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泷醒来时,林息仍旧在睡。
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可能因为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这次池泷也没着急起床出门,反而轻轻坐起,往身旁的人看去。
哪怕睡着,也能看出面色基本恢复了正常。
不知道第几次感慨于洛熙出神入化的医术,池泷安心不少。
她这才发现,自己盯着睡着的人看了许久。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和又清晰地看见林息真实的睡相,整个人一板一眼地仰躺着,因为阳光还是透过不太厚实的窗帘照了进来,正好落在林息的脸上,因此唯独脸侧向旁边,靠近微微曲起的胳膊。
不过脸和胳膊并没有完全贴上,倒不会留下印子,另一只胳膊安静则地贴在腹部。
阳光虽然扰人,可也有好处,林息的皮肤雪白得发亮,唇色红润,卷起的睫毛微动,活脱脱一副“白雪公主”的样子,只不过公主此刻眉毛轻皱,唇角轻轻抿起,似乎在做不舒服的梦。
池泷悄悄伸手挡住那束光,手掌的阴影落在林息脸上,似乎是自己正在抚摸他。想到这儿,池泷无声笑开,伸出食指勾了勾,影子也勾了勾他的腮颊。
睡着的雪白芍药此刻花瓣合拢,仍旧清冷非常,但池泷更期待它绽开的美貌。
早起眼前是这样一副美景,让池泷的心情暗搓搓地好极了。
要不是还要做早饭,池泷觉得自己愿意看一天。
她不得不放弃替公主遮光的重任,轻手轻脚地洗漱出门,屋外空气是不像在星联中会存在的清新,池泷深深吸了一大口。
早饭制作期间,池泷在后院逛了逛,看着两处歪歪扭扭的门框,她吸了吸腮帮,想起自己以前帮擎叔干过的木工活,决定帮洛熙改造一下。
这里可能只是洛熙的诊所,帮聚落里来往的人看病的地方。
今早池泷溜达时才发现后院的菜地里,有一部分种植着味道奇怪的作物,池泷估计那就是洛熙平日用的药草,再加上各种粗制滥造的建构细节,池泷才有了这个猜测。
轻轻一掰,整个门框就下来了,池泷从某个长草的边角搜罗出一个生锈的铲刀,把四周的泥巴铲平,然后再次把门框塞进去,用背包里携带的粘合剂一喷,结束。
门框不歪了,早饭也做好了,池泷将饭搁到茶几上,刚准备去卧室敲门,房子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池泷看看茶几,该说不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正好做了三人份。
门被打开,门外果然是洛熙,今天他穿了一件亚麻色短T,配着黑色工装裤,头发梳得干净利落,甚至还带了一副黑细边框眼镜,终于有种知识分子的感觉了。
“早安!”洛熙毫不客气地跨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早餐,他挑起一边眉毛,估计是没想到池泷醒得还挺早,连饭都做好了。
“小夕还没起来,我去叫他,你吃饭了吗……叔叔?没吃一起坐下吃点儿。”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这位,池泷估摸了一下,跟着李青叫人肯定是没问题。
“谢谢,那我不客气了。”话是这么说,洛熙说完却转身去后院拿碗筷去了,走之前还感叹,“年轻真好,闹得再晚也能早起。”
假装没听到这句话,池泷敲了敲卧室门说:“洛叔来了,早饭好了,醒了吗?”
