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谁啊?”
简郝昀气喘吁吁地踩着早读铃从三(1)的后门进班,就听到最后一排的两个人盯着唯一还在走廊上站着的男生小声嘀咕着。
简郝昀隐约记得,一个叫周昊,他同桌叫陈宇驰。
早上郝仪出门那会叫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准备出门了。
他的计划是从家走路到学校,大致估算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路上还能在桥边买阿婆糯米饭当早餐吃。
计划很周全,他七点刚过就起来洗漱,没等时钟到半点就出门了。
结果路上车太多,G市的车著名的不让人,每次过马路都要等很久,再加上书包也沉,比平常走路的速度慢了不少,十五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快半小时。
毓秀小学在G市一个古建筑地标旁边,阳光金闪闪的到处都是游客。
简郝昀走到牌坊时一看手表都七点五十多了,一路冲刺上小桥往学校赶。
好在三年级都在地下层,离门口近,但是他所在的三(1)在走廊的最里边,简郝昀紧赶慢赶才没迟到。
“不知道啊,之前三(2)没这号人啊,还没穿校服,也是转来的吧?”
话音刚落,周昊就看到上学期转来的那位从他们桌子旁边走过的背影。
“他听到了吧?”旁边的陈宇驰用手肘碰了碰周昊。
“没有吧,”周昊想了想,“听到了又怎样。”
简郝昀坐到位置上的时候,铃打完一分多钟,英语课代表已经站在讲台开始带读了。
今天是英语早读,不过英语老师郝仪不在,出去听课去了,应该也是提前联系了英语课代表,因为带读的女生看上去从容不迫。
不知道那个转校生怎么办,简郝昀单手撑在课桌上支着头,一边跟着拼读单词,一边看着还倚在走廊墙边的男生,当时他是班主任带进来的,安排好位置就是这个班的人了。
这会的走廊上基本没什么人了,每个班都传出朗朗的读书声。转学生不知是被风吹久了还是盯着他的眼神太多了,瑟缩了一下,又把自己连帽卫衣的领口紧了紧,左右看了看。
简郝昀转学过来一个多学期,其实连班上的人都没认清,也不知怎么突然关心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英语单词太难背,想放空一下,正好这周轮换座位靠近走廊,而现在走廊上只有这一个人。
也或许是因为周昊那句“也是转来的”。
早读快要结束的时候,年级组长才匆匆从楼梯那头过来,把这个吹了快半小时风的转校生领进了三(2)。
“好——”
教室不太隔音,三(2)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和叫嚷声透过墙壁闷闷地传到了这边,可能因为年级组长的提醒又渐渐弱了下去。
他们这一叫不要紧,把三(1)沸腾了,估计刚刚大家就都在暗中观察这个转校生,这会讨论的愈发猖狂。
“要翻天呐你们?”年级组长刚从隔壁出来,就听到这边呜呜泱泱的声音,“你们班早读老师呢?”
“不在!”
“出差”
“开会去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着。
“没老师就这么放飞自我是吧?告诉你们班班主任,这周的流动红旗别想了!”
“啊——不要吧王老师——”
这个时候的哀嚎倒是很默契了。
他们班主任李老师和隔壁郝老师可不一样,郝老师一不催着他们三(2)每周拿流动红旗,二不会将他们在各项活动中的排名和待遇挂钩。
在李老师的带领下,他们班在学校几乎所有的活动都得争第一,包括但不限于流动红旗、早读比赛、广播操比赛、运动会等等等等。
有流动红旗的周,李老师和颜悦色,有求必应,周五班会还给买小零食;没有流动红旗的周,李老师暴跳如雷,一点就着,没人愿意当出头的鸟,谁惹谁完蛋。
即使是有不少刺头的三(1),也没人去犯贱惹她。
简郝昀在三(1)像一个透明人,作业照交,考试照考,但是除了转来的第一天李老师介绍了一下,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虽然他也记不住其他人的名字。
连老师都没在上课的时候想起来点他的名回答问题,和同学之间的交流就是下课之后被他挡着路了会随机刷新一句“喂,能请让一下吗”。
没有礼貌的一句话里偏偏夹了一个“请”字,啧。
但他其实挺喜欢这样的状态,和不重要的陌生人不需要太过紧密的联系,面上过得去就是了,至于在他背后议论的,反正听不到就代表一概不知道。
他不关注,也不在乎。
但是大课间的时候,简郝昀站在中间,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周围一阵讨论的声音。
