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人的人羞得背过身子,沈安宁懒散地靠着软枕,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懒洋洋地看着初文:“昭平见我?”十分有趣啊,昭平竟然想见她。
她抬手,指腹擦过阿嫂的肩膀,落在对方白玉小巧的耳垂上,她轻轻地问:“好阿嫂,你说,如果她勾.引我,我该怎么办?”
郑冉蹙眉,站着的初文白眼翻上了天,就你这样?病歪歪的,除了胸口的二两肉外,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什么呢?
“她见你做什么?”郑冉如常镇定。
沈安宁笃定说:“她要勾.引我!”
郑冉被她自信的口吻逗笑了,眉梢眼角,一片温柔,
勾.引你?
郑冉想问她:你哪里来的自信说一朝嫡出公主勾引你?左右一想,将这人激怒了也不好,不如就随她去。
郑冉说:“她勾.引你,你不应便是。”
沈安宁傲娇极了:“她勾.引我,我就答应她,她想要我手里的兵权。”这位昭平公主,野心十分大,想要兵权、想要帝位。
郑冉睨她:“你答应?你答应,我就和离。若不然,将你绑起来?”
“你敢!”沈安宁坐起来,与她对视。她生气了,稚气的脸上沾染着几分不甘,也有几分畏惧。
对,就是畏惧。
想来在边城,她被绑过无数回。看她这副模样,郑冉心软了,虽说嘴巴毒了些,脾气好,生气炸毛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想起她身上的伤,不觉软了口气,郑冉说:“若真勾.引你,就拒绝她。听到了吗?”
“我为何要听你的?”沈安宁继续炸毛。
郑冉当即认真解释:“因为我有钱。我的嫁妆多,十里红妆,你也看到了,这位昭平公主挥霍无度,哪里有什么钱呢。”
初文听两人的对话,整个人石化了,郑少卿的耐心怎么这么好,若是在营地里,早就用铁链锁起来了。
殊不知,郑冉的耐心,只有针对沈安宁的时候才有。
当年沈二姑娘生辰宴后闹得不快,母亲带她匆匆回家。两日后,她由舅母领着出去玩。
谁知这位舅母十分大意,将她丢在了路上。她记得回家的路,便想着一人回家,不曾想,自己身上的锦衣华服太惹眼了。
自己走了一阵,当街就被人用麻袋套住脸,丢进了马车里。
她拼命呼喊,对方将她绑起来,嘴里塞了一块臭布,恶心得想吐。
马车不断晃动,似乎出了城,有人将她丢在了一间破庙里。
黑夜暗淡,破庙鲜少有人来,她整个人虚弱不堪,昏昏沉沉,就在这时,一双小手伸了过来,抱着她的肩膀,努力往后拖。
她被拖到了佛像后面,甚是惊讶,对方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矮矮的,不高。
郑冉心想,应该是个孩子。
一双手在她身后的绳索上摸索半晌,解不开。
“你别出声哦,我有刀,给你划开。你听话哦。”
对方声音嫩嫩的,是个女孩子,声音有些耳熟,郑冉记不清在哪里听过,她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刀在麻绳上划了很久,久到郑冉浑身发麻,突然间,绳索开了。
郑冉欣喜若狂。转头看过去,一张黑乎乎的小脸,龇牙咧嘴朝她笑了,黑暗里,只看到糯米小白牙。
她说,“我们等一夜,天亮的时候,她们看不到你,就会出去找啦,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走。”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郑冉惊讶,黑暗里摸到对方的手腕。
稚嫩的手背上鼓起了一条肿痕。
再往上摸,手臂上横着大大小小几条肿痕,黑灯瞎火看不见,摸起来,就感觉很疼。
郑冉十分惊讶:“谁打你?”
“我母亲,不是,她不是我娘,是我嫡母。”
“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搞砸了妹妹的生辰宴啊。”声音嫩,但语调轻快,听起来,还是有些高兴的。
郑冉知道她是谁了,是沈家庶出的女儿,沈安宁。
外面突然动了起来,沈安宁伸手捂住郑冉的嘴巴,两人屏住了呼吸。
“人呢、不是让你看着吗?”
