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娮洗完澡路过次卧,发现门没关紧,落地灯光晕渗透出来照亮地板。
她靠着墙壁,听见里面传出男人深沉的嗓,似乎在讲什么。
一开始没想听,却不受控地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边擦头发边侧耳听着。
“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一个女孩十年了,过去、现在以及将来,我都只想和她在一起。”
臭男人,有喜欢的人还跟我结婚。
许之娮在心里忿忿骂他。
又好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于是停下擦拭动作,贴近墙壁听他说。
“第一次见到她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她奋不顾身跳进河里,游到河中心抱住流浪猫的那一瞬间真的很美,她擦拭水珠的每一步动作都让我心乱,那么多人里,我只看得见她。”
这描述刺激许之娮想起来,那天下雨,佟惟非拉着她逛杂货铺,平时好天气人多也就算了,雨点密集,学生拥挤,地也泥泞。
有只小乳猫不小心摔进河里,自个儿扑腾到河中心,喵喵喵叫不停。
前面有人停下来,导致后面的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否则会造成踩踏事件。
大家都在议论河中心那只小猫,且纷纷推托“你去救”,没人愿意跳进那个垃圾比海草还多的污水沟。
许之娮作势便要下水,佟惟拽着她手臂劝阻:“太危险了颜颜,那河经年没人清理垃圾,都是细菌。你现在特殊时期,沾水会难受,要是感染了,一辈子都会痛的。”
她有些动容,但那一刻,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岂不是能减少怀孕的概率”。
有这好事儿,说什么也要做。她褪去校服外套,脱掉鞋子,纵身跃进河里。
她游泳技术不好,入门级,挺费劲的。
但那么多人看着,她上游泳课都没这短短几米认真。
抱住小猫的时候,她已经有点不舒服,浑身湿透,校裤裹着两条腿,艰难游动。
可看着手掌那么小一只猫眼睛噙泪地在她怀里撒娇,她心思软,没舍得放弃。
游到岸边,佟惟接过小猫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拉她上岸。
她拎着短袖闻了闻味儿,臭烘烘的,从地上捞起校服随意扎在腰间,纯粹为了遮挡浸水而黏腻的裤子,穿鞋。
接过佟惟给的纸,许之娮笑了笑:“我妈看见我这泳姿该夸我了吧,勤学苦练三个月,都不如真枪实战一回,快夸我。”
佟惟好没气笑她,满眼心疼:“你还有心情说笑,校裤都成紧身裤了。你可真本事,我代干妈夸夸你,不愧是我养大的闺女。”
“诶这语气不对啊,”许之娮笑着,擦拭额头、脸颊、脖子,“我妈只会戳我脑门儿说,出息。”
热闹逐渐散尽,她抱来流浪猫,边和佟惟聊天边走向杂货铺。
她身上味儿大,站在门口冲佟惟叮咛:“我要一瓶酸奶,白葡萄味的,卖光就拿白桃口味的,我在外面等你。”
托举小猫映着灯光打量,她心情跌宕:“要不是涂芈妈妈不让养动物,我一定带你回家。对不起啦小猫咪,救而不养,你不会生我气吧。”
她在门外自言自语,踱来踱去,突然将主意打到杂货铺老板身上,求了老板好久好久,嘴皮子都磨破了皮,从来没这么卑微过,好在最后人帅心善的老板同意了。
佟惟也在同一时间买完出来,递给她一瓶白桃味酸奶:“又卖光了,搞不明白,那么多人喜欢白葡萄味,将就喝吧。”
“没关系,”拧开瓶盖,许之娮仰头抿了一口,“我觉得,白桃口味也很好喝。”
高兴没一会儿,她才发现,学生卡不见了。回家后,不意外,被涂芈教育了一顿。
第二天她到校务处办理挂失,再也没找回她的学生卡。
“她的学生卡,至今都被我存在书包里,就放在家里,那个糊涂蛋到现在都没发现。”靳商周笑道。
“你说她是不是挺迟钝的,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可爱的人。”
许之娮诧异地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又有些生气。臭靳商周,学生卡里还有好多钱呢。她攥紧毛巾,眼眶不明原因地红了。
“她不止迟钝,我发现,她也挺爱哭的。”
“其实她特别好哄,一瓶酸奶她就不哭了。”
靳商周说的是,文理分科那次。
送完酸奶,他没离开,而是躲在后门那儿,透过窗户观察许之娮反应。
别人都说她难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瓶白葡萄酸奶就把她给哄好了。
许之娮,真有你的,这么好哄被别人捷足先登怎么办。如果结局不是他,你还是难哄点儿吧。
那天,许之娮一口气喝完一整瓶酸奶,好久没喝所以急了点儿,嘴角沾染奶渍,她用舌尖舔了一下,破涕而笑。
就那一瞬画面,烙印在靳商周的脑海挥之不去,每晚做梦都有她的身影,梦到她擦拭水珠,梦到她舔拭酸奶,梦到她......
