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辛槐园并未做过多解释,那是一封家书,所以闫春夺和孔祯是回去以后才看的。
信是闫芷风写的,闫春夺和孔祯对这个名字都很是陌生,他们并未与她接触过。与她接触的应该是原来的闫春夺。她的信很短,只是问候太太,说母亲我短期内还不准备回去,直到找到李岑为止。
他二人看到李岑的名字很是惊讶,天下重名的人不少,这个李岑会是解娘的儿子李岑吗?
闫春夺归家时,最兴奋的当属中天道,他又长高了一些,围着闫春夺转圈,闫春夺觉得他这个习性很不好,像一只小狗。半晌,他张开双手,说:“舅舅,要抱。”
闫春夺嫌他腻歪,他契而不舍的伸着手,闫春夺最终还是把他抱起来,他道:“谢谢舅舅。”
孔祯看上一眼,忽觉闫春夺这样很像一位父亲,其实他们照常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孔祯又没那么强烈的愿望要把中天道送走了。
他们四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翌日杨克上门,提着一只土鸡,看见闫春夺的时候很是惊喜。闫春夺从窗边看到杨克,那是闫春夺复明后第一次见杨克,杨克瘸着一条腿,看上去很是利索。他和孔薇在院子里杀鸡,孔祯悄悄进屋,问闫春夺:“你觉得杨克怎么样?”
闫春夺反问孔祯,“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孔祯朝窗外看两眼,琢磨不出,问:“像谁?”
“姜珀。”
孔祯瞪大眼睛,反应过来道:“你是说他瘸的那条腿吗?”
闫春夺说是。除了那条腿,杨克给他的感觉就很像姜珀。孔祯不以为然,他说姜珀长得俊多了,身段好,唱戏可好看了。杨克虽说不丑,但身上没那个味儿。
闫春夺闻言幽幽的看孔祯,重复道:“有多俊?”
“你没看过他扮驸马爷吗?”孔祯正要滔滔不绝,冷不丁觑到闫春夺眼里的玩味,不敢再往下接着说,打哈哈道:“一般,一般。”
“是吗。那夫人看什么是不一般的?”
孔祯讪笑着说:“你,你不一般。”
闫春夺挑眉,“继续,说词儿啊。”
“不一般不一般,呷出来的醋烈又酸。”孔祯张口就来,闫春夺被他气笑,又要打闹,被孔薇喊着出来吃饭,才住了手。
杨克也留下用饭,饭桌上几人有说有笑,散了席,杨克叫孔祯出来一下。秋风有些凉了,杨克穿得厚了些,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精神。他先是向孔祯道喜,道的是闫春夺的喜,一面又问孔祯,还去找辛槐园治脸吗?
孔祯很是坦荡,他治脸本就是怕闫春夺嫌他,现在闫春夺并没有表现出厌嫌,再加上辛槐园难以沟通,于是对杨克道:“我应该不治了。”
对此杨克表示惋惜,说不两句,他突然问说:“孔兄,辛神医是怎么答应给你……家人看眼睛了?你别见怪,因我这条腿走起路来跛得很,两腿像一长一短似的。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想像正常人那样走路,男人嘛,不想落人笑柄。”
杨克说得诚恳,他不愿意被人当作瘸子。孔祯想起来姜珀,姜珀就从没说过这种话,人跟人果然不一样。
孔祯自然不能将两极泉的事情告诉杨克,他也没那个面子在辛槐园面前给杨克美言几句,是以人表现的有些冷淡。杨克并未说什么,笑呵呵的走了,孔祯内心实则惭愧,但他从不轻易向人许诺,毕竟办不到的事情说也白说。
孔祯把这件事情告诉闫春夺,并且再次问闫春夺觉得杨克为人如何。闫春夺看出孔祯的意思,他道:“杨克怎么样你不应该问我,问孔薇不是更好吗?”
