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娇娇是最怕黑的。
如今金枝玉叶的相府千金就处在黑暗里,浑身脏污,麻木不已,只能缩在墙角紧紧的抱着自己。
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三日,五日,还是十天半月,她已经分不清了。
这些时日她砸也砸过了,骂也骂过了。
无尽的寂静将她吞没,最后磋磨的人没有半点生机。
沉闷的一声响,木门被人推开,有人前簇后拥的背光向她走了进来。司娇娇就趴在门口,勉强眯着眼往前看。
此时她眼圈凹陷,嘴唇干裂,眼花的都看不清人。
带着珠翠的绣花鞋几乎是踩着她的脸边过去的,羞辱她动弹不得。
寒冬腊月的冷风冻得她瑟瑟发抖,眼泪被白雪刺激哗啦啦的流,脏兮兮的脸蛋更是一塌糊涂,青灰的手无意识的挡住脸。
挡住一脸的灰败和茫然。
进来的人婀娜多姿,还未等坐下便有身后的女婢接下那华贵的外衣,香粉的味道飘然而至。
皇家御用,是她从京城带来的。
来人葱白如玉的指尖带着白玉戒,粉嫩的指甲透着光泽,掐着那瓷杯沿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与简陋的木屋格格不入。
只是那指腹上隐约还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茧子,伸手轻轻掩住自己的口鼻,嫌弃的看着。
“怎么熬了几夜,还没冻死?”
娇柔的女声如夜莺,语气带着十足嫌弃。
司娇娇根本没有力气起身,她挣扎的越厉害,上座的人便越是高兴不已。
什么天娇娇地娇娇,不如相府司娇娇!
现在不过是在她陈墨萍手底下苟延残喘罢了。
“来人,掌嘴。”
司娇娇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偶尔有一口馊饭吃,早就将她身体拖垮。
她为了活下去,馊饭都吃的,本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现在看来,是她出了问题。
麻木的神经已经叫她毫无意识,刚回神便听到一声令下。
身边跟着的女使便将地上的司娇娇给拽了起来,丝毫不手软的就往那脸上招呼。
接连的几个耳光打的司娇娇头晕目眩,甚至还没来及叫出声就被赏完巴掌仍在地上,软趴趴的一动不动。
她疼的不行,身上的骨头都要粉碎,耳朵里嗡鸣声将她吞噬,上面坐着的,是她相公的表妹,也是如今的府中的贵妾。
“告诉你个好消息,明日我就跟相公走马上任去盘州。盘州的贵人给的好处多的很,可不是你这等小小女子能给的,也不是你那做宰相的爹能给的了的。接下来的路我和夫君便不再需要你了,今日就只能送你上路吧,司娇娇,你应该谢谢你自己,为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否则你早就死了,还真当是我嫂嫂了,真是笑掉大牙。”
陈墨萍一身绫罗绸缎,发上珠翠珍宝争先恐后的簌簌作响,这个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有钱为家中女眷置办如此华贵之物。
“嗬、嗬嗬、”
司娇娇的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干涸的嗓子里发出怪声,双眼红肿布满了血丝,像是在笑,又凄凉又恐怖。
“着急了?着急了也没有用。我还要多亏你这个傻女人,能让相公平步青云。”
陈墨萍嘴上讥讽得意,当然是准备往司娇娇心窝子里面戳,她愉悦的开口:“对了,你知道你一直为什么没有孩子吗?”
陈墨萍轻捂着嘴唇笑她:“那是因为婆母给你熬的,是不是补药,是避子汤啊!你越愧疚,越生不出,便越要想给平郎生个孩子,喝的越多,我们过的便越好。你不用害怕,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陈墨萍漂亮的眉眼上尽是歹毒,这个司娇娇,只是相公往上走的垫脚石罢了,等到了盘州,相公以后必定会封侯拜相。
她抬手拂过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心里的激动都现于面上,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腰肢微动,蹲下身却嫌弃的扇扇风:“你也不是毫无用处,如今去常州上任,路上总是要发生些小打小闹,山匪颇多。相公将你的死相编的凄惨一些,你那好爹爹那么疼你,一定会给更多的金银珠宝,来为你下葬,到时候把你的尸首往路边一丢,用你下葬的银钱来为相公以后铺路,想想真是无——比——开——心——”
陈墨萍嘴唇上洇红的胭脂,她的美丽,是喝尽司娇娇的血来的:“不过你放心,东西我会好好收着,毕竟你犯贱自己送上门来的。”
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她死也不想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
司娇娇现在快恨死自己了,恨自己识人不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她爱了三年的人,为了这个家打点一切。
她猩红的眼睛全是不甘心,死死的盯着陈墨萍,想起刚见她的摸样,又瘦又小又黄,这些年,几乎都是自己好好照料的。
陈君平总是公务繁忙,自己又一年无子,家中婆母闹得厉害,相公醉酒又不小心走错了表妹的院子,司娇娇被缠的不成才将人纳成贵妾,为他们陈家开枝散叶。
拼尽所有用自己几乎生火的嗓子问:“为、为、什么......”
