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大门敞开。
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在他身上形成逆光，宽肩窄腰，女娲的炫技之作。
他穿的比昨天正式，白衬衫搭牛仔裤，胸前挂着监考的工牌。
袁野忆的怒火淡下去，尴尬浮上来。
纪川走入内，在靠墙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录入考场信息。
对面的女老师调侃，“又帮你导师替班呢。”
“金老师出差去了，我替一下。”
袁野忆悄悄看他。
他说话时目不斜视，仿佛并不认识她，也并不在乎旁边发生了什么。
厚重的脚步声从外传来，袁野忆连忙看向门口。
那位去调监控的胖老师回来了，他摇这头， “109教室这几天的监控坏了好几天，没录到。”
坏了......
袁野忆呼吸加重，感觉自己死到临头。
陈宏啧了声，手指敲打着桌面，“你也别说我冤枉你，这样，搜一下笔袋和衣服，要是搜出其他小抄，也不用多说，我们直接去教务处。”
不行！
袁野忆猛地站起来，快速道，“监控坏了，那就对一下小抄的字迹！”
陈宏拒绝，“如果是你舍友写的，字迹当然对不上。”
“我是说，对一下当时纸条周围两排的考生的字迹。”
袁野忆可不想领作弊处分，她强行镇定下来，“我记得谁坐我附近，张峻、白琴、林云升......”
抽出7张试卷，对着小抄，挨个比对。
却都对不上。
袁野忆不死心，自己又对了一遍。
都不是。
“质疑完别人，那就轮到你自己了。”
袁野忆手下动作不停，不顾陈宏的阻拦，又比对了一次。
忽地，抽出其中两张卷。
她快速道，“虽然字迹不一样，但是这两份用的0.38黑笔芯，和小抄对得上”
她翻到首页看名字，“白琴距离我最远，纸团不可能绕过两张桌子，从她那滚到我这。”
“剩下一份卷子是林云升的。”
纪川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斜前方。
她套着件宽松的体恤，和昨晚的性感欧美风打扮判若两人，少了浓妆，现在脸色有些苍白，因焦急，脸颊泛起薄红。
看起来既倔强又可怜。
陈宏斥了声， “胡闹！这是办公室，不是给你玩剧本杀的地方！”
刚帮忙比对的几个老师，也纷纷摇头，并不赞同。
既入穷巷，也只有一搏。
袁野忆深吸一口气，“诈一下。他要是不认，那我认下所有处分。”
陈宏沉着脸，不说话。
“我赞同。”
一直没说话的纪川，缓缓开口。
袁野忆放软语气，近乎哀求地拜托陈宏好几番。
最后陈宏松口，喊来了林云升。
而谁去同他聊，又是一个问题。
陈宏并不信任她，而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都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毕竟不是一个容易事。
袁野忆只好拜托纪川，抱着被拒绝的想法开口。
她的眼神近乎哀求，纪川被她看得眼皮一跳，松了口。
但也警告她，“你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挨处分的事，谁会愿意承认，可不是好诈的。
袁野忆点头，“麻烦你了。”
路过她时，纪川脚步一顿，低声道，“你怎么总是和违法犯罪扯上关系。”
“啊？”
袁野忆猛地抬头。
“？？”
什么叫总是？
他已经走远。
都是事惹她好不好！
两人在隔壁房间谈。
袁野忆则留在原地，陈宏在一旁，盯着她。
10分钟过去。
她抿唇，不发一言。
20分钟过去。
她频频看向门口。
陈宏低斥了句，“真是麻烦，午休都要结束了！”
袁野忆假装听不到。
半个小时过去。
陈宏开始频繁踱步。
袁野忆悬着的心，随着时间一点点落下，大概是完了。
二级处分，可是要留档的，谁会愿意。
她开始宽慰自己，处分而已，大不了挨袁女士一顿骂。
她不在意就行。
虽然背锅很难受，但她也确实有作弊的打算。
深深吸了口气，袁野忆站起来，正要开口。
隔壁传来开门声，随后，纪川和林云升先后出现。
袁野忆屏着呼吸望去。
看着他们两人一步步走近，她的紧张也濒临悬崖边。
他说，“纸条不是她的。”
啊！！！！
袁野忆像渴水的鱼，翻身入海，得以呼吸。
她差点想给纪川磕一个了。
陈宏松口，放她离开。
一出办公室门，姜予就迎了上来，“怎么样？你没事吧？”
袁野忆揉了揉僵硬的小腿，摇头，“没事，解决了。”
“你早餐都没吃，别等下犯低血糖。”姜予心疼道，“先去食堂吃饭吧。”
姜予拉着袁野忆下楼。
办公室内，其他老师都陆续离开，回去午休。
室内，只剩最后一道键盘声。
纪川忙着录入剩下的卷子，隔壁房间时不时传出陈宏对那位学生的训斥声，骂虽骂，但听内容，显然不会通报到教务。
忙了近半小时，他才收拾东西，出了办公室。
楼道空旷，阳光大片大片撒在瓷砖上，泛着暑热。
纪川走到楼梯口，才发现台阶上坐着一个背影。
长发被扎起来，露出被汗打湿的后衣领。
听见脚步声，袁野忆连忙转身，见是他，她激动站起来，“刚才谢谢你了。”
“你在办公室已经道过谢了。”
意思是，没必要等在这里，再说一次。
袁野忆朝他走近一步。
“师兄帮了我大忙，道几次谢都不多。”
“师兄，作为感谢我请你吃饭吧。”
纪川越过她，走下楼梯，“不用。”
