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虽然已经是统一的政权,但因兽民原本习性的差异,基本上还是以族群分居,然后再按照地域划分统一的行政机构。
按照玄白的法子,很多感染初期的兽民已经治愈,严重的等待时日恢复,再严重的仓冶能做的只能是安抚了。
近些日子各区域的病患已经减少很多,但新增感染者的数量还在上升,好在百里鹤之前带出了许多的医药学弟子,因此也勉强应付得过来。
仓冶将北极恒已经分拣处理过的文书一一批复,豪干云躬身候在下方。
“人族的探子怎么说?”
“暗探说如今已经没有玄姓家族了,他查了年份最久的记载,玄姓曾是人族的大姓,但不知何原因,早几百年前就已经覆灭了。”
仓冶朱笔一顿。
“那些仙门世家......?”
仓冶没问完,豪干云没有搭话,
良久,仓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摆手示意。
豪干云终于看出那摆手是让他退下,躬身退出了天书洞。
仙门世家的修士虽然甚少过问世事,但在入仙门之前,人族总是有记录的,人族没有记录,那仙门中便不会有此人。
几百年前便已经覆灭了......
“阿冶......”那轻唤仿佛在耳边。
啪嗒一声,一滴红墨笔尖滴落,晕染了卷章,仓冶回过神来,扔下了朱笔,瞥到了一旁浸了蜜的一碟梅子。
他每日与自己一道到处查探案发地,居然还有时间做梅子!
“你到底为什么呢?”仓冶捏起一枚梅子。
“我想帮你”
“为何是我?”
“巧合!”
“他......他好像......他要你!”仓冶摇头,把北极恒的脸从脑中甩出去,出了天书洞。
......
“人族送来的卷宗可有什么不一样?”仓冶款步入了揽月阁。
烛下坐了一人,一身白衣,正在看卷宗。两族已然在明面上就此次莲瘟达成了短暂的合作,第一例在人族,天高路远,无法立时过去,只能先邀人送来卷宗。
玄白摇头,眉间微蹙。
仓冶取过一卷,意料之中,都是官话,抛在了一旁。
白让猴信倌跑一趟。
“但这上面记录了遇难者的生活环境,而兽族的则没有。”玄白起身缓缓道。
“兽族居住的地方大多都是木屋石屋,贫富分化也不像人族那么严重,像这样构造的屋子很少。”仓冶抬头揽视了一圈揽月阁,此处按理来说是他的寝宫,但他登基以来,从未住过,手下人便也不大管理,此时却已然打扫的一尘不染,继续道:“有记的必要么?”
玄白道:“明日我们留心一些。”
仓冶点头,他觉得没什么道理,但留心也没什么错。
玄白放了卷宗,离了书案,回首看着仓冶道:“明日没有梅子了,换别的如何?”
这是要走了。
“......好”
玄白嘴角微动,转身欲走。
“诶?”
“嗯?”
“你住哪儿?”
玄白微顿,道:“我.....城南,山上。”
城南山上有屋子吗?好像是片荒林。
“你看这屋子如何?嗯......我是说夜深了......而且你老来回跑也不太方便......”
玄白道:“没事,我乘风便去,很快。”
“哦,是,乘风是很快。”仓冶挠了挠头。
“那......那你做梅子什么的......有......有锅吗?”
“有!”
“有啊......那......那.....”
玄白微微一顿,道:“你.....想让我.....”
“那你路上慢点!”
“哦......好。”
夜色迷离,树影攒动……
……
兽族的聚居地,跟人族不一样,人族以皇城为中心,横平竖直分散开依次排列,兽族则是以则是以王宫为中心,呈放射状散开,划为四片区域。
前几日,仓冶已经同玄白走访了两个区域,今日去的是城北。
街道穿插在居民区内,或直线,或半弧形,叫卖声不绝于耳,到处挂着狼的图腾,兽民见王上经过,都俯首行礼,不敢直视,却也有大胆的,偷着瞥两眼他身边神仙一样的人族公子。
花颜的丈夫是七日前去世的,没有赶上治疗,此刻正烧着纸,在屋内默默流泪,身旁放着个包袱。
一旁的老妇颤颤巍巍,道:“你去吧。”
花颜捂了嘴,夺门而出,不料撞上了两道人影,后面还跟着乌央乌央的一大堆人。
“王上!”
