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日早上八点。
姜早给李伯打了一通电话,问奶奶体检的结果。
李伯说一切都好,让她放心,就把电话给了奶奶。
姜早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奶奶乐呵呵的给她讲,这边的疗养院很大也很漂亮,体检的医护人员很专业,也很细心负责。
问她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和朋友要好好相处。
姜早忍着鼻尖的酸涩。
“奶奶放心,我一切都好,您也要注意身体,早点回家。”
奶奶笑着说:“好,早点回家,给囡囡煮好吃的。”
——
结束通话后。
姜早翻身下床,从衣柜深处摸出了个上了锁的密码箱子,打开之后,从那里面拿出了自己的诊断记录,还有一叠单据,其中有些年份比较久远。
姜早打算去淮市第三人民医院复诊一下自己的心理状况。
十六岁刚来到淮市那会儿,她病情发作的异常反复,她瞒着奶奶自己去看了一次医生。
给她诊断的医生已经五十八岁了,姓许,纵使岁月让他发的两鬓斑白,但他气质依旧儒雅,开朗健谈。
问诊的时候,姜早很沉默,话也很少,医生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诊断的结果是,童年阴影导致她的心理创伤很严重,她的记忆里痛苦占据主导地位,加上曾经的高烧导致,她产生了部分失忆,那部分被封存的记忆,与痛苦相斥,自然想不起来。
许医生说,她的这种心理创伤不是药物就能疗愈的。
许医生欲言又止。
姜早却懂了,她的病是心病,她需要的东西,她也永远得不到。
许医生告诉她,这种病是医疗仪器检测不出来的,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只有当事人能感觉的到,会让人分不清现实和噩梦,特别是不能长时间的发呆,一旦一个人待太久,很容易发作..........
临走的时候,许医生在她的病历本上写了一个电话,他说,自己今天是最后一天看诊,不久就要跟着儿女出国了。
如果以后她还想要复诊,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打这个电话,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会从国外回来,接替他的位置。
“好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前,许医生送了她一句话。
现在的姜早,是变的更好了,虽然还是时不时会犯病,但是,没有之前那么难缓过来了,也没再那么害怕。
——
“叮咚”
“淮市第三人民医院已到站。”
下了车,姜早的卫衣兜帽还松松散散的扣在脑袋上,刚刚在车上她靠在角落站着睡了一路。
家里离医院本来就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加上周日人多,晃晃悠悠的开了差不多有近2个小时。
医院在马路对面,姜早等红绿灯的间隙,掏出手机。
不出所料,未读消息一堆。
班群的99 永远让人匪夷所思。
姜早装没看见,刚想抬指往下滑。
突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腿上,低头一看,是一只摇着尾巴乐呵呵的大金毛,正在绕着她兴奋的转圈。
姜早收了手机,俯身轻轻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头,嗯,手感很不错。
这只大金毛一看就是有主人,毛光顺滑发亮,有狗绳,还有一个漂亮的项圈,上面挂着银牌牌,名字叫喜乐。
它主人应该就在附近,但这时绿灯也亮了。
姜早低头看着热情的狗狗,尾巴摇的都快冒烟了,最终她牵起狗绳,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它的脑袋瓜子:“走吧,先带你去找主人。”
狗狗像听懂了那样,汪汪的叫了两声。
姜早被金毛领着,走了差不多50米,被带到了一家宠物托管店。
还没来得及进去,里面有人推门而出。
“喜乐,你乱跑什么。”
姜早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感觉和宋京晏差不多高,目测有185左右,身形修长清瘦,长相很清俊,气质也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声音温和又有磁性。
但看到她牵着狗的时候,青年明显愣了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朝她笑了笑:“谢谢你带它回来,喜乐还是第一次那么激动,可能是刚来这边不太适应,真是麻烦你了小朋友。”
喜乐又汪了好几声,咧着嘴憨憨的笑,在她和青年之间蹦来蹦去,尾巴摇的很欢。
“不客气,我在等红灯的时候看到它的。”姜早将狗绳递给了青年,然后又蹲下来摸了把小狗的头,点了下它的小鼻子,嘴角很轻的勾了一下,“马路上危险,喜乐以后不要在乱跑了。”
“再见。”
