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均对面的住户平时一直在川平,房子空了许久。他联系对方商量能否出租,对方起先拒绝,周砚均又去找中间人给对方做思想工作。
一来一回耗费一周的时间,对方终于松口。
周砚均让法务拟定一份租房合同,差人带着上川平跟人签订。此事落实后,周砚均才告诉她。
游星没想到是这般解决方案,似乎取了折中的距离。楼下的房子租了整一年,他打算把两边的家具对调,然后再让她搬进去。
长久住酒店确实不是办法,如此也好,游星答应了。
周砚均差人快马加鞭地处理好一切,一星期后游星搬去了他家对面,苏玉知道后很高兴。
而自打搬回去后,工作上也有了新的变动。齐佐让她跟着自己,以后周砚均去哪儿应酬,她也跟着。
游星听到时,梗在原地,跟着齐佐工作,她想想就觉得烦躁,但她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这日,游星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这些日子跟着李宥雨学习诸多,李宥雨知道她要去跟着齐佐,只说挺好,可以成长更快。
她无奈叹气:“好什么好,倒霉!”
中午李宥雨说要请她吃一顿,让游星任选。游星选择了食堂,说不忍心让其破费。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她们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一会儿,身旁一道声音响起:“我可以坐这儿吗?”
游星顺着望上去,默了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点头笑笑。
房惠坐下后说:“自从你去了秘书处,我就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辞职了。”
游星对她印象还不错,小小个,乖乖的,两只眼睛总是小心翼翼打量这个世界的怯生感,特别像小仓鼠。“没有,我每天都有按时上班,对不对宥宥姐。”游星嫌‘雨姐’太普通,便改了个口说是亲昵些。
“是啊,要么卡点要么迟到,你到底住哪儿,离公司有多远?”李宥雨问过她住址,她都是囫囵扯过去。但凡知道她和周砚均住对门,谣言八卦绝对满天飞。
“人家实在起不来嘛,之前做自由职业惯了,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没人管我。再适应适应,我肯定能拿全勤!”
房惠问她做什么自由职业,她说是自媒体一类。
三个人其乐融融,但在齐佐坐在李宥雨身旁后戛然而止。齐双双打量的眼神还没透露更多反应,随即他的身旁落座一个休闲装的男人。
几人的神情皆透露着不可思议。
房惠没记错的话,周砚均从未在公司食堂用过餐。他要么自带,要么由专人送上去。
游星埋着头掩耳盗铃没看到两人,看到来人,她的胃口全无。
周砚均和齐佐,就像两座冰山扽在她的身侧。让她很不自在,只想赶紧逃离。
在众人眼里高冷散发寒气的周砚均,她敢跟他逗乐,甩脸子。但让她跟齐佐相处打闹,她怕一拳给她抡回川平市。她不喜欢齐佐,初印象不好。
齐佐比周砚均稍矮,比他稍壮。寸头,剑眉显得凶些,一看就是难以接触的类型。他不喜欢游星,游星也不稀得和他做朋友。
游星若是讨厌谁,只觉得眼不见为净。齐佐与她相反,他像是看不见她的躲闪,当着周砚均的面问她最近在做哪些工作,学到了哪些经验。
游星心想每份文件最后都要落到他的手上审核,没问题后才会给周砚均签字。问她一天做哪些事,明显明知故问。
游星硬着头皮答,她晃神间以为自己是初中时向班主任反思为什么成绩下滑。
齐佐是个严谨周到的伙伴,周砚均跟他处事非常舒服,但对于游星而言恰恰相反。齐佐继续问她今后的工作重心变了,问她有没有什么规划。
她能有什么规划?
齐佐一句三天后交给他一份秋季工作计划。
她顿时觉得饭不香了,内心很想掀餐盘扣在齐佐头上。
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员工,难不成要在纸上规划着洋洋洒洒几千字寄托志向?