“不行！”袁野忆追上去，“我最近水逆，大师说，破解之法就是请帮了我的贵人吃饭。”
她紧追不放，下到第二段楼梯时。
纪川只好停住脚步。
她鬓角的碎发粘连，鼻尖也冒着细汗，但一点都不妨碍她流利地胡说八道。
“你看你，昨晚送我回家，刚才还我清白。你就是我的贵人！”
“我没帮什么，你更应该谢你自己。。”
他重新迈开脚步，却被人从后拉住手腕。
袁野忆义正言辞道，“可是没有你，我可找不回清白！”
纪川瞥了眼时间，有些头疼，他扯回手，却发现她此刻的力气大得很，轻易抽不回。
他的眼神一冷，袁野忆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悄悄后退了一步。
不料，对方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
距离忽地缩短，已经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
昨晚那一丝仿佛错觉的柠檬味，重新浮现在鼻间。
袁野忆生起一丝雀跃，她终于撩动这座山？
心脏打着鼓。
下一秒，就看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真的清白吗？”
“身上没藏小抄？”
他眸光冷冷，一眼窥破了袁野忆所有伪装和嘴硬，叫她无处遁形，她呼吸一滞，没接话。
纪川移开脚步，抽出手。
“那我也没有掏出来！”她不服气道，“你不想吃就算了！”
他“嗯”了声，“我不想吃。”
“......”
话已至此，袁野忆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正要各回各家时，就听见他认真道，“我过两天要比赛，大师让我少和学渣玩。”
“影响我运势。”
袁野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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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从洗手间回来，就看见袁野忆呆呆地站在楼梯上。
“咋了？”她走近。
袁野忆嚎了一声，抱住姜予的手，咬牙切齿道，“他爹的，我遇到对手了！”
“你是说那位极品男？”
她原本拉着袁野忆去食堂吃饭，结果没走几步，她就说要等个人。
又听到她说是昨晚在警局认识，姜予差点没被她的来龙去脉吓死。
“对。”
姜予扫了一圈，愣是没见到其他人影，“他人呢？走人？”
“嗯，走了，走近我心里了。”
“.......神经。”
袁野忆捏拳，信誓旦旦，“我一定会把他拿下！然后再狠狠甩掉！”
“气死我！！！”
她是需要补考的学渣了怎么了！
怎么了！
这种世界总有人及格，总有人挂科！
她又没伤天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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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1点，食堂也没剩什么菜了。
纪川和舍友唐峰只好朝校外走去。
路上，唐峰没忍住开口了，“你和袁师妹认识？”
纪川正在回消息，闻言顿住，偏头看去。
唐峰连忙解释，“刚才准备上楼去找你，不小心就看到了一点。”
“我很快就绕到一楼等你了！”
纪川淡淡道，“我和她不熟。你想歪了。”
说完，他拐到旁边的贩卖机，买了瓶冰饮。
唐峰跟上去，“不熟也好。袁师妹漂亮，但也是朵带刺的花，少碰为妙。”
唐峰是从江大本科直接考上去的研究生。
对学校的绯闻、趣事，了如指掌。
纪川本科是隔壁市的晋南，知之甚少，也无意了解，“嗯”了声，揭过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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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纪川怼了一肚子气，袁野忆连午饭都没吃，就回了宿舍。
刚进去，在化妆的舍长张雅停下动作，“学校论坛说你早上作弊被抓了，你快看看吧。”
“骂的挺难听的。”
“我晚点看看吧。”袁野忆有气无力地叹了声，瘫坐在椅子上。
想到等下还要跑去警局那边，她就脑壳疼。
想到什么似的，她翻过身，“雅雅，你认识一个叫纪川的吗？”
张雅是学生会的人，认识的人多。
结果她却摇摇头，“没印象，本部的吗？”
“对，也是我们学院的，不过是研一的。”
“研一啊，那不是很熟诶。”张雅亮起八卦的眼神，“新追求者吗？”
袁野忆有气无力道，“不是，我追他。”
“什么？”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上铺的乔涵探出身，和张雅先后追问。
“长什么样啊？竟然还能让你这种大美女倒追？”
“你确定没说反吗？”
“没有啊。”袁野忆认真道，“我喜欢他，他又不喜欢，那就只能我追他咯。”
两人还想细问，但赶着去学院开会，边出门边叮嘱袁野忆晚上回来细说。
门一关上，四人间宿舍只剩袁野忆。
去警局前，袁野忆摊开化妆盒，准备画个妆，说不定能偶到纪川。