下一秒门就被林息打开,他穿戴齐整,伪装也弄上了,只是发丝还有点凌乱,眼神倒是清亮,声音还有一丝迷蒙:“我刚洗漱完,辛苦你了。”
笑着点点头,池泷临走时,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于是林息又回去卫生间,估计是整理仪容去了。
五分钟后,三人坐在像昨日一样的位置,安静地吃饭。
饭后林息去收拾卧室,而池泷依旧收拾了餐桌,没想到洛熙也起身,帮池泷拿东西到后院。
他的眼神很奇怪,上下打量着池泷,池泷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询问:“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洛熙笑眯眯,但笑容意味不明,“谢谢你帮我把门框弄好,我一直想弄来着,但没有时间,找人也麻烦。”
“没事儿,”池泷也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句。
三人离开时,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不少的新面孔。
洛熙将“今日不看诊”的木牌挂了出来,门外的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人多嘴什么。洛熙带着俩人从另一条小路,往树林深处走去。
“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你和这里的人看起来不是很熟?”路上的三人依旧静默,池泷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尴尬,就提出了疑问。
“我确实是医生啊,但我也不是义诊,要价还挺高的,他们轻易不会找我。”接过话茬,貌似“奸医”的洛熙语气随意,“你们例外,毕竟你们是来帮忙找天语的。”
“谢谢?”池泷不确定地回复——感谢他看在吴天语的面子上没有要价。
“嘁,装模作样,”洛熙翻了个白眼。
“他们的伤病,都挺严重的,有些我治不了,有些我能治但很费力。”洛熙状若闲聊,“你们来之前没调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难以在这个社会生存的边缘人。”
“难怪他们看起来和善一些。”池泷终于明白第一天那些人的目光为什么有种单纯。
“和善?”洛熙讥讽道,“那是因为你,S级的alpha谁敢惹啊。这里的人都是人精,看不透你的等级,也能看清你的实力,不然你俩早被抢光了。”
“那你在这里是为什么?不怕被抢光吗?”沉默中的爆发总是让人心惊的,一直没说话的林息,突然蹦出来惊雷般的一句。
池泷赶忙查看洛熙的脸色,但他似乎并不介意林息问这些,反而随意地回答:“我也是边缘人啊,外面没有我能踩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
“而且我拿捏着那群人的命脉,一百多号人里就我一个医生,有的是人罩着,没人敢得罪我。”他一脸得意,自信又欠揍的气质,总让人觉得他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10岁。
“为什么觉得自己是边缘人,因为是omega吗?”池泷问出昨晚的猜测。
这句话倒引来了洛熙的侧目,他奇怪道:“你倒是挺明白omega的处境,还能正视它。”
“不单单因为这些,还有别的原因及个人选择,复杂得很,”洛熙突然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一座比诊所精致了不少的小木屋,“我家快到了。”
走到眼前,池泷才发现,小木屋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精致。
她打量了一下,在大门右边,红色油漆画着一个心形标记,和周围保养过、但仍有磨损痕迹的木板比起来,它显得尤为新鲜亮气。
“这屋子是天语给我建的,定期他会来帮我保养,”说到吴天语,洛熙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着温馨,“里面的家具也是,他一件一件亲手给我打的。”
步入屋内,木头原始的味道清香怡人。
虽然是客厅,可四面墙壁全部都做了书柜,沙发桌椅一应俱全。
更令人震惊的是,每一处家具都做了雕花,如果仔细看看,会发现家具的连接处分毫不错。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用心了,池泷心中震惊,虽然从李光那里听说两人感情很好,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才知道到底好到了什么地步。
池泷两人坐到木刻沙发上,垫子柔软,木香怡人,这才有种“家”的感觉。
“小东西都是我做的,当然也是天语教的,”拿来杯子的洛熙语气骄傲,他另外的手里拿着一只装满水的透明玻璃水瓶,“只不过我俩都不太喜欢过于科技化的东西,也弄不明白那些你们说简单的操作,再加上这里偏僻,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得自己手作。”
应该不是洛熙弄不明白,而是吴天语弄不明白吧。
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这座小木屋里,没有什么常见的机器人或者比较高级新型的机械,大多东西都像古星那样原始,甚至连星视都没有。
这两人,住得大差不差。
只是和吴天语的屋子比,这里多了人味儿。
“我懒得了解外界,巴不得离它远远的,看看书、听听八卦就够了,一方小天地也满足得很,因此也没置办太多东西,”回到家中的洛熙看起来休闲了许多,“我这儿只有白水,茶叶是昨天那群人给的,放在了诊所。”
“麻烦了,白水就很好。”池泷客套道,拿起杯子刚喝一口,没想到洛熙就直奔主题。
“天语的怀表在我这里,但我并不打算给你们。”
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吐出来,池泷轻咳了一声,随即问道:“他消失之前来找过你?”
