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宁大的田径场上再次出现陶知节的身影。
一次性跑五千米,且不论他在厘朝时压根没这么训练过,光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体弱多病的,要是真直接跑,可能再醒来就得在医院了。
距离运动会刚好还剩一周的时间,为了届时身体能够承受五千米的刺激,陶知节一口气在操场上跑了五圈。
五月天热,跑完的时候大汗淋漓,脑袋嗡鸣,什么也顾不上,一屁股坐到地上,额间不断地渗出汗水,晚间的风吹来,将汗吹成凉的,四肢百骸酸软无比,喉间腥甜,仿佛下一秒就要吐血。
“呼——”
陶知节靠着尚未冰凉的墙一点点站起,双手有气无力地敲打着酸胀的肌肉。
“欸,陶知节?”
不远处,有人叫出他的名字,陶知节一脸难受地往那人看去。
李思邈朝着他所在之处走来,就见陶知节脸色苍白。
“你还好吗?”李思邈上前将人扶住,防止人再次跌在地上,语气有些担心。
陶知节轻轻摇了摇头,轻松道:“还好,就是跑完五圈有点累。”
“五圈?!大晚上一个人跑这么久,是有什么心事吗?”李思邈的语气有些重,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平时压根不锻炼好端端的一个人会在晚上不要命地跑五圈。
气息喘匀后,陶知节挥掉了李思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李思邈:“?”
陶知节:“不好意思,已有男友,我要时刻遵守男德。”
李思邈:“!”
“你说什么吗?”原本正常搭着手在震惊之下一瞬间掉了下来,几秒后,他带着困惑再次问道:“你有男友?”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跟不远处的人群哄闹声相比没有丝毫的存在感,说小不小,一时之间,好几个人向两人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陶知节倒是很镇定,面上神色不变:“对啊,你还认识呢。”
“我认识?”刚说出口,他便反应过来,嘴角咧了咧,朝人摆了个无声的口型。
那是他猜测的一个人名。
得到陶知节的点头后,李思邈站在原地只花了几秒去接受这个事实。
再开口,语气都镇定了许多:“你们会走到这一步也正常,早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有些猫腻。”
他说完这句话,没等陶知节问一句为什么,脚下生风瞬间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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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磨枪一周,终于迎来体育节的到来,只是造化弄人,他还没来得及向人炫耀自己的实力,便被学校愚弄了。
“没参加报名参加体育节的人竟然要正常上课?这学校有病吧。”
“谁说不是呢,我是没见过哪个学校的运动会只开给校领导看的。”
身侧,是两个女孩正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件事。
他站在原地安静地听着那些细节,等女孩们已经走远后,陶知节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
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简单敲了几个字便点击了发送。
余下的时间便是静静地等待。
今天的天气很好,他想。
湛蓝的天空没有什么厚积云,强烈的阳光描摹着地面上裸露着的所有事物。
他站在树荫下,微眯着眼观察着天空中飞翔的鸟。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他的目光这才投向手机。
点开一看,是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抱歉,老师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看见这条信息的时候,陶知节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刚表白完就被迫参加五千长跑,适应的这一周,陈观还刚好被学院老师叫去帮忙了,两人除了晚上临睡前会聊聊近况外,基本没啥联系。
好不容易等到体育节开始,以为对方会放陈观松口气,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遇上脑抽校领导做出特大决定,陈观那边的老师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欸,陶知节盯着虚空,眼神迟钝,一脸的苦大仇深。
五千米的比赛在下午,但选手被要求提前到达赛场,所以陶知节没有去上下午的一节课。
原地停顿了几秒,他伸手揉了揉开始泛红的眼角,调整好呼吸,转身要往体育馆的内场走去。
“陶子!”
