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了,没来得及细细品汤药,没有往常避子汤的药味苦。
连着喝了三日。
魏楚没怀疑这不是避子汤,许是换了配方,药效好吧,前世五年一直没事,后来意外怀孕。
经过这一番惊吓,魏楚逃走的决心更坚定了。
她翻了一下黄历,四月份的最后一天,叛军攻城,现在是三月初,还有两个月,先选好逃跑路线,她决定往北走。
她记得这一年南方旱灾,水涝,饱受战乱之苦,北方相对安定。
搬出钱匣子,里面有点碎银,金叶子,她才来一年,体己不多。
找了一块素色的包袱皮,带几件换洗的衣裳。
李业送她的首饰都是很值钱的,妆匣里一支赤金丹凤口衔明珠钗,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一对赤金掐丝的手镯,一对金镶玉手镯,一对翡翠镯、一枚祖母绿戒指,十颗东珠。
趁着屋里没人时,魏楚把东珠、戒指、金叶子缝在腰带里,找了一条绣帕,把剩下的首饰包起来,塞在包袱里衣物中间。
想到逃走,心里十分紧张,她是个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怕出了府门都要迷路。
遥远的北方,她从来没有去过,京城里很多地方都没去过,沿途的危险不说,一旦让李业的人抓回来,自己的下场,不寒而粟。
尽管怕得要命,想了几个晚上,她还是决定逃走,不离开别院,五年后她也没命,与其等死,不如拼着逃出去。
这几日由于惶恐不安,几次梦见自己被扔在热水锅里,醒来蹬了被子。
神经的弦绷得太紧了。
晚上睡不好觉,白日无所事事补眠。
李业来时,看见魏楚侧卧在榻上,睡得昏天黑地,粉嘟嘟的小脸,忍不住想掐一把。
锦屏看见王爷来了,赶上来侍候,李业坐在塌边,看着魏楚睡觉,冷漠的俊脸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锦屏端上茶水,说:“王爷,要叫醒夫人吗?”
李业挥了一下手,示意她噤声。
睡梦中的魏楚微微蹙眉,不知道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李业的认知里,魏楚胆小怕事,没什么主见,一眼便能看透她那点小心思、小聪明。
李业屈着手指刮她的粉脸。
魏楚动了动,醒了。
看见他眨眨眼,水润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李业宠溺地口气说;“大白天睡觉。”
魏楚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王爷怎么来了?”
“我去江南办趟差,过来告诉你一声。”
闻言,魏楚一下清醒了,前世刚巧李业不在京城,京城发生叛乱。
蹭着偎了过去,“王爷几时走,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走,这次差事时间长。”
魏楚心中雀跃,压抑着,不能表现出来。
“江南路远,王爷保重。”
草长莺飞,李业走了一个月,魏楚计算着日子。
李业身边的贴身内侍王宝指挥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口箱子进了院子,箱子放在堂屋地上,王宝打千,“夫人,这是王爷从江南送回来给夫人的。”
如意跟过来,说:“王爷对夫人可真好,在外面还想着夫人。”
锦屏凑过来看,箱子打开,里面云锦、苏绣、瓷器、茶叶、江南特产,还有一些小玩意。
东西送到,王宝没立刻走,说:“夫人给王爷写封回信,或是带点东西,奴才捎回去。”
给李业写信魏楚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身份,表达相思之情,或许对李业而言就是僭越,惹他反感,她和李业的关系是不平等的。
而且她已经决定逃走,绞尽脑汁虚情假意地给李业写信,让李业觉得受到欺骗,将加大他的愤怒。
遂回房中取出一个自己打的络子,一个通体绿幽幽的青蛙,栩栩如生。
拿了一方绣帕包上,交给王宝。
王宝小心地收好,告退出去。
如意跟了出去,两人在院子里嘀咕一会,王宝才离开了。
堂屋里,魏楚从箱子里检出两块料子,给锦屏和秋雁。
“谢主子。”
锦屏抢先挑了一块桃红的,鲜亮的颜色,剩下的一块鹦哥绿留给了秋雁。
秋雁从不和锦屏争竞,锦屏仗着自己是府邸旧人,压了秋雁一头。
魏楚留意,这两个丫鬟,锦屏事事要尖,秋雁吃亏也没有怨言。
所以她对秋雁格外的看重。
待锦屏出去,魏楚又拿了一块云锦料子,给秋雁,“你上秋的衣裳旧了,拿去做两身替换着穿。”
秋雁推脱,“夫人刚才已经赏赐奴婢了。”
“给你就拿着。”
秋雁太实诚。
李业走后,她像往常一样,整日待在屋子里,打络子,练字,没人看出小夫人有什么异常。
春雨绵绵,院子里的梧桐树叶子翠绿。
京城的人们换上了单衣,魏楚想着北地春迟,五月气温回暖,方便赶路。
李业派人送来一副水墨画,颇有意境,皇家子嗣琴棋书画,骑马射箭都样样精通,魏楚联想到一句古诗,二十四桥明月夜,李业在扬州所画。
附有一句话,以后带你来。
秋雁说:“王爷在江南还惦记着夫人。”
内侍王宝说;“夫人写封书信,奴才给王爷带回去。”
回到过去,很多事情魏楚看清楚了,她和李业莫说情分,她不过是个消遣的玩物而已,男人的身体和心是分开的,李业的心给了那个他喜欢的女子,他未来的王妃。
既然喜欢那个女子,就别让她伤心。
生在帝王家不能要求李业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那个女子出身显赫,大家闺秀,知书识礼,胸怀大度,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魏楚了解女人的心思,背地里应该伤心吧。
吩咐秋雁研墨,桌上的澄泥砚还是李业送她的。
饱蘸墨汁,挥毫写下几句古诗。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珍重!