仓冶颔首,带人走了进去,一旁的记录倌笔尖晃动,没什么异常。
正要离去,却见玄白在死者生前的床榻前住了脚。
淡紫色的纱帐上方有一副黑金色的狼图腾挂毯,十分精致,狼头气势汹汹,活灵活现,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仓冶道:“怎么了?”
“你看这挂毯,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仓冶是狼,这样的图腾,到处都是,算是兽族的圣物,没什么奇怪的,除了材质不一样,外形鼻子眼睛都一样。
不,不对!
“眼睛!”两人异口同声道,那眼睛虽然凶狠,却没有瞳仁!
扑通一声,花颜和一旁的老妇人跪了下来,双双道:“王上饶命!”
门外的士兵闻声,冲了进来,已经拔刀架到了两人身上,两人在地上瑟瑟发抖。
玄白与身边的小将耳语了几句,那小将领命火速离开。
仓冶屏退了士兵,道:“怎么回事?”
老妇人道:“王上明鉴,非我们毁坏圣物,不敬王上,是......”
玄白道:“是什么?”
老妇人道:“是......是那瞳仁自己不见的。”
果然!仓冶与玄白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仓冶道:“有时候绣错了也是有的,许是买的时候看错了。”
“是,买的时候确实......”
老妇人话说了一半,被花颜用胳膊肘打断,“是,买的时候确实担心看错,因此格外留心,买的时候是有的,但后来就没了。”
仓冶道:“这挂毯是你买的?是从何处买来的?”
花颜道:“这挂毯是草民同先夫在拜月的祭祀大典上买的”
人族求仙问道,靠修灵根,集万物灵气,天劫落下,飞升之后,灵根便转化成了仙根。
而兽族和木族,则除了自父母继承的灵力之外,只能依靠日月精华,而月亮对于狼部落来说,尤其重要。
拜月的祭祀大典,一年两次,分别在冬至和夏至这两个日子,除了拜谢月亮,祭祀天地,往往还会有热闹的集会。
最近的的祭祀大典,刚才过去不过几日,应是在去岁冬至之时。
玄白道:“这挂毯是何时挂上去的?去岁?瞳仁又是什么时候没的?”
花颜道:“买回来就挂上去了,正是去年,前段时间,先夫给挂毯扫完灰,说挂毯有些不对劲,我没有在意,前几日我盯着挂毯发呆,才发现瞳仁没有了。”
时间差不多对上了!
“报——”门外一名内倌火急火燎的跑来,顾不上行礼,道:“城中——城中走水了,马上要烧到王宫了!”
仓冶和玄白一惊,疾步出了门外,只见远远的,城中有几处地方浓烟滚滚。
急速赶了回去,到的时候火已经扑灭,城内的火势也控制住了,但几座祭祀的塔都被烧掉了。王宫内的祭祀塔也只剩下了地基。
“何原因起火?”
“不明,大约从天而降!”
哼,从天而降!
仓冶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道:“有人坐不住了!”
玄白道:“调虎离山?造势?”
仓冶道:“不止,祭祀的塔内都有挂毯!王宫内的,需得我亲自拂拭!”
玄白惊愕,后背发凉!好毒的手段,阿冶一死,兽族必然大乱,即便他不死,天眼莲瘟四起,久之天下也必不安定,前些日子界河差点发动的战争便说明了一切——
瘟疫,消失瞳仁的狼图腾,一开始传言的诅咒,祭祀塔!似乎都是冲着阿冶来的!
“有人在毯子上做了手脚?”北极容满脸烟灰,双目圆睁,难以置信。
仓冶难掩怒气:“想不到吧!竟是**!”
北极容道:“那今日的火灾?”
“报——”
“宣——”
几名小将抬了几只箱子,匆忙而入,开箱,倒出,全部是挂毯,一一摊开。
仓冶抢了上去,一副一副看过,全部没有瞳仁!这些都是玄白方才让在遇难者家中收集到的。
“只找到这么些,其余的基本都烧掉了!”为首的那名小将气喘吁吁地道。
他们前脚发现挂毯有问题,后脚所遇难者家中的挂毯就都烧毁了,还好,玄白的动作够快!
“老臣有罪——求王上责罚——”声音远远传来,苍老凄苦。
仓冶心中一恸,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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