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徐四是做惯了生意的,一样物件价值几何,他心中是再清楚不过。一盆不起眼的花草,小伙计张口就敢要十八文钱,这是拿他们当冤大头坑呢。
不过那玩意儿既被阿念妹子看上,想来总是有些用处,便讨价还价道:“这玩意儿连片叶子都没了,要我说,十文,十文钱,我们买了!”
“哎哟,我的客官哎,砍价也不是您这么砍得呀!红喜果本来二十文一盆,我也是瞧着您几个面善,才给了十八文的优惠价,您……您咋还给我对半砍呢!”
小伙计的语气,真诚至极。可他徐四是谁?是离阳城里响当当的锦绣坊掌柜,岂会吃小伙计这一套?
见徐四不坑声,小伙计堆了笑又退了半步:“咱们相遇即是有缘,这样吧,十五文,您连盆带花端走。”
“十三文!你要觉得成,咱立马付钱!”
小伙计算是领略到了,这人也是个抠门的。不过想想,这伙儿人都快成叫花子了,还能舍出十三文买他的破玩意,属实难得,便决定答应徐四的还价。
岂料他刚要说话,边上的小娘子突然开口:“八文!”
不是,哪有人这般还价的?你们的人说好了十三文的,你咋还往更低了砍?
伙计被气的想要破口大骂,就听那小娘子又重申了一遍:“八文,我只要红喜果,不要花盆!你直接将红喜果拔出来给我便成,花盆我家中有。”
得,这还有个更抠的。不过……如果不要花盆的话,八文就八文,反正都是白捡的便宜。
收了钱,伙计将辣椒从花盆里拔了出来,抖掉些许根部的土后,才将辣椒递给虞薇念。
“小哥,那种子……”
“嗨,少不了你的!”伙计说着,转身去里间取来了一个小纸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确定是辣椒种子后,虞薇念对着小伙计好一番谢。
这谢,可不是简单的说上“谢谢”二字。
虞薇念先是将辣椒交给了谢惟安,然后才对着伙计拱着手,咧着个嘴:“小哥真是心善,今日这笔买卖,也算是你我结的善缘。我呢,就祝你们铺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招财进宝是金玉满堂。再祝小哥你是日进斗金,步步高升,前程似锦是鹏程万里!”
虞薇念的小嘴一张一闭,好话跟倒豆子似的一个劲的往外蹦,听的众人是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姓陈的解差,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上。心道老大认的这个妹子不得了,是个能说会道的。这要是个男儿身混迹于官场,就凭这拍马屁的功夫,保准混的风生水起。
其他人也觉得虞小娘子不愧是读过书的,这些个词儿,他们可是连听都不曾听过。
不过倒是挺好听,即便他们不曾读过书,这些词听在耳里,也知道其寓意是个好的。
一连串的好话听得伙计红了脸,也不再计较她砍价用得是屠龙刀,打趣道:“小娘子真是好利索的嘴皮子,砍价更是一把好手。我做伙计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您这么能砍价的!”
“您啊,是这个!”伙计竖着大拇指,敬佩无比。
得了辣椒,又去粮铺买了黄豆,杂粮面,少许的精面和大米,最后还去药铺抓了些草药。
该买的都已买好,虞薇念也不再耽搁,催促着众人快些回营地。
一出城,虞薇念就将辣椒全部摘了下来,至于辣椒的植株杆子,被虞薇念随手丢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
“阿念,这是……”
虞薇念将摘下来的辣椒装进布袋子里,笑的狡黠:“山人自有妙计,待到了幽州,你们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回了营地,用过饭后稍作休整,众人又上了路。
他们得趁着晴天,多赶些路才是。
终于,在腊月到来之际,赶到了临榆县,又称榆关。
因着往临榆县的东边再走上二十来里,便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关——山海关。
按照陆解差意思,在来年的三月之前,他们都将留在临榆县。直到风停雪止,冬去春来。
也是在这一刻,虞薇念无比庆幸,当初作出结交陆解差的决定。若不然,她贸然带着大家伙儿出关,非得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不可。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风餐露宿,如今到了临榆县,陆解差竟跟驿站的驿丞求了情,将空着的羊圈借给了他们住。
羊圈比不上宅屋,但总归是头顶上有片瓦,身侧有面墙,能遮些风挡些雨。
羊圈在驿站的斜后侧,两大一小。
虞薇念便提议,妇人与孩子们睡在小些的羊圈里,还可以将被褥拼在一起,挤挤也暖和些。