毓秀小学这个校区有三、四、五三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有五、六个班,做操的时候三年级和四年级在大操场,五年级在小操场。
而每周一的大课间都要先升旗,国旗下讲话后再开始做课间操。
一个周末过去,加上又是苦闷的周一,人再多起来,于是课间操时大家此起彼伏地开始小声聊天了。
讨论的焦点不出意外还是三(2)新来的转校生,因为剪了一个有刘海的头,在一群三年级、四年级男生的板寸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其他男生的头都刺猬似的毛茸茸的立着长,一看就扎手,但他的头是顺毛的,像小狗。
女生们对着他的头狂夸托尼老师的水准,一点没浪费转校生同学的清秀面庞,给全是板寸的毓秀小学带来了新的风光。
男生们则在旁边啧啧点点,正面不好,侧面不好,背影也不好,总而言之就是哪都不好。
简郝昀一边听着各种声音的讨论,一边悄悄偷工减料地做着操,美其名曰是为了踢腿不踢到前面的人,转身不影响周围同学。
周昊也毫不意外地在讨论中又一次占领了话题高地。
简郝昀在五十多个人的班里记住他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的嗓音实在具有较高的出勤率和极高的辨别度;班里讨论些什么八卦的时候他的声音从不缺席,尖锐而沙哑。
“要我说啊,就是在这想吸引注意吧。这些转校生都一样,就喜欢搞特殊,嗤。”
他后面的人推了推他,示意被提到的转校生之一就在他的位置往前数第三个。
周昊不仅没打算管,反而更是来劲了,把声音也放大了好几倍:
“怎么了?我又不怕被他们听。2班那个才来还没什么特例,不知道十个什么德行。咱班这个可厉害了,是家访栏被盖章特批取消,家长会也从未有人出席,知道的是忙忙忙忙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爹没妈呢……”
说到最后周昊直接笑出声来。
“别说了……”后面那人没想到他这么口不择言,简直像疯了,又借着做操的动作使劲推了他一把。
周昊有些生气,又没说到他,还推他这么大劲,刚回身准备推回去,就被人从后面扑过来,直接给压地上了。
“啊啊啊啊啊——”
周围男生女生的惊叫声响了一片。
随着拳头落下的还有简郝昀的质问:
“说什么呢你?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简郝昀骑在周昊背上,一拳一拳毫无章法地往他身上招呼。
要说别的事简郝昀也就不理不睬了,这人一次又一次地来恶心他,这次更是开口就是父母。
“滋啦——”
今天课间操班主任都叫到一起开会了,是教导主任听着外面突然开始吵,才发现了这片的混乱,立马掐了广播操音乐,拿着话筒在广播里大喊:“别打了!”
附近的女生也被吓着了,先走远了些,虽然害怕但还是一起喊着“别打了”。
周围几个班的男生被教导主任指挥着来劝架,几个人把还在挥拳蹬腿的简郝昀拉开,1班几个男生又扶起了被压着打的周昊。
其实这是简郝昀的第一次打架实操,所以周昊被扶起来之后,周围人发现打到最后好像也没怎么着。
这人糊满脸的鼻血是最开始简郝昀扑他的时候冲击力太大,磕地上伤的,也就看着吓人,脸上有些和地面摩擦的擦伤和被简郝昀拎领子扯起来打的巴掌和拳头伤。
被扶起来的周昊脚都没站稳,抹了下脸上的血,一脸不羁,挑衅地看着简郝昀,甚至嘴角一边挂着血,一边挂着笑。
李老师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天知道她在楼上看到惹事的都是她班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见已经把两人拉开了,就让扶着周昊的陈宇驰带他去医务室,又叫了简郝昀和周围的同学准备带去办公室说明情况。
“这么激动不会是说中了吧?孤儿。”
“卧槽你丫没完了是吧?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你!”
“砰!”
“我靠?”
“噗噗(拍话筒声)……怎么还有人在打架!全部给我到教务处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谁也没有想到在李老师已经到了的情况下,满脸血的周昊还会出言不逊,甚至周昊已经被踹飞倒地,简郝昀才反应过来这东西说了什么。
周昊飞出去的时候,甚至还有滞空感,然后整个人摔到地面上的动静也很大,简郝昀都有些担心这一脚他还能不能活。
而替简郝昀仗义执言和行云流水出腿的,就是刚刚周昊谈论的另一个对象,今天才转来的转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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