“我在门口啊,没看到她跑呀。”
“她娘的,赶紧去追。”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破庙里恢复寂静,郑冉准备跑,沈安宁却说:“你现在出去,就被抓住了,我不走,我要睡一晚,你走吧。”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郑冉也没走了。
两人蜷缩在角落里,靠着睡了一夜。一夜里,对方回来几回,骂骂咧咧地进来,再度骂骂咧咧此出去了。
天亮后,沈安宁爬了起来,惊动到了郑冉,郑冉看着她,惊讶地发现她脖子上也有一道红痕。
“拿什么打你的。”郑冉跟着爬了起来,目光紧紧凝着她脖子上的伤痕。
才那么小,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呢。
沈安宁乌黑的大眼睛看她一眼,咧嘴露出糯米小白牙:“一看你就知道没挨过藤条,我爹没走前,我也没挨过。再会,我要走了,我去找我爹。”
“你别走。”郑冉伸手将人抱住,害怕道:“太远了,你找不到你爹的,你知道吗?你走过去,走到老都找不到。”
沈安宁愣了下来,郑冉清晰地看着她眼中的光,黯淡下来。
郑冉立即说:“你跟我回家,我养你,以后不会有人打你,我和你一起等你爹回来。”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沈安宁警惕的看着她,小腿往后挪了一步,双臂横在自己的面前,做出保卫自己的姿态。
郑冉:“……”原来她把她忘了。
忘得干干净净。
郑冉解释:“我去你家赴宴的,郑冉,我祖父是丞相,我爹是刑部侍郎。”
“哦,我想起来了,那你回家吧,我要去找我爹了。”沈安宁放下手臂,但不愿跟她走。
“阿宁,你救我,我可以报恩的。我养你,我有月钱,可以养活你的。我给你治伤,你伤疼不疼?”郑冉紧急地拦住她的路,“听我的,一起回去,我有很多好吃的。”
言罢,她急急忙忙地打开自己的小荷包,里面有一块糖,递给沈安宁。
糖是牛乳做的,放了蜜糖,放在嘴边就能闻到一股甜味。
五六岁的孩子,哪里忍得住,伸出脏兮兮的手接住了,直接塞进了嘴里。
郑冉和她保证:“不会有人打你,天天都有糖吃,但是你别说你是沈家的孩子,你就说你没爹没娘,救了我,我养你报恩,知道了吗?”
“听你的!”沈安宁满口答应下来了。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破庙,沈安宁记得路,一路小跑,跑进城。
刚过了城门,昨天的人追了过来,沈安宁将郑冉往前一推,“你快跑。”
郑冉不肯走,沈安宁往后退,拦住了对方,直接抱着对方大腿:“爹啊,丞相找你,说你偷他的女人,是真的吗?”
郑冉震惊,一口气跑远了,躲在角落里,至少对方找不到她。
人群里的沈安宁挂在了对方身上,大声喊着:“丞相说了,把你拖出去,打死你,你快跑啊。”
对方愣住了,看着面前黑漆漆、瘦弱的小女孩,心生嫌弃,刚刚那个跑走的粉雕玉琢,是个美人胚子。
路人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父女二人,围成了一团。
突然间,小女孩松开他,拔腿往人群里跑去了。
一溜烟,不见了人,看热闹的人看着汉子,打量他,尖嘴猴腮,就这样,还偷丞相的女人?
沈安宁跑出来,角落里的郑冉跑过来,拉住她往相府跑。
跑到府门口,郑冉跑不动了,沈安宁扶着她,“你到家了。”
门口的小厮见到郑冉,当即让人去传话。
不等两人进门,郑夫人扑了过来,抱起郑冉痛哭,“儿啊,你去哪里,我找了你一夜。”
沈安宁站在一边,像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仰首地看着母女二人拥抱在一起。
她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脏,下意识就跑了。
她没要糖。
郑冉也想不明白,明明说好她养她的,最后一刻,为什么跑了呢。
“我去见见昭平。”
沈安宁的声音,将郑冉从回忆里拉了回来。郑冉抬头,目光落在那张干净的脸上,良久不语。
“阿嫂,你在想什么?”沈安宁俯身,靠过去,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喷在她的面上。
靠得那么近,郑冉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郑冉糊涂地想,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落在沈安宁的身上。
将军嫡女,像沈安娴一样,怎么就落到眼前的地步了。
郑冉心思飘忽,直接对上沈安宁嚣张的眼神,这一刻,她手足无措,觉得沈安宁的嚣张,不过是保住自己的一层外壳罢了。
若她如沈安娴一般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怎么会弄成眼前这副病歪歪的模样。
她只是病了,不是她的错。
“想你小的时候,你救我那回,你后来怎么跑了,说好我养你的。”
沈安宁脸上得意,消失殆尽。她将心里涌起的情绪,狠狠压制,露出冷硬的一面,“郑冉,不要以为我们有过去……”
“我们的过去,让我觉得你很可爱,生气的时候也可爱。”郑冉打断她的话,一颦一笑,如山水明亮清和,宽慰她:“我喜欢你小的时候那个模样。”
古灵精怪,尤其是那句:“爹啊,丞相找你,说你偷他的女人。”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她祖父头顶上戴了绿帽子。
死去多年的郑老丞相掀棺而起:好哇,老子终于知道这顶绿帽子怎么来的了!
疯子沈安宁很自信:她要勾.引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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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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