陈墨萍就喜欢折磨司娇娇,就喜欢娇贵无比的千金在她的手下折磨的痛不欲生。
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才会被人捧上天,现如今还不是犹如一个乞儿一般被自己踩在脚下!
一听她问为什么,陈墨萍便无比的暴躁,那清秀的面颊也变的狰狞扭曲。
她伸手拉起瘫躺的司娇娇,拽着她的领口不断的职责辱骂:“你不就是有个好爹吗?你凭什么能对我指手画脚,相公是我们一家人全力送出来的人!这么好的一个人,寒窗苦读二十载,本能留在京中做个京官,却因为你的喜欢,因为你要嫁给他,你那好父亲便赶他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个小小的县令!”
“我与相公年少夫妻,只盼他一举中榜,我们家人也跟着相公入京,谁知道突然出现了你!你成了相公的夫人,而我这个妻子,却只能在你的同意下,才能进门成为了小妾!你说!你该不该死!”
原来他就是这么想她的,司娇娇的眼角落下泪来,可明明当年她给了选择。
是留在京中还是去外地磨炼,到时候做出一些政绩,父亲便会接他们入京,那时候便升迁的名正言顺,都是那陈君平自己选的啊!
至于陈墨萍说的年少夫妻,陈君平却从未说过,她司娇娇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往日虽说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跋扈了些,却也从不会破坏别人的好姻缘。
若是陈君平与他实话实说,她自然也不会非要拽着这人成婚。
怪不得,怪不得这三年陈墨萍总是说话间叫她很不舒服,怪不得最后会被她捉奸在床,原来,都是陈墨萍故意的。
司娇娇已经泪流满面,她脑海中的印象已经模糊,当年是陈君平在那长街上救下那柔弱的女子,为陌生的人出头,一身青衣,与人唇枪舌战,一身孤勇,不世故。
如今,印象中那正直的书生郎在索她的命。
原来自己早就被他盯上了。
畜生!真是畜生!
动动干涩的眼珠,带着哭腔的摇头,本就气若游丝的声音更是细若蝇蚊:“妹妹、我一直当你是我、我的亲妹妹、你为何、相公.......”
司娇娇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断断续续哄着说道:“相公不知道的、对吗?妹妹、若是我做的哪里不对、不对你告诉我,姐姐可以带你回京、你想要什么......都能给你......”
“你贱不贱啊司娇娇。”
陈墨萍嚣张的拍打着司娇娇的脸蛋,羞辱的意味十足。
司娇娇没有躲,只是静静的看着人,继而脸上的疼痛哪有活命重要,她压住胸口的腥甜讨好的似得牵强笑着,抖动的手去触碰陈墨萍的腕子:“萍儿、嫂嫂知道、你只是想不开,嫂嫂不知道,你之前的事嫂嫂不知道.......”
“待我回京,我的阿父,便也是你的父亲......你也是相府的女儿如何?你我姐妹相称,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
司娇娇脸上有些病态的红晕,她越说越快,想要叫人快快信了她。
见陈墨萍没有动作,司娇娇手指收紧似是哄着人开口:“萍儿,我们是一家人,我既是嫁过来了,以后荣华富贵都是咱们家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阿父得定是会求陛下给你一个封号......”
“真的吗?”
“真的!阿父一定会竭尽所能,县主如何?或者叫阿父去宫中求情,皇后娘娘......”司娇娇见陈墨萍似乎是被说的有些心动,讲话速度更是快了些。
陈墨萍她没有甩开司娇娇,好像是在犹豫,能谈判就有生路,正当司娇娇送了一口气的时候,一股力气将她掀翻在地。
陈墨萍往日是农家女儿,可比司娇娇有力气多了,她脸上带着嘲笑看着地上痛吟的人,抬脚踩在她的手上,直到听到惨叫声才如意。
“你真以为我好糊弄,我的好姐姐,你不会还在等你的桃儿回来吧。”陈墨萍话音一落,原本惨叫的司娇娇停下叫声。
司娇娇是在拖延时间,前些日子她便觉察出不对劲,家中越发忙乱,她却总是格格不入。
总觉得有什么事,却又没有什么头绪,只能叫身边信任的核桃给椿城送信,叫兄长能来瞧瞧她。
却不成想小桃前脚离开,她后脚就被关了起来。这些天她被关在这里,小核桃一定知道不对,必然会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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