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树兰回家时,午时已过。
他骑马往京兆府一趟,又去宫门口,结果宫门前除了侍卫连只鸟都没有,还以为母亲和妹妹进宫了,还是太子车架回宫时,太子的贴身内监告诉他娘和妹妹已经回家。
庄氏早遣人跟门房打过招呼,因此门房小厮远远见到自家二爷就下台阶候着,待人下马接过缰绳回话:“二爷,夫人二小姐无碍,夫人让您先回屋梳洗用膳,歇到后半晌不热了过去说话。”
谢树兰心头蓦地一轻,看来是真没事儿,既如此······
“二爷,二爷······”
谢树兰晕倒在门口,小厮乱做一团,抬人的,往主院传话的,去医馆请大夫的,吵嚷的不像样儿。
此时,中宫的气氛却像被冰盆的冷意冻住,安静的只闻呼吸声。
萧昱躬身站在下首,垂眸盯着地砖,虽是恭敬的姿态,却也掩了神思。
见儿子如此固执,秦皇后不由叹气,“既是你自己不小心湿了衮龙袍,在你外祖那里收拾一下就成,怎么着也不能败了大家的兴致。”
花宴草草收场不说,父亲还病了,又有德音那出,也不知府里这会儿如何闹腾。
萧昱抬头,似讥讽似无奈,“母后,儿臣若真在外祖那里换衣袍,怕是太子妃今儿就得定下来。”
“你外祖知晓轻重!”对上儿子锐利中带着不赞同的眼神,秦皇后率先移开视线。
到底是她娘家,她不想儿子还没登位就与母族离心,只是父亲兄长的心思越发不加掩饰,怕是皇帝那边也不喜呢!
“既是错怪了谢学士妻女,母后赏赐一番,谢学士也不是那等心窄之人,想必不会放在心上,你莫要担心他误了詹事府的差事。”
萧昱神色缓和,温言道:“谢家无碍,就是外祖那里,怕是得修养些时日,还有六妹妹孝顺心虔,母后该是嘉奖一番。”
儿子心里并未计较娘家那些心思,现在还能想着撑脸面,秦皇后很是欣慰,摇头嗔责:“你呀,越大越有主意。”
娘家几个未出嫁的侄女,因着太子妃遴选斗红了眼,在承恩公府闹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家,不管闹得多难看都不会传到外面,可坏就坏在大哥的庶女竟是个蠢的,竟是在礼部左侍郎家的宴会上闹开,当日就丢了好大的脸。
今日自家宴会却没露面,只三弟嫡出的德音露脸招待闺秀,那些致仕的老大人,在朝堂混了半辈子哪个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怕是已经猜到几分,再有德音无诏私自进宫一事,若是圆不回去,明日京城关于秦家的流言又该甚嚣尘上。
赏赐一番也好,至少能平息流言,再有······
“太子妃人选,你可有心仪的?”
萧昱已经落座端了茶盏,闻言眉眼丝毫没动,“没有,母后做主即可!”
秦皇后慢悠悠踱步至冰盆旁,用铜挑子拨弄碎冰块,“当真没有,那母后可就做主了!”
“没有。”萧昱搁下茶盏放松后靠,闲散又自在,“不要太精明,不要太木讷,不要满口之乎者也,不要太丑······”
秦皇后被气笑,能进宫参选的哪有丑的!
扔了铜挑子转身揶揄儿子:“你就直说谢家那姑娘得了。”还非得列这多条条框框!
见儿子竟然摇头,秦皇后诧异挑眉,结果就听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有点矮,不过既然已入母后的眼,想来是有可取之处,儿子无异议。”
“嘁—”秦皇后轻抚衣袖,慢条斯理:“那成,既然嫌人矮那母后帮你再看看,反正有二十几人呢!”
这下换萧昱僵滞,不过一瞬神色又恢复自若,竟然附和:“没关系,母后多看看,谢学士也劝儿臣得慎重,遴选太子妃不仅是家事亦是国事,莫要因小失大。”
“哈—”秦皇后彻底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儿,一手捻帕掩嘴一手指着儿子嫌弃:“难怪昨日顶着大太阳去人家里,合着人一家子都没瞧上你。”
末了狠狠道:“该!让你小时候欺负人闺女,还要······”
萧昱的耳垂肉眼可见地开始蔓延红晕,起身行礼:“母后,今日还未给父皇研墨,午后还得听学,儿臣先行告退。”
步履依旧稳重,只是细看就能发现脚步比平时快了好些,背影颇有些匆忙,秦皇后扶着宝椅扶手直乐。
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身影才慢慢收起笑意,琢磨后吩咐侍女伺候笔墨。
娘家得安抚,谢家也得补偿,至于皇帝那边,看儿子丝毫不着急,想来不会有岔子,只要父兄莫再生那些没必要的念想!
萧昱出中宫便径直往政殿去。
见不是回东宫的路,长森请示:“殿下,已至用膳时间······”
萧昱摆手,“去父皇那里蹭一顿,不回东宫了。”
远处殿宇屋顶的琉璃瓦亮的刺眼,他觉着后脖颈火辣辣的,该是晒伤了。
今日赴宴不小心弄湿衮龙袍是他没想到,虽与她没关系,可就当时情形而言,她也完全脱不了干系,毕竟扔石块砸进荷塘溅起水花是大家有目共睹,若不能妥善处理,怕是日后就算定了她,朝臣也会上奏反对。
不过有谢大人在,即便真是她污了衮龙袍,也不会有任何事。
虽是面见父皇请罪,萧昱却丝毫不担心,甚至还有心思猜她这会儿在作甚。
是用过午膳抱着肚子躺在铺了凉席的榻上纳凉,还是抱怨他钓鱼不找好地方,又或是跟丫鬟念叨秦家表妹脑子不大好使呢······
“阿————嚏唉—”
终于打出了憋了她老久的喷嚏,谢蓁蓁舒服地揉鼻子,嘟嘟囔囔:“一定是谁骂我呢!”不然她不会憋得这么难受。
见侍简要分冰盆里的冰块,连忙坐起身阻拦:“我真没受凉,应该是依依想我呢!”
侍简不为所动,挑了两块大冰端出去。
谢蓁蓁怏怏躺了回去,蹬腿抱屈:“我真是冤枉的,要知道萧昱在那里钓鱼,我早离得远远的。”
“二爷已经病倒,二小姐可不能再生病,不然夫人该心急上火了。”
好吧,谢蓁蓁欣然接受这个解释,还贴心道:“那把分出去的冰块送给二哥吧,他正好需要降暑。”
侍简都不想搭理她,这热的天气,两块冰端到前院化得不剩多少了,这是关心二爷呢还是气二爷呢!
谢蓁蓁被她看得心虚,对着手指弱弱解释:“我真担心二哥!”
“既是担心,那您就乖乖在屋里待着,夫人已经下了禁足令!”
“啊——”谢蓁蓁摇头抗议;“娘太不讲理了,萧昱自己都说跟我没关系,娘还要罚我。”
她也只是在自己院子发发牢骚,可不敢直接跟她娘犟嘴。
因为她娘罚她的理由是礼仪规矩没学好,竟然在宫门口、太子面前失礼,得重头再学。
萧昱简直就是扫把星,沾谁谁倒霉!
这不今儿不仅把他亲外祖父克病,还把她二哥都克晕了,谁沾上他都没好事儿······
谢蓁蓁翻身,面朝榻里叽叽咕咕一个人抱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一定离萧昱远远的。
某一天闲来无事游御花园,提及今日之事,萧昱:你没心!
谢蓁蓁:你个扫把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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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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