“没错,”洛熙表情坦白稳定,并没撒谎,“当年约定过,无论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准来找我。”
他耸耸肩膀:“其实他们也找不着,因为我搬到这里以后,谁也没说,只告诉了天语。但他也不常来,如果不是我硬要他建这座木屋,他估计每个月也就给我打个钱。”
“所以大约三个月前,那天也不是定期保养日,他突然来找我,我就察觉到不对了。”想起那日,洛熙的眼神看向远处,“我问他,他只说犯了错,要赎罪。”
“而我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就故意告诉他说屋顶漏水。这么多年只要他和我一起,总会先把怀表拿出来放进包里,果然趁他出门时,怀表被我偷来了,”洛熙眉毛皱起,这个看起来一直胸有成竹的人,终于露出担忧的表情,“他从来不会怀疑我,出门时也没有检查包。”
“后来跟别人打听才知道,原来他被人污蔑偷窃,星警又来过,我没露面,只是找人打发他们走了,但由此我才确定他真的消失了,”说起打发走,洛熙一脸坦荡,并不觉得欺骗星警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而后熟悉的讥讽又出现在洛熙脸上:“偷窃?天语是这个世界上心眼最实的人了,他总觉得对不起我,对不起他那群朋友,怎么忍心去伤害三人最大的心血成果呢?”
“但消失这件事,我也很担忧,他绝不是那种会逃避问题、逃避责任的人,”此刻池泷在洛熙眼中看到深深的担心和真诚,“我猜到阿瑞亚他们会想找怀表来确定他的生死,所以就联系了他们。”
“可你在电话中并没提及这件事,只是说没给你生活费。”池泷也皱起眉头,她奇怪地问,“你是不相信李光他们?”
“不信,”斩钉截铁的话语让池泷吃惊,“我们四个虽然一起长大,可我跟那俩,也不过是因为天语在中间而有点交情罢了。况且这件事,他们竟然就任由新闻那样诋毁他,这也算朋友?”
“因为里面有些事比较复杂,”池泷犹豫要不要跟洛熙说飞燕的事,毕竟他也算个局外人。
“牵扯到飞燕。”很好,omega总是语出惊人这件事,池泷已经很深刻地认识到了。
她看了眼出声的林息,摸摸脑门上不存在的“虚汗”,接着说:“没错,星警不想打草惊蛇,又怕这条线索断掉,因此才发出通缉。”
“飞燕……”洛熙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信,粉黄色的眼眸在灰白的底色下,更加放大清晰,“他怎么会牵扯到飞燕?”
眼神看向桌角,洛熙喃喃自语:“绝不可能,他不可能和飞燕有任何联系。”
“以我们现在对他的调查来看,生活单一简单,证据不明,确实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会拿酒,并牵扯到这个组织,”池泷也不知道这样说对洛熙有没有什么安慰,“所以我们此次来就是想问一下,你这儿是不是有别的线索,还有他书房里那些标记的事儿,”说到这里,池泷顿了一下,“就像你大门旁边的那个标记。”
“你要不要去看会书?正好休息一下,”刚说完,池泷就转向林息问道,语气关切,“昨天就不太舒服,我看这里有许多古星的名著,说不定有孤本之类的。”、
听到这话的洛熙毫无掩饰地、大大方方地、冲池泷翻了白眼。
就坡下驴,林息也起身询问:“我能看下这些书吗?”
“可以,随便拿,我放书也没什么规律的,随手拿到哪本看哪本。”洛熙温柔回复。
这一幕看在池泷眼里,觉得自己好像被区别对待了?