变态。许之娮诽腹骂他。
且发誓。
以后绝对让靳商周哄不好,什么酸奶都是浮云。谁让他瞒她这么久,嘴可真硬,胆小鬼。
“后来高三,我费劲心思爬上布告栏,就想让她看我一眼,她倒好,对学长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竟然跑去看同年级别的男生的介绍。傅江砚,呵,我记得他名字。看着他们同台主持,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撒谎。」小耳朵毫不容情揭穿他。「你说话都咬牙切齿,都能切菜了。」
“......”
许之娮在外面笑不行,还不能笑出声,憋得难受,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笑。
难怪纪念日那晚在天台哭呢,原来是吃醋了呀靳商周,你这醋吃得也太久了。
她总算知道靳商周为什么哭了,都是被她讲的那些暗恋故事的BE结局给刺激的。他怕她会拒绝,他怕他下场更惨烈。
没等她缓过来,靳商周接着说:“我能帮她伴奏,别人行么。钢琴谱是我听她排练的时候,用耳朵一个一个音符扒出来的。我用MP3把她在元旦晚会唱的歌录了下来,每晚都必须听着她的声音才能睡着。”
“高三压力大,我只能靠听她的声音释放压力。只有这样,才感觉,她离我很近。我不敢靠近她,如果她拒绝我,该怎么办,那我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高考结束,考了个不错的成绩,代价是不能每天都见到她。”
“我想过留在梧林,但不知道哪根筋错乱了,临近志愿提交的最后一秒,我还是选择去了清大。”
他有预感,他和许之娮会在京城相遇。
尽管只是靳商周单方面的遇见,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许之娮上高三的时候,每逢周五,靳商周都会从京城飞回梧林。
靳唯江说他没出息,嘲笑他大老爷们成天想着往家里跑。
却不知道,靳商周无比珍惜每一个节假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在梧林市图书馆看许之娮一眼。
尽管她的视线从未为他停留,他却靠那一眼而度过在京城的无数个日夜。他好爱许之娮,从未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
她的一切,他都想保留。
她叠完扔掉的废纸,她写字耗尽的笔芯,所有,全部,他都跟宝贝似的珍藏。
闻遇泽骂他有病,只知道靳商周爱一个女人几近病态。
却在婚礼那天,看见许之娮后,推翻靳商周有病的结论,改成他们俩都有病。
靳商周觊觎别人的女朋友,而闻遇泽觊觎他朋友的老婆。
一一年那场雨,淋湿的不止靳商周的心,还有站在人潮中对许之娮偶然一瞥的闻遇泽。
但,闻遇泽注定没机会。
他的喜欢浮于表面,可靳商周的爱根深蒂固。
哪怕是知道,许之娮身边有了别人,靳商周也没放弃对她的爱,他默默地将那份爱隐匿,不打扰就是他对她的祝福。
“我不觉得从华盛顿飞京城是浪费时间,我看不到她开心才觉得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
“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许之娮。”
当靳商周口中的她,有了名字时,许之娮已经哭得不行了。
她仰头靠着墙壁,双手捏紧毛巾、用牙齿咬住,披头散发,哭笑不得。
哭是因为,她羡慕的人是她自己。笑是因为,居然有人在暗处始终如一地爱她。
她一直觉得自己没优点,成绩不上不下,长相没记忆点,性格马马虎虎,办事能力也一塌糊涂,靳商周喜欢她什么?
“喜欢不需要条条框框的理由。当她出现那一刻,我就会无条件地爱上她。”
“我爱许之娮,爱她的善良,也爱她的脾气,爱她对我张牙舞爪的可爱劲儿,也爱她受委屈哭兮兮那样儿。”
「坏人,你会后悔么?」
“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儿告诉阿许,你爱她。」
“我不后悔,”他轻嗓道,“此时此刻,刚刚好。”
他目光瞥过门缝,忘乎所以摸了摸小耳朵鼻尖:“能别叫坏人么,叫声爸爸听听。”
小耳朵摇头摆脑地后退。「你想得美,哇呜呜,你更坏了。」
「所以你接近阿许其实另有目的,我果然没看错,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人。」
“喂,牛肉干还要不要吃了?”他威胁道。小耳朵识趣闭嘴。
他下床,拉门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难道是错觉?
—
早在小耳朵骂靳商周时,许之娮便已经跑回了房间。
她坐床边,抱着枕头蹂躏:“臭靳商周,坏靳商周,敢欺骗我眼泪,原来第一次相亲你就早有预谋,臭男人,掐死你。”
她扬起枕头扔出去,枕头砸撞床头柜,快件袋子笔直摔在地上。
隔了这么久她才注意到那份快件,走过去,弯腰捡起来,沿着胶带口撕开。
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些票据。
是一封感谢信,是林殊瑶的字迹。
感谢C先生一直以来对基金会的帮助,虽然不知道C先生的真实身份,但在基金会最困难的时候,是C先生的善举让基金会保持初心创办至今。
每年他都用一个叫“周期船舵”的帐号给基金会转账,而转账日期是4月12日,最近一次是他们领结婚证的那天下午。
周期,周妻。
周妻何糅。
她终于明白,周妻何糅是什么意思。上学时候,他就想跟她结婚了?
靳商周太会演,是时候该让他尝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被调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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