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楚秋将两个孩子都送进市一中的大门,苏凌站在门前向楚秋挥了挥手,旋即拉着秦小弟勾肩搭背。
楚秋莞尔一笑,不禁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也许是那会太孤僻,并没有那么多朋友,所以对于不上学也没有一丝留恋,但后来说不羡慕人家有学历的都是假的。
他兜里装着从秦政那里偷摸拿出来的烟和打火机,最近秦政在努力戒烟,烟瘾犯了就吃棒棒糖,他的烟都放在抽屉里许久不动了。
地位上去了,就不用再每天献烟给老板给领导,地位高的人之间交往,烟往往是没人掏出来的,于是秦政想借此准备把自己吸烟的习惯给改了。
烟刚到嘴边,打火机还没来得及掏,只闻到一股烟草味,兜里的手机哐哐啷啷的响起来。
他以为是秦政打电话来问他送孩子上学顺利不,直接就接通了。
“秦——”几乎是话刚出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对面人的呼吸声不是秦政的习惯,要轻上很多。
果然不是,他看向手机,上面写着妈妈。
“小秋啊,很久不跟你打电话,你过得怎么样?”季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楚秋嘴里的烟掉到地上,他有些慌乱,蹲下身子捡起来扔进一边的垃圾桶,同时嘴上应着。
“妈,我挺好的……你们呢?”
手机紧紧贴在耳朵边,季妈的声音更加清晰:“我和你爸从国外回来了,外面的紫外线太强,我让你爸涂防晒霜他不涂,说大男人涂什么防晒霜,现在他黑得不行呢。”
季妈笑着说:“倒是你,回国之后你那里的房子锁着,物业说你一直没有在家,去哪里了呀,妈妈想你了。”
楚秋也跟着笑笑,前后看看最后蹲在学校对面的马路边,“跟爸说防晒能防止暴晒导致皮肤病就好了。我确实很久没有回去,现在在一个小城市待着,挺轻松的。”
“那就好,那就好,”季妈连连说,“要不然我和你爸一起去看看你吧,这么长时间不见,都不知道你胖了瘦了。”
楚秋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别了妈,这里交通不方便,要做很久的绿皮火车,你们身体不好,等我回海市,我去看你们。”
又聊了好一会,最后季妈依依不舍地说:“小秋,不要忘了回来看看我们啊。”
“嗯,不会忘。”楚秋低声说。
挂掉电话,楚秋低着头在路上走了许久,明白季爸季妈对他说着思念,更多的是想念他们的亲生儿子。
季颜臣不在了,他的爸妈就是自己的亲生爸妈,可是想一想,自己这么久却没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最后还是老人给他打过来。
还有就是,他谈了恋爱,交了男朋友,他们会不会感到失望呢。
他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市一中离家有些远。他坐上车拨通电话,对面响了很久才接,以前总能很快接通。
“喂?楚秋。”
“秦政,我们去安山的寺庙吧,你之前说过,我们还没能去呢。”
对面很久没有声音,过了会声音响起,秦政说:“什么时候?”
“明天。”楚秋说。
“明天我得去政府一趟,之前约好了。”
“那后天吧。”楚秋等着,秦政似乎翻了一下行程表,很快说:“好啊,后天我有时间。”
挂断电话之后,楚秋深深叹息。
这些天可能是秦政的确太忙了,他跟秦政说自己已经从饭店辞职了,但是昨天晚上秦政回来后问他怎么没在饭店上班。
他问:“你去接我了?”
秦政说:“对啊。”
“那你知道我一星期前就已经辞职了吗?”