林息的身影在客厅的另一端站定,洛熙才开口说道:“替代适应性理论,以前有个专家提出的。”
眼中闪过阴霾,洛熙语气下沉,“我也不是想惹事,毕竟按理说这事不应该让你们知道,天语从十几岁起就爆发了识别障碍,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被隔离。”
“理解,我们是接了阿瑞亚的委托来的。只是想知道这些符号有什么对应含义吗?”听见理论名称的瞬间,池泷先是下意识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林息,看他专心欣赏书架似乎没听见,她才放下心。
她完全明白洛熙的警惕。
心中长叹,按那位教授的说法,新人类识别障碍主要来自于基因突变而不是遗传。这倒让一直以基因污染为幌子要求隔离的王室显得不近人情。
“比如红色的爱心对应的是我,黄色的三角代表桌子等等吧,你还不如直接拿你想知道的符号来问我比较快。”毕竟几十年来符号太多,如果一一跟池泷讲,怕是几个月都讲不完。
“他在有的家具上画了五角星,”池泷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过的符号,“还有倒三角。”
“一般和我有关的东西都画了五角星,倒三角是凳子或者椅子的标志。”洛熙张口就来,这让池泷更加确定,吴天语就是跟他学的那套理论。
池泷又问了其他的一些符号,洛熙全部给了解答。
最后他像是感慨、又像是怀念地说:“几十年,他拼命死记硬背,其实什么也看不懂……他给过我最好的礼物,是前年我四十一岁生日的那天,恰好也是保养日,他带了一束花,拿了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我和他的名字。”
“你知道吗?”洛熙眼底一片漆黑深沉,像一处看不透的深渊,“像天语这样的人,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身边一直都在的人都有可能记不住。所以他很少跟人说话,很难跟人建立联系。阿瑞亚和老李,是他极为珍重的朋友。”
“如果他还有未来,说不定哪天连他们的名字也学会写了。”洛熙脸上突然浮现淡淡的笑容,池泷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仿佛洛熙已经看到那个场面,又仿佛他已经看不到那个场面了。
没敢多瞧,池泷赶紧低头在光脑上做记录,因为她不知道此刻应该跟眼前的人说什么。
“你们去过他的家了?”几分钟后,洛熙突然询问。
“是。”池泷答应道。
“他家怎么样?温馨吗?他把自己照顾得好吗?”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池泷觉察不对。
“你没有去过?”池泷疑问。
“一次也没有,不是说过互不打扰嘛。”洛熙变得正常,他此刻的表情把“你难道听不懂我说话”表现得淋漓极致。
“嗯……还行,一个人住呗,也就那样。”池泷没法评价,她觉得除了没人味之外,倒也没啥大毛病。
“哼,听你这话,我都能猜出,他虽然住在我俩以前看好的那套房子里,但那里除了当时我留下的家具书本,估计啥也没有。”
该说不愧是曾经的夫妇吗,一语中的。
接着池泷又问为什么没给每一样物品都做标记,洛熙也很快给出了回答,答案言简意赅:“没必要。”
“?”池泷一脸问号。
“我告诉他,没必要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那么上心,那不得累死,”洛熙说这话时好像意有所指,眼神盯住池泷,“人一辈子,重要的人和事都不少,关注重要的事、重要的人就已经足够了。”
“你说得对。”忽略心里发毛的感觉,池泷将笔记做好,拿起水杯喝光,没想到下一秒,洛熙就把杯子倒满。
“说起飞燕,”洛熙声音低沉,“前几天聚落好像来了新人,听他们说起过。”
“什么?”这勾起了池泷的好奇,她想起乔城的事,感觉自己手心开始隐隐发热。
“他们传言有人在亚硫城内看到过飞燕,”看着池泷瞪大的眼睛,洛熙眼神向上,似乎在思考,“但也就是一眼,那人好像还挺确定的。毕竟聚落里那群人三教九流,有的人跟飞燕真的接触过,所以能认出也说不定。”
“哪个人?”池泷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让洛熙忍不住挑眉。
“不知道,我也是听他们说、他们听新人说。新人我没见过,这么多天,活没活着还是未知。当然,这事也可能是新人为了立威,跟人吹牛,考究起来可麻烦得很。”洛熙耸耸肩,随即说道,“你不是说天语也牵扯到他们吗?我觉得可能是一条线索。”
确实,聚落人流快速、人员混杂,这种虚无缥缈的消息真的追究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源头。
“那我将怀表拿回去……”池泷握了握手,再次喝光杯中的水,提出最后一个请求。
“不可能。”坚定地、出乎意料地被拒绝了。
“怀表有录音功能,我们拿回去可能有新的帮助。”池泷耐心解释。
“这事儿我比你们清楚,他们三个当年约好,表如人,不论生死,”洛熙态度依旧坚决,“这件事一天不解决,怀表我一天不能给,这也是我的态度。”、
“里面万一有重要线索呢?”望着突然蛮不讲理的洛熙,池泷只觉头痛,总不能上手抢吧?还不知道怀表在哪儿呢。
“这倒没有,”洛熙托住下巴,手拿起玻璃瓶,“有的话,我能不告诉你?”
