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溪饿极了，他吃的不那么饿的时候，就发现，额，屋子里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令狐暄，国师，还有侍立的八名漂亮宫女姐姐。
小鲛人右手拿筷子，左手捏皇帝亲手剥的虾仁，吃的满嘴油，石化了。
救命，这也太丢脸了。
燃溪简直要用尾巴抠地了，他也是个体面人啊，怎么因为太饿，就这么丢脸，不讲餐桌礼仪呢。
他放下筷子。
旁边的宫女立刻送上了热毛巾。
燃溪客气地说：“谢谢。”
他接过毛巾，轻轻擦了擦嘴，然后又怯生生地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类们，怕他们觉得自己很可笑，很粗鲁。
可是人类们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心都要被萌化了。
国师青麓钻研《人鱼纪事》半生，上面记载的小鲛人各有各的美，也各有各的任性，从来没有一条小鲛人是这么安静，甚至还像人类一样懂礼貌，他们陛下真是撞大运了。
他看小鲛人吃完饭了，赶忙说：“陛下，此处行宫景色秀丽，您赶紧带小鲛人出去走走吧。”
多培养培养感情，免得因为脾气不好让到手的小鲛人飞了。
毕竟按照《鲛人纪事》里记载，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令狐暄正在经历激烈的内心自我交锋中，心里想着，他才不会对一个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小鲛人殷勤。
燃溪刚刚经历吃饭仪态的社死，想赶紧离开众人视线，声音软软地说：“令狐暄，拜托你啦。”
令狐暄鼻孔哼哼了一声，立刻站起来，一手把燃溪右臂搭起，一手揽住他的尾巴，把小鲛人打横抱起。
燃溪被男人抱多了，已经很熟练。
大尾巴向上一卷，翻过令狐暄的肩膀。
令狐暄：“……”
真的有点重。
但是他没表现出来。
燃溪被他这么抱着，心里觉得有些歉疚，小声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么麻烦你。”
令狐暄：“没事。”
如果在一起，那肯定要长期抱着小鲛人，这都是他该做的。
燃溪看着令狐暄端整的俊脸，觉得这个反派小弟弟脾气真的蛮好诶。
他要唱歌救治他，不如现在就唱吧。
他瞅了瞅周围，没什么人跟着，令狐暄步伐也很快，出了屋子，外面流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过哪个走廊就是一个白墙黑瓦的小院子，典型的徽派建筑，十分雅致。
面前是一溜小小的湖泊。
令狐暄：“在行宫里，没有太大的湖，只能这样勉强你了。”
燃溪：“没事，不勉强……”
他感觉到令狐暄轻柔地把他放进水里，本来极其沉重不适，还有些发痒的大尾巴触碰到微凉的湖水时，立刻变得极其舒适了。
他沉浸在湖水里，湖水很浅，只能勉强让他翻个身，甚至都没办法游动。
小鲛人入水之后，鱼尾在波光粼粼的湖里益发显得华美，皇宫里任何珍宝都比不上他的光华夺目。
令狐暄站在岸边石上，面容冷厉，眼神晦暗不明。
燃溪朝他笑道：“令狐暄，你真好。”
这个弟弟太体贴了。
“我要为你唱歌，早点把你那什么诅咒治好。”
令狐暄脸色微动，这也太快了吧。
说真的，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而且，他并不知道如何跟鲛人……
《鲛人纪事》上只写了追求鲛人失败的事，写了鲛人日常饮食，生活习惯，怎样不惹怒鲛人。
他的先祖们都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讨得小鲛人一个笑脸。
他何德何能竟然在第一天见面，就能得到小鲛人如此热情的对待。
他舔了舔唇，在想是不是该脱衣服。
可是看小鲛人已经非常热情的开始歌唱，还是两臂张开，十分大气且熟稔的样子。
他准备让小鲛人来掌握进度。
因为令狐暄是皇帝，这首歌是为他而唱，燃溪选择了他在KTV经常唱来炸场子《向天再借五百年》。
鲛人的声音清脆，音调较高，其实不太适合这首歌。
但是校园十佳歌手获得者季燃溪觉得自己可以靠技巧成熟驾驭。
他动情演唱，两手臂随着节奏挥动。
“爱的北国和江南……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
……善恶分开两边……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
令狐暄听着小鲛人的歌声，觉得自己身上宛如跗骨之蛆一样的炎热灼烧感逐渐减轻。
他不着痕迹地扯开衣领，踏进湖水，向他的小鲛人走去。
他站在水里，水没过他的膝盖，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因为他身上强大的妖气，湖里的小鱼全部躲开。
高大的俊美少年俯身摸着小鲛人的脸庞。
燃溪果断拍掉他的手，说：“别打扰我，影响发挥。”
令狐暄：“……”
他僵住了，眉毛拧成一团。
他真的什么都不懂，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燃溪觉得唱这首歌好吃力啊。
不知为何比起他以前是人的时候唱着吃力多了，难道是因为鲛人的呼吸系统跟人的呼吸系统不一样吗？不能唱这种低沉的歌？
唱起来嗓子简直像被火烧一样，浑身脱力。
