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可真要迟到了。”杨谦拿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醒目的“6:09”。
晨光如融化的黄油般缓缓浸透寝室，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林亦笙瞥见杨谦手机屏幕上刺目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扯了扯刚整理好的领带，金属拉链与校服布料摩擦出刺啦声响。
“该死。”他低声咒骂一句，抓起桌上的课本塞进书包，却在转身时被椅腿绊了个趔趄。
宪熙安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转着钢笔，笔尖在晨光中划出银色的弧光：“不是还有十六分钟吗，急什么。”
“除非你指的是不去食堂吃早饭。”他突然逼近，“还有，应该不会有人大早上拿别人的笔耍帅”说完，他直接抽走了钢笔。却不知笔尖残留的体温顺着皮肤炸开细小的电流。
红日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挣脱夜的桎梏，自地平线缓缓舒展身姿。
欧阳辉眯着眼睛，将眼镜抬起又放下，手指在手机上划拉着。
他说：“同学们，我们的数学成绩，啊，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
“比之前提前了至少半天吧。”台下的同学小声议论着。
欧阳辉抬手压了压躁动的空气，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
“但是吧，话又说回来，今天要开家长会，除了语文可能慢点，其他学科的卷子应该都会尽力赶出来。到时候李老师会跟你们讲的，我就先不说了。” 粉笔头精准砸在讲台边缘，“把课本翻到第五十九页，上新课......”
宪熙安顿时不乐意了，[就这么喜欢吊人胃口？！]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在李权锃亮的皮鞋上折射出冷硬的光斑。
[呦呵，老李头还穿上皮鞋撑场子了。]
“这是你们开学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家长会，都别给我掉链子啊！”
他从教案底下抽出一沓印着横线的信笺，纸张摩擦发出窸窣声响：“给家长写一封信，相信你们初中就写过了，到时候我要叫几个家长念的，都好好写。”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写信？写什么，妈妈我想死你了吗？”
“呕呕呕，肉麻。”前排男生夸张地做出干呕动作，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团。
“还要念？大型处刑现场吗，有点意思。”
教室里的喧闹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众人纷纷掏出信纸，苦思冥想。
“哥哥你要写什么？”
“不写。”
以为对方还在闹脾气的宪熙安倍感无奈。
下课铃响，班上同学开始分享自己的杰作。
“林亦笙，李权叫你去他办公室。”王睿阳搬着英语作业本从后门来到几人面前。
林亦笙 “嗯” 了一声，合上笔盖起身。
“作业帮我发了。”说完，王睿阳就把作业本塞到宪熙安手中。
宪熙安愣了一下，看着怀里的作业本，眉头皱起：“不是，你不英语课代表吗？”
“帮我发一下会死吗。”
本来还只是开玩笑的宪熙安不乐意了，当初开学那会他就抢着要当课代表，可几个月下来也不见他有什么用。
“会。”
王睿阳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那就去死啊，爱发不发，反正老师到时候找的不是我。”
“你他......” 宪熙安怒上心头，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办公室这边，李权正喝着茶，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亦笙啊，你家长，都不来吗？”
林亦笙十分笃定：“不来。”
“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吗？有困难跟老师说，老师可以尽力帮你......”
