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曾得兮月半魂,饮她精血,续她情感,本该早就死在昆仑山,却阴错阳差因冰镯中强大灵力得以存活。
只是她始终为兮月的分身,没有自主意识,兮月灵魂陷入沉睡修养,断尾亦成了没有思想,行尸走肉般的普通活物,机缘被艾初冉相救,带回一尾狐族。
一百年前,太子北辰出现在苍神山,断尾灵魂深处兮月的感情短暂出现,才有了她当众表白太子殿下的荒诞一幕。
其后,一直到兮月游荡的魂魄找到断尾,断尾的使命终于完成,当年一念之间用来拖住初尧的权宜之计,却最终……成全了兮月的重生。
“永夜之地。”找回所有记忆的兮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没有了两百年前面对死亡和离别的绝望,她如今有了太多牵挂,也已经变得更为坚强。
她沉重而坚定地说出这个地点时,已守了她许久的众人皆激动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他们知道了去哪里可以找到符泷的魂魄,在七日之内将他带回,可有转机。
担忧的是,永夜之地只存在古老的传说中,甚至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但在传言中,那是一处被黑暗裹挟,没有生机,没有光亮的地方,被诅咒后之人死后魂魄会流落此地献祭,维持着永夜之地亘古的黑暗与神秘。
初九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心中比他们更为着急,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知道所有的事:“我也不知道永夜之地在哪里?”
白尊片刻不敢耽误:“我回神族问问长辈们!”
兮月看了一圈也没找到阿若:“阿若呢?她在哪里?”
她想亲口告诉阿若,阿若是对的,是她的女儿,以后,她一定加倍对阿若好,弥补这些年对阿若的亏欠。
岐慕回答她:“太子殿下带阿若回昆仑山了。”
“太子殿下?他怎么会来这里?”
岐慕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你不记得了?你抱着太子殿下不肯撒手,我瞧着他一副极力隐忍的样子,却没推开你,一直到你平静下来,才将阿若带走。”
“阿若她……”
“晕倒了,看你那样,她急得直哭,因没有在母体内获得足够力量,她身体很虚弱,虽因圣清丹恢复不少,但终究与常人不同,此次受到打击太大,需要回神山上泡一段时间的灵泉。”
兮月想到之前,心里还对阿若的亲娘有诸般猜测甚至不满,此刻越发愧疚难当!她,就是那个不负责任,没有给过阿若一丝母爱的亲娘!
想来也是,当年知道阿若存在的人很少,但初尧从没想过告诉旁人,漫山什么都听初尧的,自是不会多嘴,至于嫣然……当年她出现的时间太短,兮月也不能确认她是否知道阿若,即便她知道,想来也不会说出此事,让兮月平白多了神山上唯一小公主母亲的身份。
提起他们,兮月心中涌上恨意,当年阿姐和涂月之死,虽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真正所杀,但却是他们共同作用的结果。
漫山,嫣然,陆风华,三长老……还有初尧……
怪不得,初尧说,等她想起来了一切,会恨他,若不是他默认漫山下毒,导致阿若离体……后面的一切,或许不会发展成当年不可挽回的样子。而符泷,也不会为了救她,选择牺牲自己!
“永夜之地,到底在哪里?”兮月病急乱投医,想到百晓生曾信心十足地告诉她,他活了很久很久,知道的事情远比大家以为的更多,兮月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问百晓生,但问过后,又自己摇了摇头,起身离开。
她对面,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重要!终于能有人发现他价值的百晓生,正激动万分地准备发挥所长,震惊众人款款而谈时……结果发现!问问题的人……走了?她居然走了!
尊严不可被侮辱,百晓生猛然起身,对着兮月怒道:“你站住!”
兮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左看看右看看,百晓生怒视的方向,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你……喊我?”
百晓生蹿到她面前:“不是你还有谁?怎么?你看不起我?问了问题,我还没回答你就走?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兮月闻言,腿一软就要跪倒在百晓生面前,吓得百晓生后退一步:“……倒也……不必如此!”
“百先生,你知道永夜之地在哪里?你真的知道?”
百晓生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百晓生的名号是白叫的?”
其实,百晓生活得久确实知道得多,但也远没有到无事不通的地步,他之所以知道永夜之地,也是几千年前偶然得知。
兮月赶忙将人请进了符府,在初三和岐慕期待的目光中,百晓生吐露永夜之地所在。
“鬼界忘川河中,西南方有一漩涡,跳下去后,闭上眼睛随水而流,再睁眼时,眼前出现的即是永夜之地!”