刚打开粉底，她又合上了。
不行！
画什么妆！显得自己被狠拿捏了似的！
更何况，她过去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纪川。
她最终只涂了个防晒，涂了个豆沙色唇膏。
早上的衣服透了汗，袁野忆重新换了一件黑色背带裙。
她拎起包，准备出门时，遇上另一个舍友林晓碧，她疑惑，“出去玩吗？”
“不是，我去警局，晚点我回来，我一起解释吧。”
说完，她匆匆出门赶车。
九月初的室外，跟蒸笼似的。
由于堵车，出租车只能停到警局对面的马路，袁野忆步行了一段路，见到纪晴时，她的刘海已经被滴落的汗水打了个半湿。
而调出来的监控，近乎无效。
巷子附近的监控过了一遍又一遍，却只捕捉到凶手的一个背影。
出了监控室后，她坐在椅子上，等纪晴去拿签名单。
白天的警局人流比晚上多，袁野忆扫了好几圈，也没看见纪川的人影。
最后死心。
偶遇也不能那么频繁。
忙完。
纪晴送她出门，不忘嘱咐，“近期出门要多注意。晚上不要落单。”
袁野忆乖乖应下。
等出租车过来的时间，袁野忆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开口，“纪姐姐，我能不能要一下纪川的微信……”
话没说话，就被打断。
“诶打住！”纪晴认真道，“那小子臭屁得很，真配不上你，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话说得好，台阶给了，脸面也留足了。
可惜，袁野忆是走直路子的人。
她笑嘻嘻道，“没事啊，他长得好看，臭屁点也正常。”
“......”
纪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他没兴趣谈恋爱的。”
袁野忆开玩笑道，“那可能是他没遇到我。”
纪晴偏头看去，少女明媚动人，阳光下，她的眸光和肤色同样耀眼。
一看就是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孩子，自信且从容。
纪晴喃喃道，“是啊，如果最开始，纪川先遇到你就好了。”
说不定....
袁野忆看不懂她眼底的悲色，想追问时，出租车正好到了。
她被纪晴赶上车。
“行了，快回校。注意安全。”她叮嘱，“还有，纪川对恋爱不感兴趣的，对你一样，对其他人也一样。”
袁野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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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晚霞漫天，云层后金灿灿的一片。
在实验室泡了一下午，出来时，纪川正好看向这一幕。
他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
才发现，两小时前，纪晴发来一条微信。
【好好学习，少拈花惹草】
纪川回了一个问号。
只觉她没头没尾的信息，莫名其妙得很。
导师根据每个人实验进度，发了对应的参考书籍，部分需要去图书馆借。
纪川骑着单车按路标走，他在江大还上不到一周，不熟校内路况，直接走错了路。
成功找到图书馆时，已经临近闭馆时间，他快速找到了两本急用的，在柜台办借读时，却被提示刷卡失败。
图书馆工作人员急着下班，边收东西边说，“你是今年新生吧，新校园卡借书是要激活的。”
“你自己去论坛看看教程吧。搞完了再来借。”
说完，就把他赶了出去。
“......”
纪川无奈。
在食堂打包了晚饭后，径自回了宿舍。
吃饭途中，他点开江大论坛，检索出了激活教程后，准备退出时，被首页一个标红的热帖吸引住。
-《计算机院花作弊被当场抓包》-
心神一晃，手指已经点开。
评论区比标题还要刺目。
猫条条：这位又塌了呢。
六千里：上个月才被人曝光当了lyy的小三，今天又做作弊了？好精彩。
inrrrle：不是反转了，说男的出轨吗？
六千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恃靓行凶这么久，也该遭报应了。
板烧堡：y女神要是出道，第一步，就因丑闻过多而遭殉。
六千里：她的处分通知什么出，坐看笑话呢~
守护发际线：学校对澳洲华裔，应该会宽容一点吧？
.........
看了两页，纪川就没往下翻了。
她还挺遭恨的....
他早前听说，江大支持港澳籍的学生报考。
没想到，袁野忆就是澳洲华裔。
唐峰路过，瞥见纪川的电脑页面。
停了几秒后，他走向阳台，心底，有了总结。
嘴上说不熟，不关心，转头，不还是偷偷看起绯闻帖了。
纪川对唐峰的想法一无所知。
他正要退出时，页面加载出了新回复。
袁袁袁点赞了--【六千里：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恃靓行凶这么久，也该遭报应了。 】
还回复了句：谢谢你夸我漂亮哦。我也确实遭报应了，不过不是作弊被抓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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