饶是如此，他仍然顽强地唱着，觉得自己的嗓音沙哑，恰适合这首歌。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连绵不绝地an音未落，燃溪就觉得视线一变，然后他整个落在了水里。
在他面前挡着的令狐暄忽然变得好高大啊。
像巨人一样。
不过他的身体也变得好轻盈，他可以在水里任意游动了。
他摆摆尾巴，窜来窜去，悠闲自得。
突然被人捞了起来。
燃溪：“？？？”
他吃惊地看着令狐暄放大的脸庞。
然后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对方手里。
燃溪茫然地说：“令狐暄！我唱歌把你唱成如来佛祖了？”
现在他真的好像孙悟空一样，在这个巨人令狐暄的掌心里。
对方鞠一捧水，就把他装下了。
令狐暄放大的脸更显得俊逸秀美，他眉毛微蹙，无奈地说：“你不知道吗，未成年的小鲛人灵力不足，唱歌会死亡的。”
因为灵力不足，唱歌需要灵力，他一直唱歌，灵力逸散，小鲛人就变成了真正的小鲛人了，只有巴掌大一个。
如果他再唱下去，还会退化成鱼的样子。
燃溪抱着令狐暄的手指头，哭唧唧地：“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是为你唱个歌就会发生这种事。”
“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还是长指甲的样子，尾巴还是那样的漂亮大尾巴。
令狐暄温和地说：“等我带你去找国师，他会有办法的。”
其实刚刚他看着小鲛人那么忘情歌唱，导致变小，他心里有一个悲哀的猜测。
小鲛人因为受了情伤，所以随便找个路人备胎就不顾死活的唱歌。
他就是那个幸运又不幸的备胎。
不过听小鲛人解释，他都不知道唱歌会变成这样，那么姑且说明他不是那么惨的备胎。
是小鲛人真的想为他歌唱。
他手里捧着小鲛人，走回寝殿。
国师青麓在门外靠着柱子抱臂与宫女聊天，见他一个人回来，问道：“陛下，您怎么了，不陪着小鲛人吗？”
令狐暄两手捧着小鲛人，他过于宽大的袖子恰巧将小家伙遮住。
他无奈地说：“国师进来，其余人等退下。”
国师笑眯眯的，觉得陛下有了小鲛人，脾气都变好了，以前都是一脸戾气，直接让人滚的。
他们走进房间，国师青麓将门掩上。
令狐暄将手抬高，露出手心的小鲛人。
燃溪抬起细细的小手朝青麓挥了挥手，神情充满哀怨及祈求。
按照他看过的各种影视剧，国师一般负责搞封建迷信业务，希望这位国师业务能力比较好，能够帮他恢复，本来连人都做不了，现在居然还连人的大小都维持不了，真是太倒霉了。
青麓摩挲着下巴，俯身观察燃溪，神态认真，看的十分专注。
他看了好久，燃溪忍不住问：“你看出什么了？”
青麓严肃地说：“小鲛人说什么，请陛下代为翻译下，我想与他聊天。”
令狐暄：“他问你看出什么了？”
青麓一脸如痴如醉的沉迷：“我看出小鲛人变得更可爱了。”
燃溪：“……”
看着小家伙那苦恼的神情，青麓问：“你家长辈没教过你未成年前不能随意唱歌吗？”
燃溪摇头。
他初来乍到，哪里知道这些，他脑子里只有原主前几天跟海盗搏斗的记忆。
青麓神情严肃，像开方子的老中医一般说：“成年以前不要唱歌了。”
“现在好好休养着，慢慢就恢复了。”
燃溪拼命点头。
他真的很怕连个人的半身都不能维持，彻底变成鱼的样子。
青麓道：“陛下，您随我出来一下，我们去为小鲛人找一个鱼缸。”
令狐暄蹙眉，他一个皇帝可不会做找鱼缸这种小事，是青麓有话要跟他说。
他便小心地把已经在抽抽噎噎的小鲛人放到装苹果的玻璃盘里，柔声说：“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就回来。”
燃溪拼命点头。
他真的有点害怕的，现在太小了，感觉什么东西都能来欺负他。
他扒在玻璃盘边，可怜兮兮地挥手。
两个男人走出门外，走出几步远，确定门里的小鲛人听不见他们说话。
青麓神情严肃地说：“陛下，您有没有觉得这个小鲛人与《鲛人纪事》上的小鲛人都不一样。”
“他性格很好，可是什么都不懂。”
令狐暄随意道：“是这样，不过他未成年嘛。”
青麓：“我先前数了他鳞片上的纹路，足有十八圈，他已经十八岁了，比陛下您还大一岁！”
令狐暄：“……”
他以为小鲛人比自己小。
青麓犹犹豫豫地说：“陛下，我少年时在山上修行，曾见过猴群驱逐争夺猴王失败的老猴王。狮群也会驱逐孱弱的又在。”
令狐暄看着他，目色幽深。
青麓：“即使是家养的不需要自己捕猎找食的母狗也会驱逐过于弱小的幼崽。”
令狐暄暴躁起来：“你究竟要说什么！”
他已经猜到了，可是忍不住暴躁。
青麓苦笑一下，“这条小鲛人也许因为体弱，甚至有些傻，被鲛人族群以及父母放弃了。”
令狐暄忽然想起刚刚小鲛人唱的最后一句歌词。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鲛人寿命一千多年，他一条年仅十八的小鲛人为什么会想再活五百年？
是否因为他的寿命本就很短暂……
令狐暄忽然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
为福尔摩斯·暄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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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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