至于汉子们,自然是住在大些的羊圈里。而另一个大些的羊圈,则给那些流犯住。
驿站的后方有好几堆的稻草垛,这些干稻草是用来烧火引火的。如今虞薇念一行人暂住在此,便求了驿站的主事,想借那几堆的干稻草,用来铺在地上当作床铺用。
羊圈的一隅,轻轻整整的铺着稻草。妇人们取出破褥子,铺在稻草之上,然后再翻出被子。
另一边的汉子们则简单的多,将稻草随意的铺着,人直接睡在了稻草上,将褥子连同被子一起,都盖在了身上。
规整好一切,谢惟安带着人给各个羊圈里垒了石头灶。
干稻草易燃,若是直接在羊圈里生火,稍稍不注意,一点火星子就能引发火灾。若是不生火,天寒地冻的,在羊圈里睡上一晚准得冻死过去。
谢惟安便带着人,在附近寻了石头,给羊圈里垒了个简易的灶,灶上架锅。可烧水做饭,又能取暖,还挡住了往外冒的火星子,一举三得。
冬日里白昼短,夜冗长。
刚过申时,天就渐渐暗了下来。
黑色的大铁锅里,杂粮在水中翻着滚。
醒着的人们,也都围坐在石头灶边,暖着身子。
夜色,越来越浓。
锅中的杂粮粥逐渐变得浓稠,一缕白烟自锅中飘起,飘出了羊圈。
石灶边烤火的,有那犯困的打起了瞌睡,头如捣蒜。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下去,一抬头,瞬间从瞌睡中清醒过来。
虞薇念抱着膝盖,看着羊圈外的天,又飘起了大雪。
“阿念!”
虞薇念扭头,是陆解差。
“大哥!”
“驿站里也没啥多余的棉被,就这几床,还是为兄跟驿丞求了好半天才求来的。阿念你自己留一床盖,其他的……你看着分罢!”虞薇念这才看见,陆解差身后的手下手里,抱着旧棉被。
五十来人,四床被子,要怎么分?
被子还算大,一床被子挤挤也能盖住三四个人。虞薇念一合计,干脆一边两床,给老人跟孩子们盖。
此般分配,众人倒是没有异议。毕竟被子少,紧着老人孩子们也是应该。
雪,越下越大。
等到第二日醒来,天地间早已是白茫茫一片。
石头灶里的柴火应是刚刚才熄,石头壁上还留有余温。
张娘子哈着白气搓着手,又重新生了火:“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听说这边的雪,一下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咱们……能烧的柴火不多了。”
李氏从布袋里捧了一把豆子放进锅里,又转身去羊圈门口,打算去桶里舀水熬些豆子粥,却发现桶里的水已经结成了冰。无奈的叹了声气:“雪,总归是有停的时候!”
“听陆大人说,榆关的天跟关外比起来,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眼下榆关的冬日都这般难熬,咱要是真到了幽州,冬天可怎么过?”何家嫂子给孩子掖了掖被子,眼里满是担忧。
“你光听陆大人说幽州天寒,就没听陆大人说那关外也有府郡有县城么?幽州不止有军营和流犯,还有当地的百姓呢!咋滴,别儿个都能过活,咱们去了就活不成?”吴娘子嗓门拔高,高到隔壁的羊圈里都能听见。
似乎还没怼够,吴娘子又道:“那江南,暖不暖和?山清又水秀!可是人家让你进城嘛?给你一口饭吃嘛?你染了瘟疫别儿个管你死活吗?就算你福大命大,没饿死也没染上瘟疫,寻了一块空地住下来,之后呢?你靠什么生活?”
“没有户籍,干什么都是白搭!没户籍,就算你开了千亩万亩的荒地,到头来也没一亩是属于你。没户籍,就算你盖了房子,县衙也不给你办房契地契,到时候什么都不是你的!”吴娘子句句铿锵有力,却又字字诛心。
李氏也难得的帮腔:“吴娘子说的对,咱们走了千里万里,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走到了今天,总不能到最后临门一脚,还要往回跑。”
原本隔壁的好些汉子们,也因恶劣的天气,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在听完了吴娘子的话后,又觉得吴娘子说得对,重振了信心。
谢惟安没顾得上听女眷们在说着什么。他正与徐四,王二几个商议,打算一会去附近的山上狩猎。
落雪的冬日,可正是狩猎的好时机。
谢惟安寻了陆解差,本想打听一下附近的地形。哪知陆解差听到谢惟安要去打猎,忙将人引荐给了驿丞,又夸赞谢惟安有一手打猎的好本事。
驿丞听得心动,竟然借给了谢惟安一柄弓箭作狩猎用,又寻了一双旧靴子给他换上,还派了一名手下带他们进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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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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