拉着他已经走到了桌边,她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回过身来,正要说什么,路云和却借着烛光将她看清了。
他心狠狠一颤,大声叫道:“阿白?!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快,把衣裳披上。”
阿白用力拨开他的手:“滚开!”
路云和以更大的声音斥道:“别闹了!快点!披上!”
全文大幅修改中,未标修的章节暂请勿阅,以免与前文剧情衔接不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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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路云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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