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文/月半白鱼
秋雨来得猝不及防，先是零星几滴砸下，转眼就呈铺天盖地之势。
周玉没带伞，跑到倒闭的店铺门口躲雨。
取出手帕，正巧把口袋内的本子带了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落在面前的水坑里。
他唯一跟别人沟通道具没了。
他是哑巴。
从小便是。
虽然学了手语，但是别人不懂，做了也白费劲。
渐渐他就习惯带一个本子。
周玉弯下腰从水坑里捡起本子，凝视到自己的手指，他懊悔了下。
今日有钢琴课。
听说钢琴老师得奖无数，连白玉兰音乐节钢琴比赛都参选过。
所谓的参选无非是参加没得奖，可在妈妈的耳里便是学习机会。
她从小对钢琴有独特的爱，但是家里条件一般，祖父母不愿供她学习。
所以她把期望放在他身上。
周玉头昏脑涨，望向外边，雨依旧很大。
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忽然一辆轿车缓慢驶来，停放在他旁边。
只见车上下来一名身穿昂贵西装、佩戴金丝黑框的男子走了出来，对方直径走进对面的柏松小镇派出所。
这时他才留意到派出所的椅子上坐着几名少年，少年们脸上都挂彩了。
其中肥胖的少年伤得更重，眼睛和鼻子都肿了，血液凝固在上边。
肥胖少年生气地提了对面少年的椅子，瞬间又被打了一拳，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周围的警察看到后，表情严肃地走过来制止对面少年。
对面少年站了起来，甩动下他的黄毛，嚣张地看向肥胖少年，嘴巴张张合合像似在骂人。
警察一把压制住他，迫使他趴在椅子上。
这时周玉才看清对方样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眼眸中带着凶狠，白皙的脸庞上多了几条伤痕。
注意到有人看他，黄毛抬起头与周玉对视上。
……
周玉迅速低下头，假装没看到。
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还停在自己身上，他思索下，还是觉得冒雨前行。
赶到钢琴老师家时，浑身已湿透。
钢琴老师不悦地扔了一条毛巾给他，“我们还是计时的，迟到是你的问题。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你还有四十分钟可以学。”
周玉明了，擦了擦身上的水。
在钢琴凳上铺上塑料袋，便开始拿出湿了的本子和笔。
钢琴老师嫌弃地瞄了一眼，打开她的钢琴，开始上课。
对方教课速度极快，在比较困难的地方只演练一遍就结束。
周玉安静地听着，手中的笔记本都没打开。
“好了，你试试。”
周玉点头，挪了挪位置。他身姿挺拔，侧脸在柔和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深邃。双手搭在钢琴上，眼眸瞬间明亮，面无表情的脸开始露出笑容。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钢琴上，指尖在琴键上轻盈跳跃，像似一场无声的对话。一串串悦耳的旋律蹦跳出来，在房间中回荡。
刚刚老师说困难的地方，他也能一次性过，动作毫无停顿。
钢琴老师愣了愣，她没预料到新来的学生天资如此高。
这段是她故意选的，难度极高。
平日经常练习这首曲的学生，也不一定弹得比他好。
一首曲子下来。
周玉深吸一口气，安抚心中的惊喜。
望向钢琴老师，脸上浮现笑容。
“嗯，还行，你需要多练习才行。”钢琴老师移开视线，尴尬地说了几句。随后看向悬挂在墙壁的钟表，“够时间了。”
周玉表情再次冷淡，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还把钢琴凳上的塑料袋带走。
走到门口时，钢琴老师跟着走了出来，“明日也过来学习吧？”
他摇摇头。
摸了摸口袋，拿出湿透的本子，勉强写上：【不了，谢谢老师教导。】
见到对方点头，周玉走出房间。
回到家，他的妈妈刘晓正巧买菜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张钢琴课宣传单。
“怎样？”刘晓问道。
周玉摇摇头。
“还以为不错，也没事正好优惠到期，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老师。”她说完，把宣传单递给周玉。
周玉望着上面的推销词：想要你的孩子成为著名钢琴家吗？来XX钢琴学院吧。
其中最为瞩目的是下面通红的字体：打折！！打五折！！
又是打折课。
周玉走进家门，把宣传单放在桌子上。转身拿了衣服走进洗手间，幸好现在十月，不算很冷。
他把衣服脱掉，有他的体温，湿透的衣服都变成半干了。
打开花洒，让热水从头顶淋下。