兮月孤陋寡闻了:“忘川河……是可以跳的吗?”
百晓生肯定点头:“这里可以。”
“你那么肯定?”
“实不相瞒,我跳过。”
“……”
“而且,不止一次。”
如今别无他法,他们当然是选择相信百晓生。
兮月向百晓生郑重道谢:“多谢你了,百先生,我们即刻出发,有什么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鬼界,不适合活人久留,你们要速去速回。最好能有神族同行,鬼族忌惮,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兮月立刻开始召唤白尊。
“永夜之地无法存在一丝光亮,你们到了那里后,将陷入无尽黑暗,能不能找到符泷的魂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能视物?这就很不方便。
兮月,白尊,初九,三人一同到了忘川河上,小船前行,平静无波的河面泛着点点绿光,初九说:“这便是魂魄消散后,留下的最后印记。”
百晓生所说的漩涡并不难找,只是,比起平静的河面,这漩涡着实恐怖了一些,黑气盘旋,转得飞快。
最后,兮月闭上眼睛,拜托白尊趁她不注意时将她一脚踢了下去!三人谨记百晓生所说,不挣扎不反抗,随着水流的力道不断沉浮,直到河水散去,重新有了脚踩在实地的感觉。
顿时,周围万千声音涌了进来。
“竟然来了三个活人?”
“两百年了,竟然再次看到活人来了永夜之地。”
“兄台,我刚来的,永夜之地不是只有魂魄能来吗?”
“当然不是,有些人执念太深,会来此寻找亲人魂魄,可惜古往今来,没有一个成功的。”
“那这三个人会成功吗?”
“当然不会!我们打赌吧?”
“哎呦呦,这三个人的味道好好闻!我要凑近闻一闻!”
一片漆黑中,兮月感到阴风阵阵,贴在自己背上,吓得她抖着身子喊人:“白尊!初九!”
两人听她声音,很快出现在她身边,白尊的神族威压逼退了周围凑热闹的魂魄。
“哎哟!这个神族好厉害。”
“是呀是呀!可是两百年前那个神族更厉害!”
“真的吗?多厉害?”
“他曾短暂照亮过永夜之地!”
“什么!这里不是无法存在光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照亮了!当时大家的鬼眼都被灼伤了,休息好久的!”
兮月没忍住:“说见过光的那位兄弟,你能在这里两百年?”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魂魄:“永夜之地,有被献祭的魂魄,那自然消失得很快,但也有很多……因各种原因来这里的魂魄,比如我,在这里,就是永生,除非想自杀。”
“哈哈哈!你忘了自己是个鬼吗?自杀是说人的!”
兮月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三个人要去哪里?”
“你们要找人吗?怎么不问我们?我们很乐于助人的!”
兮月听到此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你们认识符泷吗?”
“从来没听过!哈哈哈!”
兮月真想捶爆他们的头,果然不该对一群鬼抱有期待。
“这里有多大?”
“无边无际,我在此飘了数不尽的时间,从没到过尽头。”
兮月忍不住反问:“你什么都看不见,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那鬼魂突然发出哀嚎,怀疑起自身:“天啊!难道我真的一直没有飘出过这一亩三分地?”
这是一群……傻乎乎的鬼!
白尊问了句:“我们也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们没有在原地打转吧?是在不断向前吧?”
初九忍无可忍:“我方向感很好,跟着我,保你们不走回头路。”
几人边走边问,听到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鬼言鬼语!来之前,兮月以为永夜之地,是个神秘,黑暗,沉默,压抑的地方,可原来……这儿竟然也能有这么多欢乐?
“这么走下去不是办法,我来试试。”白尊说完,站在原地,气沉丹田,发出一阵……响彻永夜之地的虎啸!
顷刻间,整个永夜之地一片鬼哭狼嚎!
“太过分了!我的耳朵!”
“神族真可恶!两百年那个想用火光刺瞎我们的眼,其实瞎了就瞎了,反正这里黑的啥也看不见,今天这个……狠毒一百倍,竟然想振聋我们的耳朵!天啊,这里生活如此无趣,只能用嘴巴说,耳朵听……”
“我好害怕,我的耳朵还在吗?”
白尊:“……”突然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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