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炀盯着温度计，眉毛拧在一起。
“还没有退热……这不应该啊……”
用药的剂量就是第二军团那些比牛还壮的军官都能活蹦乱跳了，但司悯烧得昏昏沉沉，眼圈微红，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也许我是对的。”他用有点沙哑的嗓音说道。
被怀疑了专业性的医生认真思考起来，“我还是并不建议那样用药……”
他的话被人打断。
“也许感冒发烧不是一天能好的事情，药物只是辅助。”
司空阑懒洋洋说道，手中划过一道黑色的影子。
刀刃被他玩的出神入化，看得宫炀都感觉自己手指有了一点虚幻的疼痛。
司悯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追着刀影不放。
最终刀锋打了个旋，然后又落回司空阑的手里。
“说了会给你就是你的——不要露出来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样过分贪婪和珍惜的表情——明明轩辕的机甲核心在他手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珍视。
“没什么。”
有些刻薄的评价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小刀平稳地插进桌子里，但似乎还没有触底就被司悯一把拔了出去。
这种仿佛在玩杂技一样的场景让医生眼角抽搐，心道自己何德何能……
司空阑不经意道：“这把刀的材质很特别。”
司悯迅速表示：“我捡到的。”
“……这种理由十岁之后我就不会再用了。”
“不信就算了。”司悯强调了一遍，“是我的。”
他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兽标记领地一样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眼神狡黠，灵动……且愚蠢。
宫炀带着怜爱的心情想到这孩子大概真的是烧糊涂了。
司空阑险些要被他气笑了，“没有人会抢你的东西。”他认真地承诺道——尽管司悯这个时候都未必能听明白，“谁也不能。”
“你也是？”
“……当然。”
只是两个字都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宫炀心道完了，这孩子不是烧糊涂了，这是烧傻了啊。
但不那么聪明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如果他不是一直都满身是刺见谁都想咬一口的话，那应该会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小孩——漂亮成这个样子，怎么会有人舍得对他不好。
但一切都是情有可原，并不是司悯的错。
医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心里加上了八百层滤镜来解释合理性，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思索这种问题才对。
司空阑已经不想说什么。
和这种状态的司悯谈正事——除非是他疯掉了，等到司悯好全了没准还会怀疑他是不是趁人之危，不是他多想，很明显这孩子得有八百个心眼子时刻提防着谁在害他。
但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比以前可爱了点……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面的时候男人有一些微妙的僵硬，最终他无可奈何地扫了一眼温度计：“退热了之后再说。”
“现在也可以。”
“我说不行。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话语权，大部分时间，它都被掌握在成年人的手里。”
……但这是用来欺负小孩的理由吗？
宫炀一边有默默想到，果然恶劣才是陛下的常态。
他看了一眼气鼓鼓的，但又明显的疲惫的小孩，轻声说道：“换了新的药物，退热会很快的，不用担心。”
这套忽悠人的鬼话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看来功力不减当年。
“喔。”
司悯病恹恹地点点头，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
医生说道：“再睡一会儿吧。”
他和司空阑一前一后离开，轩辕关上了灯。
宫炀再次说道：“我还是建议小殿下能够有一段长时间的静养——他的身体状态在各种指标上都不算太坏，但这其实不是那么正常。”
司空阑淡淡看他，“那么根据你对你的病人的了解，你觉得有可能吗？”
宫炀一时之间无言，听到司空阑下一句话的时候，背后有一点发凉。
“你最应该提出来的建议是心理疏导，但是你并没有提出来。”
医生一只手攥紧了衣摆，“那更加没有可能了。”
“是，对S级的心理疏导非常危险，帝国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宫炀愕然望着他说完就远去的背影，然后低头叹了一口气。
*
巽宫。
司空澄薅了一把兔子，对着满手毛一脸晦气。
“我觉得当初就应该把它炖了……”
降龙立刻反驳他：“宠物兔肉质不好吃。”
“但吃肉的兔子应该和别的兔子不太一样。”四亲王眼冒绿光，因为动作太重被兔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这么发展下去这只兔子早晚要吃人！”
“而它甚至没有咬破你的皮。”司空辰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来，“需要我帮你向绸告状吗？也许她会对这只兔子很有兴趣。”
“到她手里这兔子就真的得吃人了。”司空澄一脸郁闷，但和司空辰对视一眼之后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你又和二哥吵架了？”
“我什么时候和二哥吵过架？”
很多时候，而且吵得惊天动地，吵完之后都会像这样有一种报复社会——主要报复倒霉弟弟的冲动。
司空澄理智地没有拆穿这件事情，但听见司空辰道，“我们上次商议的那件事情，司空阑说，由他来做。”
“什么？”司空澄愣了一下，一会儿才想明白，“他……”
“他会把第一军团的番号交给司悯。”
这是司空阑唯一转告他的一件事情，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解释任何事情。
司空澄瞪大了眼睛，“我还是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第一军团现在这样并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司空辰反问道，“当年他自己接手的第二军团也是只剩残部，满身污名，现在还会有任何人提到第二军团的过去吗？”
“但那是二哥——”司空澄停顿了一下，“也是，那是二哥的孩子。”
司空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孩子为什么不能？
“我并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的太早。”司空辰说道，“但这毕竟是一个传统，我们都明白第三军团和第四军团在你我还在世的时候要实现权位转移并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从传统来看，本来就需要他自己将第一军团彻彻底底握在手中。不然那只能是我们给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这也是他们幼时一直接受到的教育的内容，司空澄也深以为然。
“司悯已经进入了第一军校……其实也并不晚了。”四亲王思索了一下说道，“二哥既然这样承诺了，就不会是空话。”
虽然对二哥的怨言很多，但信任也并不少。
司空澄弹了弹手上的白毛，“这样……我们也可以放心一点了。”
司空辰面无表情道：“是。”
司空澄默然，感觉司空辰似乎还是不那么高兴。
于是他问道：“明家那边怎么样了？”
“该处理的人他们会给一个交代，动过手的自己斩手，明牧野已经吓得躲了起来……纪家那个跑得也很快，及时断尾给出来了足够的利益，研究院大概要高兴坏了。”司空辰冷冷道，“纪家还藏着什么。”
那么这家接下来显然要倒霉了。
司空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同情，但又问道：“明家那个老家伙你打算留着做磨刀石？”
司空辰神色异样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思维方式。”
“如果是父亲的话大概会这么做吧……”
“但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和父亲有任何肖似的人。直到现在，他其实还什么也没做。”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做什么了。”
——从司空阑成为帝国皇帝之后。
司空澄莫名的，在这一瞬间里面有了和司空辰感同身受的凉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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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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