姜早告别了喜乐和他的主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青年医生久久回不过神来,刚刚见到少女的那一刻,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一瞬间,似乎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以至于他整个人一时之间还有点说不出话。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相信她已经死去的事实。
姜岁,哥哥想你了。
哥哥,后悔了。
当初,不应该离开。
——
姜早没打那个私人电话,但心领了许医生的好意,去医院挂完号之后,看了前面,人还挺多。
还抽空去旁边简单吃了个午饭。
宋京晏发信息给她说,他现在正在学校做数学学科竟赛的最后考前模拟,明天周一上午不在学校,提前把书包放到了位置上,让她记得周一记得交作业,顺便替他也交了。
姜早发了个OK。
直到下午2点半左右,才终于排到她。
姜早敲了敲门。
“进来。”
是个很年轻还有点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姜早进去还没关上门,那个声音已经率先认出了她:“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姜早关上门,默默的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嘴里没忍住抗议了一下这个称呼,将手里上次的诊断记录本放在了他的面前。
青年接过来,一边翻一边记录,“不是小朋友的话,那你多大了?”
姜早:“17吧。”
青年忍俊不禁的笑了一下:“都还没成年呢,还说不是小朋友。”
坐在对面的青年医生赫然是今天早上那只金毛的主人。
姜早怼他:“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宠物医院的医生呢。”
青年医生若有所思:“你说的也不错,其实当年我有考虑过这个专业,和宠物打交道确实是个挺治愈的工作。”
“咦,你叫姜祁。”
姜早刚刚没注意门外主治医生的牌子,眼睛瞟到了诊室的桌上也搁着个名牌。
姜祁,和她一样的姓氏。
姜祁:“对。”
“老师和我提起过你。”这次开口,姜祁的声音很轻,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翻诊断记录的手突然顿住了。
姜早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话道:“我记得的,上次许医生替我看的病,他有和我说过会有一个他的学生来接替他的位置。”
姜早不是个一开始就自来熟或者是愿意解释太多的人,但眼前的青年总给她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没忍住一下子说了很多。
“嗯,那个人是我。”姜祁合上了病历本。
“那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我曾经也有个妹妹......... 要是她能长到那么大,也有十七岁了。”姜祁是笑着说的,神情温柔也很难过..........
姜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她很多也记不太清了,加上失忆,所以只能挑着捡着来说。
“我其实已经记不清我家里到底有几个人了”姜早垂下了头,右手无意识的握上了左腕,她想了想,补充道,“父母都不喜欢我,家里一直是吵架的,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外面玩,或者蹲在家门口的时间比较多。”
“我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姜早没打算说太多这些不好的事,顺带转移了话题,“那你妹妹呢?你是为了她做医生的吗?”
“嗯,为了找她。”
……
……
——
那天,姜祁给她讲了很多他妹妹小时候的事。
姜早听的很认真。
他妹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姜岁。
他说这个名字是他给妹妹取的。
他原名叫姜祁年。
后来妹妹不在了。
他就叫姜祁。
姜医生说,他对她妹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和她分开那年,他始终无法对她已经死了的事实释怀,而且还是死无全尸,下落不明。
他说,医者不自医,他也不想医。
——
姜医生说她这段时间恢复的很不错,这是个好兆头,但是当她问到自己看到某个人,有时候心会跳的很快的时候,他的神情似乎有点不太对。
姜医生给的诊断结果是,如果下次再发病,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他电话,还说她的这种情况可大可小,如果发病的时候没人在身边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万一发生意外了怎么办?
姜早的第一反应是想说不用。
但是转念一想,姜医生也挺惨的,可能是觉得她和他妹妹很像很有缘,想帮她吧。
话到嘴边,姜早改成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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