“那怎么一样。她脸皮薄,再说了,我们得给她把把关。”孔祯歪了歪脑袋,说:“我觉得他跟姜珀不像,姜珀给人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
闫春夺在想的反而不是杨克,他在想辛槐园是不是能把孔祯的脸给治好。这事他又不好主动跟孔祯提,孔祯有时很敏感,他怕孔祯以为他是嫌弃。又要跟他闹。他还要找辛槐园再问问闫芷风的事,便计划过两天再去找一下辛槐园。
不能空手去。
他朝孔祯伸手道:“老婆,给点钱花。”
孔祯下意识掏荷包,边问:“你要买什么?”
“钱都给了才问买什么,是不是太晚了?”闫春夺颠颠手里的元宝,心道真大方,给挺多。
孔祯:“那你还给我,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再给你。”
“不给。”闫春夺有意逗孔祯,孔祯早习惯他的脾气,竟没奓,而是落落大方道:“拿去花,不够再找我要。”
闫春夺:“真是稀奇。”又道:“买点礼好登辛槐园的门。”
过不两日,他和孔祯才登门拜访辛槐园,美其名曰表达谢意。辛槐园忙得像陀螺,转个不停,连见都没见他们。闫春夺同药童讲,他要问问家姐的事情,一定要见辛槐园。药童前去传报,听了是说闫芷风的事,辛槐园才答应接见。
辛槐园这人直接,她道:“你姐姐不远千里把我女儿尸首送回来,我还她一个人情。治了你的眼睛,家书也已奉上,我们两不相欠。你们不要再来了。”
孔祯与闫春夺闻言还没来得及表示遗憾,辛槐园就摆了摆手,道:“往事如烟,她带回我女儿一封信,我交还她的一封信。也算扯平了。你若是问我她的行踪,抱歉,我也不知道,她没在这里停留过。”
辛槐园是一个很生硬的人,最起码孔祯是这么认为的。兴许是跟解娘年纪差不多,孔祯看见她,总是会想起解娘。解娘提起离家的儿子总是会忍不住红了眼圈,而辛槐园说到死去的女儿,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尽管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彷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撼动她的一样。
“您没有收徒弟。”闫春夺突然开口。
辛槐园瞳孔颤了下,随即叹了口气。孔祯看着她这副模样,终于想起来她身上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她像太太。
“如此高超的医术,为什么不收徒弟呢?”闫春夺问她。
辛槐园望向远处,神情有些飘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作答。“收了徒弟再害了她不成吗?”
闫春夺死死盯着她的表情,虽然这样很卑鄙,他还是问道:“是你女儿吗?你的徒弟。”他想辛槐园这把年纪,神医谷每天络绎不绝的人,却从未听说她有收过徒弟,难道她不想将这一身的本领传下去吗?
辛槐园表情开始崩坏,她的眼中闪过仇恨,不甘,痛心疾首,懊恼,与不可言说的后悔。她点头,说:“是。”
“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坏,这也不治,那也不治,配不上悬壶济世四个字是不是?”辛槐园扭头问他二人。
闫春夺摇头,孔祯点头。辛槐园发出一声嗤笑,孔祯反应过来,摇头说:“不是不是。”
“腊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肯定也会说,是。”辛槐园目光发狠,悲愤道:“那又怎么样,她看不见了!你们有没有去过冰极泉?”
她盯着孔祯,孔祯被看的心里发虚,不顾闫春夺的眼神,坦诚道:“我去了。”
辛槐园像是松了口气,她说:“那你一定见到腊月了。”
孔祯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是你……”
“女儿。”辛槐园怅然道:“腊月是我的女儿。”
孔祯从怀里掏出那颗珠子,递给辛槐园说:“那你收下吧,这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辛槐园久久的凝视着珠子发呆,竟落下一滴泪来,她背过身抹了下眼睛,没有接孔祯手里的珠子。她去关了窗,又恢复做往日的模样,板着脸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闫芷风。”
孔祯侧目看闫春夺,闫春夺同他对视,两人想的都是,若是孔祯没有拿出珠子,怕是辛槐园这辈子都不会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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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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