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没能罚上五日。
听闻自己跪了三日,他母亲孙夫人便哭闹了三日,老侯爷不堪其扰,外加心软,便允下人将小侯爷扶出祠堂,回了主屋。
洛千俞暗暗想,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是他偶遇主角受,出手相助的第二次。
虽说原书故事三分之二都离不开这繁华京城,但偶遇绝非易事,巧合至此,算不算是冤家路窄的程度了?
“怎的消瘦了一大圈?…我儿这三日,受了好些苦!”孙氏红着眼睛,命丫鬟呈来一碗热姜汤,她小心端过,催着洛千俞趁热喝了大半,驱逐寒气。
她揉着小侯爷肩头的狐裘毛领,安抚似的向下搓搓肱臂,帕子拭去他额角细汗,心疼的要命,“乖乖,东郎桥外的鼓楼集市后日便开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想去?这几日趁着学堂告了假,尽兴玩玩才是。”
洛千俞微怔。
蓦然想起,他母亲所说的这鼓楼夜市,便是东郎桥的那场灯会?这便是鼎鼎有名、意气风发的小侯爷骑马闯夜市,在原书中的第一次正式登场!
这天……终究是要来了?
楼檐上差点暴露马甲的惊心动魄仍然心有余悸,这才过去多久,又要和闻钰碰面了?
小侯爷咽了口姜汤,呛得满脸通红,掩饰着轻咳了一声:“……不急。”
不急,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去。
好在先前未雨绸缪,早在摘仙楼时便叮嘱过楼衔,不许送自己任何礼物。人不去夜市,烈马也没了着落,避开所有登场条件,如同卸去心头一大包袱,小侯爷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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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罚跪期间没少偷懒,还偷溜出去小半日,但洛千俞还是崩溃地发现……他膝盖状况有些惨烈。
虽不影响日常走路,但小侯爷觉着太过娇气,不愿让人瞧见,便遣散了丫鬟下人,自己偷偷抹药。
谁知药膏敷了一半,却听小厮传信,楼家公子登门来访。
洛千俞嗖得收了竹罐。
刚欲赶客,楼衔却已经进了锦麟院,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说要拉他去个地方。
小侯爷暗忖,你浪的没边,中意的地方除去勾栏瓦舍,戏院赌坊,不是酒肆茶楼,就是青楼楚馆?好啊,又拐着我不学好。
洛千俞斟酌须臾,楼衔不轻易罢休,留在家中也是被孙夫人嘘寒问暖灌姜汤,左右办不了正事,便披上外袍,上了楼衔马车。
“火折子那事儿,你爹可有罚你?怎么罚的?”一上车,楼衔立马急着追问,“这三日你闭门不出,学堂也没去,你家小厮不肯与我说,可教我担心死了……”
小侯爷一摸内衬,发现竟带了那把折扇,拿出来放在手心颠了颠,道:“不过是罚跪几日,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楼衔说到一半停住,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总是这样,轻描淡写说的轻巧,身子怎么受得住?”
小侯爷噎了一下,只觉得这人大题小做肉麻兮兮,刚欲张口说些什么,恰在此时,马车忽然急刹。
巨大的惯性让车内的人差点稳不住身形。
“嘶…!”小侯爷轻声忍痛,受伤的膝盖磕到了车厢前壁,一声闷响。
楼衔眼疾手快,把人扶住,皱眉训斥:“混账东西!怎么赶的车?莽莽撞撞的,活腻味了不成!”
车夫声音明显慌乱:“回公子……前面是丞相的车马。”
丞相?
两人皆是一愣。
车轮滚动的吱呀声戛然而止。
洛千俞掀开半截车帘,首先入目的是两列身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不愧是大阵仗,动辄四辆马车,最中间的那辆由两匹棕色骏马牵引,乌木车壁雕刻着精致云纹,月色之下,透出暗沉光泽。
想必这就是丞相所乘的那辆。
只是车帘锦缎厚重,无从看到车中之人。
先不论马车冲撞与否,对方是丞相,乃百官之首,于辈分还是礼数,两人都应下车行揖礼。
楼衔撇撇嘴,两人交换了眼色,便先后下了马车。洛千俞单腿着地,冲撞的惯性使得膝盖一疼。
小侯爷微微蹙眉,没吭声,不动声色地身体立直,双手合拢。
“丞相大人。”
话音方落,马车队伍后方的车厢忽的一震,里面的人像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猛然掀开车帘!
“楼衔?!”
露出头的男人看清了楼家公子,面露惊愕。
楼衔微微挑眉,也看清车上之人,随即皱紧:“全松乘?”
倒真是个不速之客,真是冤家路窄!
全松乘这几日草木皆兵,没想到走在路上也能听见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掀开车帘,先是认出了楼衔,竟是一怔,视线便不由得看向了楼衔身旁的小公子。
等目光落在了小侯爷揖礼时握着折扇的那只手,全松乘视线一凝,仅仅沉吟顷刻,像是蓦然想起了什么。
“那折扇是……”全松乘瞪大眼睛,半坐起身,呼吸都急促起来:“果真是你,小侯爷!”
