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乔北从县里回来时,谢惟安已经搭好了架子。临走前,还帮着将装有林蛙的木盆都搬到了院里。
“二十尺的铁丝,竟要了我半吊大钱。”
虞乔北一脸的肉疼,瞧得虞薇念好笑又心酸,“铁价本就高昂,锻造铁丝更是细致活儿,价格自然高些。制作雪蛤少不得铁丝,这钱省不得。”
“不过这钱咱也不白花,等卖了雪蛤,钱可是翻了番的赚!”
虞乔北最是信阿姐的话,阿姐说能翻了番的赚,那定是能赚。如此想着,委屈的小脸舒展开来,边撸袖子边询问着做雪蛤的法子。
晒雪蛤哪里需要什么法子。只需用铁丝从嘴部穿过,晾在晒架上,等它自然风干变成。
不到两百只的母蛙,三个人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穿完了。再将穿好的林蛙一排排的挂在晒架上。
东北的秋冬少雨,这些林蛙只需晒上半个月便可以收纳储存。
下晌时,虞乔北与小伙伴们又上了山。结果整整一个下午,一只林蛙也没逮到。而其他的村民们也与虞乔北一般空手而归,只有少数几人逮到一些,但其中的母蛙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并未磨灭众人的斗志,依旧是日日上山,漫山遍野的寻林蛙。就算寻不到林蛙,也不再空手而归。他们的桶里,总归会装着些东西,比如菌子和木耳。有的甚至会背上一捆柴。
十月初九,晾晒了大半个月的林蛙已是完全干透。
虞薇念小心翼翼的将干林蛙取下,再轻拿轻放的码进木匣里,生怕下手重了弄坏了林蛙的卖相,就连装蛙用得匣子,都是特地寻了木匠新打的。
等所有的雪蛤都装进了匣子,虞薇念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一旁的李氏面露担忧:“那些个货商要明年六七月的才到这儿来,这雪蛤……放不放得住?”
“东北气候干燥,只要保存得当放个两年不成问题。”
虞薇念知道李氏在当心什么,毕竟这批林蛙他们是花了大价钱的。
其实她自己也怕,怕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怕费钱费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可若不去试一试,又怎知结果如何。
逃荒的那一年她苦怕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也不想再过。是以,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赚钱的机会。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传来秦五婶的大嗓门。
“婶子来了?快,进屋里来暖暖!”
一进屋,秦五婶蜷缩着的身子舒展开来,“过了晌午突然起了邪风,冷的厉害,估摸着过几日就要落雪。你家柴火可备足了?”
“小北得了空就上山去捡柴,谢大哥也帮着砍了不少的木头,应是够烧一个冬天。”
“那就好,不然等落了雪,柴火都没地方寻。俺们这旮沓,冬日里没柴烧炕可不行。”
“婶子安心,柴火备的足。”
“阿念......”秦五婶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在虞薇念的印象里,秦五婶从来就不是那扭扭捏捏之人。眼下如此这般,倒叫虞薇念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婶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五婶正要开口,就听院外有人在喊,“阿念,小北跟人打起来了!”
虞薇念来不及细辨来人是谁,披了袄子就往外跑。李氏见状也慌忙跟上,因走得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倒也怪不得李氏心急。
虞乔北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即便是如今沦落到田地里刨食,平日里对人都是谦逊有礼,从不惹是生非。
眼下与人大打出手,想来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且小北身子骨瘦弱,真与人打起来,保不定要吃亏。
李氏这么想着,人已经到了村头。而虞薇念已经先一步赶到,挤进了人群中,拉开了虞乔北与谢辰宁。
还好,他们两个打一个,没受什么伤。
被解救的牛文捂着腮帮子,愤恨的啐了唾沫,怒道:“虞小娘子,我向来敬重你。但你家小北动手打人,今天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一听牛文恶人先告状,虞乔北刚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冒起来,抬着腿就要踢过去:“说法?你污我阿姐的名声,我没打断你一条腿都算轻的了,你还要说法?”