后日京城要变天了,李业接到这封书信时,她已经走远了。
待墨迹干了,装入信封里,交给王宝。
金银细软衣物的包袱放在床里,一有变动,魏楚拿了就走。
她不动声色,锦屏丫鬟心大,又是王府的人,关键时刻卖主求荣,靠不住,秋雁是后买来的丫鬟,老实本分,对她忠心,但人心隔肚皮,主仆情分才一年的时间。
所以她逃走的计划没有声张,小心防着这两个丫鬟。
四月份的最后一天,白日里一切如常。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然,一声震天的炮响,打破了夜的宁静
京城的南门、东门炮声隆隆,火光冲天。
一直没睡的魏楚惊坐起,本能地抓过床里的包袱,过一会,有人砸门,
外间秋雁掌灯,端着灯过去开门…….
“叛军攻城了,夫人快起来。”
秋雁慌慌张张地快步走到卧房,手忙脚乱地拿过衣裳,“夫人,不好了,叛军打来了,王爷又不在京城,这可怎么办?”
听见如意姑姑在院子里的高喊:“夫人起来没有,快侍候夫人穿好衣服,保护夫人赶紧走。”
魏楚不慌不忙,前世叛军攻城,别院里的侍卫第一时间护送她先行出了京城,乘坐的马车出城门后,她回头看见京城百姓蜂拥堵在城门口。
如果提早出京城,她便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穿戴整齐的她,在如意进屋时,捂住腹部,“我肚子疼。”
如意黑着脸,“夫人能不能忍一忍?”
“我忍不了。”
“夫人你快点,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魏楚跑到屏风后,坐在恭桶上,神情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能否成功脱逃,全在这一回,之后的四年,她连走出别院都没有,禁锢在这方别院里,直至死去,没有离开半步。
一会儿,如意闯进来,对等在屏风外的秋雁说:“夫人怎么还磨磨蹭蹭,都什么时候了,叛军快攻入京城了,再不走就全都走不了。”
“夫人出恭。”
如意急得团团转,隔着屏风朝里催促说;“夫人快些呀,都等着夫人。”
“我肚子疼,还要有一会,你们先走吧。”魏楚故意说。
“这怎么行,夫人不走,奴婢们怎么敢先走,奴婢们就是命不要,夫人也不能出一点事,否则王爷回来,奴婢们没法交代,脑袋还要不要。”
如意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屏风外乱转。
锦屏挎着一个包袱跑进门,“如意姑姑,你听这炮声,我听侍卫们说京城要守不住了,快逃吧,晚了就来不及了,走不了了。”
如意急的朝里喊;“夫人,小姑奶奶,求求你,快点呀!”
等秋雁把魏楚扶上门口的马车,两个丫鬟上了车,还没坐稳,马车夫长鞭一甩,马车冲了出去。
侍卫们骑马把魏楚的马车护在中间。
这时街道上出现逃难的百姓,拖儿带女。
人群涌向京城西门,叛军从南门和东门攻打京城,西门和北门没有叛军,北门已经关闭,所以百姓朝西门的方向逃跑。
王府的两辆马车横冲直撞,来到京城西门时,天已经大亮了,出城的百姓拥堵在城门口,马车受阻,不得不停住。
王府侍卫们疏散人群,怎奈现在逃命,没人管什么王府的马车,拥挤不堪,侍卫的马匹被冲散。
此刻不走,一会疏散了人群,就走不了了。
魏楚果断地一把抓过包袱,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掀开车门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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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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