“你就是那神秘客!”全松乘气不可遏,指尖颤抖地指向小侯爷,“上次在摘仙楼,你为了区区一个闻钰,让本官吃尽苦头,丢了好大的脸面!”
……
“原来是全大人。”
洛千俞竟未否认身份,而是轻轻一笑, “大人如此生龙活虎,果真年富力强。”
“晚生还以为您饮了整整一壶热酒,如今仍在府中养胃呢。”
全松乘脸色一白,忽的想起了那壶倒在裤-裆的烫酒,痛感历历在目,什么养胃?分明是嘲他阳-痿!这次仗着丞相撑腰有了底气,他恼羞成怒道:“当着丞相大人的面,竟敢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洛千俞,你简直胆大包天了!来人!”
楼衔向前一步,将小侯爷挡在身后,冷笑道:“佥事大人嚷嚷什么?光天白日的,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在摘仙楼唱了一出好戏吗?”
越说到后面,音量反而拔高了一度。
马车两侧的侍卫们没得丞相指令,皆是未动,却被猝不及防塞了口大瓜,默不作声,眼珠却纷纷转了一转。
全松乘老脸再也挂不住,大骂道:“你,你这泼皮竖子……!”
就在这时,前面的车厢忽然传来响动。
砰得一声。
像是硬物敲上车案的声响,亦像是何物落地,听不真切,却足以警醒。
声音不大,四周却彻底安静下来。
洛千俞瞥向那位佥事大人,上次全松乘在他这儿栽了好大跟头,但好歹还算骨气,直到最后嘴还硬着,而此刻……竟像换了个人。
别说噤声,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仅不敢吭声,额头也冒了冷汗。
小侯爷心中暗忖,好强的压迫感。
接着,他便看向那辆暗沉慵雅的车厢,车帘被应声掀开,这个角度,只能看清对方的手。
洛千俞心头一跳。
蔺京烟,当朝丞相,书中头号大反派,也是买股攻里当之无愧的大热门。
同时他也知道,车厢内的这位大佬,曾断了一只手臂。
按照评论区的话说,那就是集齐了“残疾,战损,年上,身世悲惨的大奸臣反派,心思深沉的断臂丞相”等一系列经典标签buff,单拎出一条都香得没边。
但洛千俞却没心思回想这些。
认知之内,目前出场的买股攻虽然棘手,但身份地位起码都在他之下,必要时可出手压制,犯不着头疼,可是眼前的这位丞相虽还未露面,却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位地位高于小侯爷的攻。
况且,这位丞相之所以断臂……还和原主有很大关系。
洛千俞作为穿书者,提前得知了小侯爷书中的结局,那便是被其他攻两根手指便废了腿。
而废了他腿的那个攻,正是眼前这位蔺丞相。
两个角色颇有渊源,结的却都是恶果,若是放在平时小侯爷见着这位蔺丞相,不仅不敬重,还经常百般出言挑衅,在作死边缘反复试探,如今看来还是谨慎为妙,趁早远离。
…
“身上有伤,行礼就免了吧。”
那人此时开了口。
嗓音不疾不徐,低沉磁冷,令人耳根发麻,若是放到现代,妥妥的声控福利。
只是短短一句话,却让小侯爷额角渗了冷汗。
虽说是大反派,这洞察力也未免太敏锐了些,才掀开车帘,甚至真容都没露,如何知道他膝处有伤……莫非只靠声音?细思极恐啊。
“……谢丞相体恤。”知道那句话是对自己说,洛千俞微微抿唇,强忍住潜意识下那股想言语不善挑衅对方的冲动,硬着头皮开了口。
他和楼衔没动,本以为蔺京烟会因全松乘一事秋后算账,谁知连那人长相都没看清,幕帘便已放下了。
身旁侍卫眼看着丞相车帘撩下,得了指令,喊了声:“起架!”
眼见着车马行远,车夫不敢耽误,等两位公子一上马车坐稳,喝了声驾,车厢随之动荡启程。
楼衔坐下,没察觉方才暗流汹涌,却是细细思忖起来:“蔺京烟方才那话……你身上有伤是何意?”
洛千俞不答,只是脸色看着比先前白了些。
楼衔睫羽一动,像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旋即俯下身,“让我看看膝盖。”
小侯爷一惊,果断拒绝:“不成。”
楼衔像是打定了主意,一只手已然握住锦袍一角,见人紧攥着不撒手,只好软下声哄着:“祖宗,让我看看。”
洛千俞呵斥道:“说了无事,胡闹什么?”
谁知这次楼衔竟没顺着他,半跪在地,仅是一瞬,便剥了他的鞋履,白绫软袜,露出光-裸的脚踝来。
“楼衔!”
洛千俞没他手快,声音染上恼火,眼看着另一只都要被剥了,他一脚踹上楼衔肩膀,“冷……你发的什么疯!鞋袜还我。”
刚踹完,小侯爷跟着愣了下。
楼衔平日看起来身板和他差不多,都是长身体的少年时期,没想到他一脚使了七成力,对方竟巍然不动。
不仅没动,反而握住了他脚踝,放进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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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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