牛文反应倒是快,身子微侧躲了过去,而后撇眼看了看身后,心虚的低下头,“我……那……那些话又不是我说的。是……”
“告诉阿姐怎么回事,若是他牛文欺负你在先,阿姐必定会为你讨个说法。”
虞乔北突然红了眼眶,先前的怒火全都化作委屈,哽咽着道起了事情的原委。
月初时秦六婶子家的小儿子秦有金说了门亲,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但六婶子家人口多,屋子不宽敞,便打算在院子的西角再盖上一间房,给秦有金成婚后住。
秦有金年方十七,比虞乔北大不了几岁。平日里总是带着虞乔北他们上山下河,倒是教了关内的小年轻们不少东西。
听说秦有金要盖成婚用的房子,平日里玩得好的小年轻们便自发来帮忙。
一开始大家伙儿便干活边有说有笑,说得多是关内与关外的趣事儿。也不知怎滴,说着说着就问起了秦有金未过门娘子。问那姑娘是哪村的,又问起相貌如何如何。
秦有金倒是知无不答。道那姑娘是大河村的,与西家屯隔着十来里的路。至于相貌,就是普通长相。秦有金说,娶妻当娶贤,生得貌美又不能当饭吃,贤惠孝顺才是要紧。
牛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有金这话我倒是不敢苟同。娶妻当娶贤不错,但若是女子生得貌美,还是很有用处的。就说虞小娘子,虽是个寡妇,但相貌姣好,惹得谢兄弟跟丢了魂儿似的,整日上赶着帮虞小娘子干活儿。”
“啧啧……也是说虞小娘子勾搭的不是我,不然我也上赶着去帮忙。”牛文摩挲着下巴,猥琐的咧着嘴,“听说虞小娘子与沈三公子并未同过房。啧啧……倒叫谢兄弟捡了便宜。你们说,这识得字会作诗的美娇娘,那个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儿?”
一直埋头干活儿的虞乔北听到牛文编排阿姐,扔了刚搬起的石头上前理论。
面对来势汹汹的虞乔北,牛文非但不认错,还信誓旦旦的嚷嚷着虞薇念跟谢惟安早已曲径通幽。既是敢做,又何故怕别人说。
虞乔北听罢,忍无可忍的将拳头砸向了牛文,与其扭打在了一起。
奈何虞乔北年少,身子又瘦弱,哪里是牛文的对手。眼见着虞乔北要挨揍,一旁的谢辰宁狠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牛文,给了虞乔北反击的机会。
二打一,牛文自是落了下风,被虞乔北谢辰宁揍得嗷嗷直叫唤。
而一旁看热闹的,只是嘴上劝着别打了,也不见有谁真伸出手来去拉架。还是张娘子怕打出个好歹来,才着急忙慌的去寻了虞薇念来。
道明了前因后果,不等虞薇念说话,李氏便上前去扇了牛文一巴掌,惊了一众看热闹的乡亲们。
李氏何等样人?
曾经离阳县首富的当家主母,最是知书达理。说起离阳沈家,谁不道一句李氏贤惠仁善。即便遭了难,成了逃荒的流民,依旧是心慈的处处谦让旁人,从未与人红过脸,可眼下却是主动打了人,着实让人惊了一把。
“女子名声最是重要,岂容尔等如此诋毁污蔑?”李氏红着眼,浑身颤抖的质问着牛文。
牛文捂着脸,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一个劲的“我……我……”
“你什么你?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轻飘飘的就将虞小娘子的名声给毁了。要我说,李婶子这一巴掌打的轻了,换我定要打折你一条狗腿。”
“就是!”
先前看热闹的人也开始附和张娘子的话,惹得牛文面颊发烫,只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虞薇念环着胸,冷冷的看着人群。
都说树大招风。逃荒路上时她是领头人,有人不满她也是人之常情。可如今落户了西家屯,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彼此间早已没了那些攀扯。她不知,为何还会有人散播这种谣言来重伤她。
“徐娇娇!”
秦琴挤进人群,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
一直夹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徐娇娇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下一突,转身就要离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秦琴一把拉住,“是徐娇娇说的!昨儿个傍晚时,我从后山脚那儿过,听到徐娇娇跟牛文说阿念姐坏话!”
徐娇娇没想到秦琴这般眼疾手快,懊恼之余奋力挣扎着,奈何手臂被秦琴死死拽住,她挣脱不了,又气又急的喊到:“你……你胡说!放开,你放开我!”
“我没胡说!就是你说得阿念姐的坏话!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徐娇娇还要狡辩,虞薇念已是走到她跟前。
“啪!”
耳光清脆又响亮。
“你……”
“娇娇!”
前者是徐娇娇的不可置信,后者是王红梅的痛心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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