秦政忽然沉默,许久才说:“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昏头了,对不起,一直没好好关心你。”
从安山回来后就同意他的求婚吧,楚秋想。他已经不去想对不对得起季颜臣或者季爸季妈,人总该为自己活,我又的确爱他。
第二天,惦记着安山之行,楚秋特意做了菜,打算给秦政送过去。
他似乎做饭方面的技能终于被点亮,虽然卖相一般,但口味也算说得过去。
心中也是存了一点小心思,于是拎着保温桶兴冲冲地跑到秦政的公司。
刚迈进大门,前台微笑着打招呼,随即问他找哪位。
楚秋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秦政,于是说:“找你们老板。”
前台说老板暂时不在,又问他有没有预约,楚秋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给他打个电话。”
“好的。”漂亮的前台姑娘站在一边耐心等着。
楚秋拎着保温桶等着电话接通,他拎着的保温桶是不知道什么活动送的款式,不锈钢的外壳,看着还有些土气。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他看着大理石地板,心中吐槽秦政接通电话的速度真的是越来越慢了。
“稍等,有些慢。”他看着前台歉意的笑。
前台依然温和地笑,说:“没关系的,经常有人没有预约来找老板,只是不是谁都能成功进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秋有些愣。
“因为美貌不是通行证,妄想一步登天哪有那么简单呢您说是吧。”前台意有所指地说。
光洁的地板映照出楚秋的脸,他哼笑一声,没在意前台的嘲讽,但是电话一直没通。
来来往往的人总有几个人注意到楚秋,时不时看一眼。
他不想再拎着保温桶回去,于是放在前台那道:“这是给你们秦老板的午饭,你看见他回来了递给他就行,就说是楚秋送来的。”
“这……”前台有些犹豫,但是楚秋已经转身走了。
电梯里面穿着体面的男士女士聊着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谈论老板和天气,楚秋插兜站在角落,听到他们说:“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
傍晚,坐到沙发上,那个许久没通的电话终于打了回来。
秦政问:“你中午给我打电话怎么了?我手机没带在身上。”
“没事。”楚秋说,他没听到秦政提起那个不锈钢的保温桶,他问:“你现在在哪啊?不回家吗。”
“哦,在公司呢,今天估计又要很晚回去。”秦政说,“怎么,要来接我吗?”
楚秋说:“也不是不可以。”
秦政笑着说:“别来,外面下着雨呢,到时候生病了又难受。”
“嗯。”楚秋嘴上应着,挂了电话之后却起身拿伞准备出门。
秦小弟坐在饭桌前问他:“楚哥去哪里?”
“去找你爸。”“哦。”
雨下得人心烦,从接到季妈的那个电话之后,他总有些心闷,如瀑的雨打在伞上有些倾斜。
到了公司,天已经黑了,大楼里还灯火通明着,人频繁进进出出,这么晚还有人在为生活奔波。
楚秋来到前台,小姑娘早已经下班,他看见他的保温桶放在前台一侧的地面上。
过去拿起来打开,里面的饭菜早已经冷掉,蔫吧的可怜。
外面忽然进来一个女生,看到站在门口的楚秋,好奇地问:“你是?”
楚秋盖上盖子,笑笑道:“我是你们老板秦政的朋友,他说他在公司加班,不过我也没什么事,不用告诉他,我先走了。”
女生闻言奇怪地说:“我们公司已经下班了,老板早就走了啊。”
楚秋一愣:“早就走了?”他看看还亮着灯的公司。
女生看了看手表:“对,六点下班,现在都八点了。我是有份文件需要完成才待在公司的,公司现在就我一个人。”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秋。”
女生忽然“啊”了一声,随即捂住嘴:“你是公司的股东楚总!”
她神色激动:“我是公司的造价主管,没想到遇到您了,真是十分荣幸,没想到您看起来那么年轻。”
她算是公司的元老人物,知道公司永远有一间办公室留给这个神秘的楚总,现在一看对方手上拎着的保温桶,立刻明白他与老板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她忽然迟疑着说:“也许老板是出去应酬了,外面现在还下着大雨,要不楚总您等雨小了再走?”
楚秋摆摆手:“别这么叫我,我算不了楚总,谢谢你,我这就离开了。”
他向女生点点头,拎着那个土气的保温桶转身走了。
女生站在原地看着这位在公司是个传奇的楚总,他的背影显得十分萧条,好像肩膀一瞬间塌了下去,撑着的精神气彻底散掉了。
半夜十二点,一身酒气的秦政蹑手蹑脚走进卧室,灯也没开,他摸黑小心打开衣柜,准备拿睡衣去洗澡。
灯忽然亮了,楚秋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一点困意也没有。
秦政的脸泛着酒气,愣愣地问:“吵醒你了啊?”
楚秋起来从衣柜里很快拿出他的睡衣递给他,温和地说:“你去洗澡吧。”
稀里糊涂的,秦政洗完了澡,回到卧室楚秋坐在床头看一本书,看到秦政,从床头举起一杯水递给他。
“醒酒茶。”语气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秦政忍不住问:“你不问我为什么去喝酒了吗?”
楚秋不问,他看秦政喝完茶后,就放下书关灯。
“太晚了,睡觉吧。”
秦政在黑暗中幽幽地看着他,许久他艰难开口:“我明天可能没有办法带你一起去安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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