[这剧情不对吧？要是他知道我零花钱可能就比他工资少一点，那他不炸了吗？]
“没事的老师，就是工作忙。”他随便搪塞了过去，但也只说对了一半。
“亦笙啊，你这次数学成绩又是年级前十，物理化学也稳得很，可就是太低调了。” 他将成绩单推过去，“家长总不露面，很多评优机会都被耽误了。”
“你也知道，老师比较看重你。”
“谢谢老师了，真不用。”
见学生实在顽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夸了几句就让林亦笙回教室了。
他回到教室时，宪熙安正把作业本重重的放在桌上，纸张哗啦啦散开。
“王睿阳他大爷的，自己跑了让我发作业！？”
林亦笙慢条斯理地坐下，扫了眼乱糟糟的作业本，冷笑一声：“人家随便一说，你就屁颠屁颠去干，还真是像狗一样好使唤。”
宪熙安非但没生气，反而凑过来：“哥哥要再说我是狗...信不信我咬你？......怎么？这是心疼我被人使唤了？”他故意拖长语调，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
林亦笙抬手抵住他的脸，毫不留情地往后推：“做你的白日梦去，你被人当枪使关我什么事？有这闲工夫在我面前犯贱，不如去把王睿阳的作业全撕了。”
“李权刚刚找你干嘛？”
“夸我比你聪明。”林亦笙头也不抬，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着公式，字迹却比平时潦草了几分。
宪熙安皱了皱眉，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滚去发你的作业。”
宪熙安正要伸手拿作业本，指尖刚触到纸角就猛地缩了回来 —— 最上面那本扉页上歪歪扭扭写着 “王睿阳” 三个字。
本来还想着怎么报复，但仔细想想，毕竟还要当三年同学，算了。
他径直走到王睿阳面前，没好气的把作业本放下。
王睿阳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作业本：“这不是发了吗。”
“再叫一句把作业本撕了塞你嘴里。”
“就让你干点事，这么小心眼？”
“你最好收回......”王睿阳刚要反呛，突然僵在原地 —— 教室后门传来金属钥匙串碰撞的清脆声响，李权握着保温杯推门而入。
见此情景，他说道：“你们在干嘛？还不赶紧回座位，马上就要开家长会了。”
宪熙安伸手理了理歪掉的领带:“互相探讨如何增强班级凝聚力。”语气中满是挑衅，“比如如何让某些人学会尽职尽责。”
李权冷哼一声，皮鞋在地面重重碾过，惊起窗台上堆积的几片枯叶：“探讨到快动手？都给我安分点！”
他扬了扬手中的家长会流程表，纸张边缘被秋风掀起细微的波浪。
“家长会谁出岔子就下楼给我跑20圈。”李权将U盘内容下载到希沃白板，开始下马威。
走廊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问好声。玻璃窗映出走廊里晃动的人影，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混着皮鞋沉稳的踏步声，如同秋蝉振翅般由远及近。
李权整了整领口快步迎出去。
王睿阳的母亲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走进来，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她扫过儿子乱糟糟的课桌，涂着酒红色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哎呦，妈妈我可想死你了。”
宪熙安见这肉麻的一幕，内心吐槽：[蛙趣，还是个妈宝男？怪不得连作业都懒得发。]
正当宪熙安憋笑憋得肩膀发颤时，教室门再次被推开。是他妈妈蒋颜。
第一句便说：“有没有在学校惹事啊？”
刚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转身时故意垮着张脸：“我说妈，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的吗？”
“这我可不敢。”蒋颜指尖划过他校服领口，整理了一下。“上次夸你考了年级前十，当晚你就把实验室酒精灯玩炸了 —— 我现在说话都得打卦问过老天爷。”
“那都多久的事了......”
李权轻咳两声：“教室空间有限，得委屈同学们站着听家长会了。”
“你咋又坐角落里去了，是不是干坏事了？”
“毕竟身高摆在这......”