池泷心说,这还真不一定。
杯子再次被续满水,此刻池泷已经有点想上厕所了。
“卫生间在那边,”洛熙指了指二楼,他的贴心总是意想不到。
没再继续讨要怀表。虽然相处不多,但池泷确信,眼前这位说不给就绝对不会给。
先去上厕所吧。
“你喜欢她什么?”池泷走后,洛熙突然问了一句。
“喜欢?”看书的林息抬起头,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哦?”这下洛熙来了兴致,“你们不会是什么先婚后爱不自知,破镜重圆带球跑吧?”
“你说我喜欢她?”没在意洛熙的话,林息执拗地询问。
“不然呢,”没吃到瓜的洛熙也没气馁,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就像看见过去的自己,“你们真的是伴侣吗?你俩昨晚相安无事,如果不是你主动放弃,她怎么可能逃过你的手掌心?”
“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吗?”端起水杯,洛熙眼中有不太明显的慈爱。
因为她道歉了,林息想,被追随者应该宽容点去满足追随者的需要,虽然——他现在有点讨厌“追随”这个词。
“我能看出,她对你信任、尊敬,也有那么点喜欢吧,但绝不是能被排在前面的感情,”四十出头的洛熙慧眼如炬,“而在你这儿,恰好反了过来。”
这句话让林息莫名心中刺痛,他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捻起书里发黄的干花片,从花瓣和叶片的形状能看出来那是一朵鸢尾,是郊区无法盛开的花。
林息的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摊在腿上的书,是一本页边已经有些翻卷的、来自古星的《简·爱》。
“喜欢很单纯,但容易变得复杂,”洛熙依旧笑着,端着水杯朝他敬了敬,“失去一切后,我才发现喜欢他的一切,原来这就是喜欢,没有那么多不得已,就是喜欢了。”
林息冰冷着脸,躲避过洛熙的目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牙齿紧咬着下巴内的软肉。
在万千星联人面前都能泰然自若,甚至能言善辩的人,此刻反驳不出一句话。
此时,对面的洛熙太过坦荡了,坦荡得承认他对“不完美的人”有着“完美的喜欢”。
但他从未想过要喜欢她,这种不靠谱的、被化学分泌物欺骗的词汇,不配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看着小孩不服的模样,洛熙并未多说什么,思绪仿佛一下回到了20多年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小口抿着,仿佛喝的是一杯红酒。
当池泷解手完毕,下楼时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的:崖柏在空气中汹涌地翻滚,压抑着满满的攻击性,预图攻击的对象——就是那个正坐在雕花沙发上悠然喝水的人。
上了个厕所,天就变了吗?
池泷出现的一瞬间,林息就看了过来。
虽然有伪装,但此刻林息的眼神和表情,才符合池泷对他的第一印象:清冷、高贵、不在乎。
如果崖柏没那么激动,就更符合了。
“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得告辞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三步并作两步,池泷走到桌子前,把杯子的水喝光,杯口向下扣在桌面上,“如果还有什么线索,或者需要帮助,都可以联系我。”
正好她也有些不太能当着林息面问的问题,比如那位尚教授。
于是她把自己的光脑号给了洛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给了他自己军校那个“官方号”。
对方略了一眼,挑挑眉,笑着说:“也谢谢你们,大老远得跑来。对了,下次如果还要给别人用治疗仪,建议你别给自己学校的,央星军校的随身治疗仪是特制的,虽然外表没什么标志,可知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来历。”
明明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池泷心想。
一般情况下,池泷也就是给自己用用治点皮外伤罢了。不过洛熙既然这么提醒了,倒是可以换一个。
“你们能来,说明跟朴哥也熟,他那儿就有,一般毛病都能治,也不贵。”洛熙继续补充,熟稔的语气和敬称让池泷认识到,他对朴人间的态度不一般,或许因为那是二十年前救过吴天语的人。
谢过提醒,池泷拿起背包,林息早已在门口等候,只是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还挺破旧的书。
不是闹翻了吗?还拿人东西?池泷一头雾水,觉得眼下的局面,有种她不能理解的复杂。
好在书本主人也没说什么,默认了林息将书拿走的行为。
双手环抱,洛熙特地瞥了一眼高冷的人,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语气戏谑:“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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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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