一声仿佛带上河东狮吼的叫喊自身后传来。
他朝那儿看去,就见叶子言顶着一顶黑色渔夫帽,背着双肩包扑哧扑哧地朝他跑来。
待到两人的距离仅剩一米时,叶子言才停了脚步。
“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叶子言翘着个嘴:“上课哪有给咱家陶子加油重要。”
“说得也是。”
两人勾着肩搭着背,叶子言在耳边叽叽喳喳的,以至于陶知节丝毫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两人的林回。
到达体育场内部,陶知节被叶子言按在一个位置上。
“怎么了?”他问。
叶子言也在他身边坐下:“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陶知节有些不太明白,疑惑地看向身侧带着一脸埋怨盯着自己的人。
眼见叶子言这张脸越靠越近,他伸手刚想将人推开,结果一只比他还快的手出现在视野中。
叶子言幽怨的脸一下子被拨开,接着,就听见林回凉凉的声音:“欸欸,干嘛呢你,是不是有病呐。”
被无情掀开后,叶子言幽怨的目标人物从陶知节成功转移成林回。
他朝着罪魁祸首吼道:“你才有病,你全家有病,我和陶子讲话,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我有义务防止你骚扰别人对象。”
“嘿!你说谁骚扰呢!”
闻言,叶子言就像吃了炮仗一般,当即起身发誓要“杀”了林回。
林回反应快,立即往远处跑去,叶子言不甘示弱,很快追去,一边跑一边朝人喊。
看着不远处追逐的两人,陶知节的心情难得好了很多。
很快,下午的五千米长跑如约而至。
林回和叶子言不知道何时达成和平的,此时坐在观众席上,很是默契地为他加油。
跟着一众选手检录完毕后,陶知节领到一张号码牌,按照指示别在身前,接着,所有的选手在规定时间被相关带队老师领到起跑线上。
不远处是跳高的比赛区域,所有的参赛选手目光炯炯,誓要拿下胜利的果实,与长跑这里的人生不如死完全相反。
明知不可能,但临跑前陶知节的目光还是朝四周逡巡了一遍。
哨声响起,所有人跑了出去,他的位置在队伍中上游,视线盯着前方人的后脑勺,脚下步调均匀适中。
每每跑到特定的位置,耳侧必会传来叶子言声嘶力竭的呐喊。
当圈数到第五圈的时候,陶知节能感受到周围人的速度放慢了许多,他也跟着放缓自己的步调,依旧保持在队伍中上游,以防成为出头鸟。
跑着跑着,陶知节突然对圈数没了概念,也不知道是第几圈,只知道身后许多人都在半途弃权了,脚下也不再那么轻松,腿上沉得跟坠了铁似的。
脸上热气腾腾,喉间腥甜,完全没有一开始的轻松。
比赛到后半程,各色体育项目接二连三地结束,独留五千长跑,许是过程太过无聊,观众席已经散了七七八八。
叶子言和林回发觉了陶知节跑步的艰难,于是更加放大了加油的声音。
饶是他们如此卖力,但打气的声音落在陶知节耳边却极其地模糊,好像他与外界隔了一层隔膜,这些加油声反倒成了孜孜不倦的噪音。
又一次经过跑步的原点,目光所及,他看见守在那里的工作人员朝自己的方向比了个“1”。
原本已到崩溃边缘的心瞬间又恢复几分清明,多了几分坚持。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前方已经没人了,身后是否有人他已累得无暇顾及。
大腿已经酸软到完全抬不动了,仅凭小腿麻木机械地维持着运动。
终于,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一米......
砰——
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的声音突然冲破隔膜灌入耳内,欢呼声、喊叫声揉成一团,将脑子弄得昏沉。
陶知节双腿一软就要跪下,然而膝盖还没碰到粗糙的橡胶跑道就被人捞住了。
来人没有说话,想也知道要么是林回要么是叶子言,于是陶知节没睁眼,完全将自己当作一团烂泥,双手圈着对方脖子,尽可能地靠着对方以支撑自己不着地。
就着这个姿势,他被带着往一旁走去。
刚剧烈运动完,喝水和瘫倒是大忌,所以他闭着眼被带着走了三圈。
本来还好好的,直到耳边传来啪啪啪的脚步声,随后脚步声的主人开口了。
“陶子,身体好多了吗?”
“加一。”
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陶知节闭着眼犯迷糊。
林回和叶子在那,那抱着自己的这人是谁?
原本还惬意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他惊恐地睁开双眼,却不料落入视线的是更加熟悉的面孔。
陈观对着直直盯着自己的人看了两眼,随后视线从那双眼渐渐下移。
几秒后,他露出淡笑,嗓音温柔:“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啊?”
待他说完,又是几秒后,陶知节才仿佛回神一般,一言不发,但原本只是靠着的姿势变成了主动拥住对方。
脸埋在陈观肩膀处,语气有些萎靡:“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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