“也不看看遗传谁的。”蒋颜抬手抚了抚及肩卷发，眼角笑出细微的纹路。她脱下大衣随手搭在亲儿子手上，露出内搭的珍珠白衬衫。
“你眼镜又扔哪去了，为什么不戴？”
“桌子里。戴着好麻烦，上课戴一下不就行了，我又不是看不见。”
蒋颜从桌子里拿出眼镜，指尖摸着金属边框，吐槽了一句：“你还闲麻烦了？我倒是挺想问问到底怎么做到一只眼5.1另一只眼二百五十度的。”
李权在讲台上继续介绍着班级里同学们的表现，台下的家长们有的在认真记录，有的则在和旁边的人小声交流。
学生中只有林亦笙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突兀。
李权扶了扶眼镜，手中的成绩单在讲台磕出清脆声响：“这次周考，我们班总分位列年级第二。因考试时间调整，暂未考核政史地三科，平均分 518.8——”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成绩单，“距离榜首四班，还差 3.9 分。”
“但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班的林亦笙同学，” 李权敲了敲白板遥控器，投影幕布亮起猩红的数字，“以 704 分拿下班级第一，与年级榜首，一班的江雨薇同学仅差 3 分。”
掌声骤然响起，夹杂着细碎的惊叹。
蒋颜余光扫过儿子，只见宪熙安倚在窗台旁，有气无力地拎着卡其色风衣，活像只被霜打蔫的茄子。
这哪能忍？蒋颜当即眼疾手快揪住他后腰软肉，精准发力。
“嘶——干什么！？”
“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就来气，知道的以为我生了条没骨头的懒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送你来演丧尸围城。”
宪熙安揉着腰往后躲，后脑勺撞上窗框发出闷响：“这都站这么久了，再站就得坐轮椅了。”
蒋颜还欲再说，却被李权拍讲台的声响打断。
电子屏切换成红黑相间的班级排名表，宪熙安一眼扫过，果不其然，第二行的位置还是他的。
“687，至少我还是班级第二。”
“也不看看年纪排名退到哪去了。”
他心虚的摸了下鼻子“不就英语差了点。”
[完了，才129。但至少上一百二十五了，老李头应该没法让我喝茶了吧？也许能逃过一劫？]
“到时候给你扔去补习班历练！”蒋颜拿出手机拍成绩单。“听说新东方新出的沉浸式外教课不错，专治你这种......”
“停！妈，这有现成的。”宪熙安突然拽住林亦笙的校服后领，把人从座位上生生扯起来。少年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为了缓当务之急，只能牺牲一下前桌了。
林亦笙耳尖瞬间涨红，在蒋颜探究的目光下挣扎着站稳：[这人疯了？拉我当挡箭牌？]
他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宪熙安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蒋颜盯着林亦笙清秀的眉眼，看着面熟，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会才记起：“欸，你是亦笙吧？阿姨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忽然眼睛一亮，精心打理的卷发随着动作轻晃，“你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嗯，阿姨好，您今天也很漂亮呢。”说着，还试图避开对方热切的视线。
蒋颜唇角扬起的弧度几乎要漫到眼尾：“是吗？就随便穿穿......”一听这话，她更喜欢面前的男生了，毕竟这可是她花了整整两小时精心收拾的装造。
而自己这个没点眼力见的儿子甚至都不赞美一下。
“宪熙安，反正你在这杵着也碍眼，把户口本拿来。”
他疑惑道：“好端端要户口本干嘛？”说着就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把你那页直接撕掉。” 蒋颜故意叹了口气，转头握住林亦笙的手。
“这么懂事的孩子，阿姨看着就稀罕 —— 不如让亦笙当我儿子？”
宪熙安眼睛瞬间瞪大，喉间刚咽下的半口水突然逆流而上。他猛地捂住嘴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细密的水珠。
林亦笙见状慌忙递过纸巾，却被蒋颜抢先一步扶住儿子，指尖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拍着：“让你平时少喝冰的！”话虽责备，眼底却藏着笑意。
“咳咳...妈你突然说要换儿子...谁受得住啊！”宪熙安好不容易缓过气，声音还带着沙哑的颤音。
他直起腰时正巧对上林亦笙憋笑的眼神：“你还好意思笑？谁让你这么哄她的？”
“阿姨确实眼光好。”林亦笙侧身，嘴角却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他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风衣递给宪熙安，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发烫的手背，“毕竟能培养出班级第二的家长，品味肯定差不了。”
这话成功让蒋颜笑出了声，也让宪熙安愣在原地 ——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林亦笙夸自己。
一道尖锐的女声让宪熙安回过神来，“老师！我们家阳阳的数学成绩不对吧，怎么才79？”
是王睿阳妈妈。
【小剧场】
宪熙安：妈，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梦想成真？
蒋颜：哪个梦想？是你考上清北还是成为亿万富翁？
宪熙安：。？户口本的
蒋颜：哪能真换啊，你不还是我亲生的
林亦笙：就是就是
宪熙安：可我已经加上了
蒋颜：为什么要加上去？不能把你踢掉吗？
余23（导演）：我是显眼包 －O－
谢易荷：你是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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