冰凉的身体触碰到热水，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周玉，别洗太久，今天的钢琴还没练习。”
门口传来妈妈的声音，周玉眼中闪过落寞，双手环抱住自己，闭上眼睛任由热水落下。
*
隔日，他高烧不起。
周玉艰难地睁开眼，脑袋晕乎乎的。
“别动，幸好今天周日，你可以好好休息下。”刘晓端了一杯水和药走了进来，撕开退烧贴，贴在他的额头上。“吃了药好好睡会，晚点起床记得把钢琴练习了。”
还是钢琴练习。
周玉神情淡然，坐起身吃了药后，继续躺会床上。
“我和你爸爸要去上班，中午你自己出去买点粥吧。”刘晓在桌面上放了一百元，想了想换成了五十。“记得去阿香粥店买，那家真材实料。”
周玉没说话，紧闭双眼。
等听到房门关闭声后，他缓缓睁开双眼，瞄了一眼桌面的钱。
阿香粥店距离这里骑单车二十分钟，走路要四十分钟。
不是因为对方真材实料，而是便宜。
他卷了卷被子，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正弹钢琴，忽然一个黄毛跑了过来，拿起锤子把钢琴砸得稀碎。一个琴键飞了出来，砸在他的额头上。
周玉猛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回想起刚刚的梦，他安抚下怦怦直跳的胸口，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
应该是昨日看到黄毛打架，不自觉把他当成梦中的坏人了。
他看了眼时间，还是出门买粥吧。
正好可以走走。
周日，上班族放假，街上多了一些人。
正巧周玉家旁边的邻居精心养花，做了一个杜鹃花门帘，好看之极。
被路人拍了视频，瞬间成了网红景点。
每天不少人过来拍照和打卡，特别今天是周日，更是把他家楼梯正门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
他尝试挤出去，可浑身无力，根本没效果。
挤出去一下，又被挤回来。
还被人说了几句。
周玉站在楼梯无奈地叹气，余光留意到后楼梯。
后楼梯的灯常年坏，那是通往文艺路。
文艺路两旁开了不少酒吧和游戏吧，其中还有一家纹身店。上次他经过看到不少混混从里面出来，吓得他愣了愣。
纹身店门口的宣传人员差点把他拉了进去。
他揉了下饥饿的肚子。
没办法了，低头快速走过就好。
更何况从那边出发去阿香粥店更近。
下定决心后，他鼓起勇气走了出去。
刚下完楼梯，见到有人蹲在不远处，他疑惑地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思考，一个胖子手拿酒瓶凶狠地走过去，啪嗒一声，酒瓶砸在那人的头上。
“混蛋！让你报警！”
“大哥！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阿强跟我说看到你跑进警局，下一秒警察就出警了。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紧跟着胖子再次拿出酒瓶，凶狠地砸了过去。
玻璃碎遍地，那人捂住脑袋躺在地上，地上慢慢溢出鲜血。
“……”
人倒霉起来，走个路都会遇到打架。
周玉往后推的腿颤抖，强忍住心中的害怕，正想往回走时，从旁边跑过一个身影，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只见对方灵活地跳起，一拳打在胖子的脸上。
“靠！人多欺负人少啊！”少年怒道，继续一脚又一脚地踢在胖子的身上。
胖子身后的小弟看到少年后，害怕地退后。
其中一个声音颤抖地喊：“赵河，你只有一人，我们有十个！”
“你们十个够我打吗？”名为赵河的少年嘲笑道，扭了扭脖子，“全部过来呗，别浪费时间。”
小弟不敢上，还往后退。
他们被打怕了。
第一次还敢冲，可是全部小弟被打进医院。
第二次稍微还敢冲，全部被捉进警察局，才知道对方身份了得，来了个管家就被释放了。
“打他啊！”胖子生气道。
“大哥，他背景硬……”为首的小弟胆怯道。
胖子被气得不行，咬紧牙从地上站起，从地上捡起两个啤酒瓶。
刚刚那一脚，让他腹部极疼。
但小弟都在身后看着，这次不立威，以后他可没话语权了。
“呵呵，你行不行啊！”赵河嘲讽道。
可在他话刚落，胖子如炮弹般飞快地跑过来，举起玻璃瓶就往他头上砸。
赵河没预料到，快速躲开一个酒瓶，可另外一个也紧跟随砸了过来！
他没办法躲避开，酒瓶啪嗒一声砸在脑袋上。绿色碎玻璃弹了一地，头上的鸭舌帽也被打飞，落在地上。
周玉惊讶地看向赵河，大脑快速运转，停留在一个画面。
是昨日派出所见到的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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