游星将幽怨的眼光投向周砚均,周砚均一直沉默,此时才开口:“跟着齐佐好好干,这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这番话,游星记得他上次说过。
得,算了。游星将看了眼李宥雨,她接收到信号,带着房惠连忙撤了。
—
周末很快来到,下班前李宥雨让游星等她,她要去市区见男友,两人一起还能a车费。
游星有些犹豫,她营造工薪阶级人设,但她买的是商务座,比二等座贵上三倍的价格。李宥雨平日很节俭,买东西前会先看价格再考虑买不买,两公里内宁愿走路也不愿多花几块打车。游星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后,以为她是家里有困难,有意识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收敛。
两人刚进电梯,在下一层就遇到汪新娟和财务部的蒋芬雨,游星露出灿烂笑容和进来的两人打招呼。“汪总,好久不见!”好似两人没有一丁点嫌隙。
汪新娟看见她,步子顿了下,面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冷脸。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空间无人说话显得极为尴尬。
李宥雨率先破冰问二人去何处,蒋芬雨笑答逛街,并反问两人。二人交流几句后蒋芬雨问游星秘书处待得习惯与否,以玩笑的方式提及齐佐的严苛,“齐总是出了名的完美主义,比汪总凶,挑剔,跟着他学习,成长速度比火箭发射速度还快。当然多吃苦才能成长,如果把自己当成豌豆公主,随随便便矫情呻吟,那不如安生呆在城堡,莫出来害人害己。”
指桑骂槐的程度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丝毫不动容,笑靥如花:“蒋姐说的对,在职场上不能当豌豆公主,说真的,我倒没遇过豌豆公主,白雪公主的后妈倒是见过不少。还好,齐总和汪总好,不给我毒苹果,都是我的老师。”
汪新娟听后连忙接话:“不敢当,游小姐的老师,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
游星不接话,挑眉看着对方。
‘叮’地一声,将逼仄狭小的空间归还外界。汪新娟二话不说大步跨出去,蒋芬雨倒是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后才出去。
李宥雨拉着游星等她们走远后才慢慢出电梯,“刚才我的脚趾头都绷得紧紧的。”李宥雨手抚胸口:“无硝烟的修罗场,可以见得你们当时闹得多狠,原来不是夸大其词......”
游星耸耸肩:“这事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你也看到了,是她还在耿耿于怀,那个蒋芬雨两句话开始就阴阳怪气,还像个没事人说明天见,真能装。”
李宥雨与她解释两人的关系,蒋芬雨和汪新娟是高中同桌,也是汪新娟将蒋芬雨介绍进来的。
游星不解:“怎么公司里的关系这么复杂,这个是亲戚,那个是好友,搞得像家庭工作坊,肥水不流外人田,工作和人情交织过密,不是什么好事。”
李宥雨的尴尬一闪而过,游星并未察觉,“小地方就是人情味重一些,这个亲戚来一趟,那个同学说一句,就都进来了。但归根究底是周总想带领大家一起稳妥奔向小康。而且人事招聘一事,周总并未参与,所以公司的人际关系他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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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对县城的生活有诸多适应,但她永和蟑螂老鼠为敌,还是都市丽人的生活更适合她。和夏知桐去美容按摩后,游星的香港SA发了个新款包给她,于是当机立断选择去香港。
夏知桐犹豫了下,陪她去的话,孩子在家。但游星一直磨她,最后二人决定将三岁的辰辰一并带去。
都市里挥霍无度的大小姐,小县城里唯唯诺诺的小职员,两种割裂的生活竟然在她的身上慢慢得到了融洽。夏知桐很难完全消化这事。
游星笑她见识少。
川平有直飞香港的航班,五个小时,游星能接受。她们周五半夜出发,辰辰和保姆坐,她们二人坐一起夜聊。
游星问:“跟陈之侨说了吗。”
“说了,没回。应该在加班。”
游星抱不平:“自打他调去阳玉市,三天两头不回家,工作再忙也不至于不回家,”夏知桐和丈夫分居两地有一年半,她在市里一所小学当老师,陈之侨在阳玉市分公司里当老板,起先是在川平的一家大公司当总经理。虽调去异地,其实是升职。
陈之侨未曾与夏知桐商量,直到任职聘书到了,夏知桐下知道。两人大吵一架,很严重。但陈之侨三番五次保证会常回家,会每日向夏知桐告知行踪。夏知桐看着才一岁的儿子,只能妥协。
前一年他确实这般,因异地两人的关系开始重回热恋期。但最近半年,陈之侨很忙,电话由每日一个到三日一个,三天两头回家到现在半个月才回一次。
夏知桐突击过,他确实在忙。后来,夏知桐疲惫了,不再追问他何时归家。
游星还想说什么,看她闭着眼,就收回了话。她睡不着,无聊刷手机。半夜她朋友圈里的夜猫子逐渐浮现,看到柳悦琪发的图:吧台上的半杯酒,再是定位。
她想起一事,登陆□□去到相册一看。□□是小时候时用得多,大多是初高中同学。那时她有一款数码相机,喜欢拍照后传到相册去。
柳悦琪当时发的博客,当时她截图上传到了空间。
航空上网络不佳,她翻找许久后看到想要的东西。柳悦琪的长篇大论,周砚均三个大字,还有很模糊的偷拍。照片上的少年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桌,握笔垂眸,头发细碎挡在眼前,瘦骨嶙峋的身型显得一身校服在他身上空空荡荡
想起周砚均老气穿搭,还不如一身校服在他身上看着舒服养眼。
她仔细读起柳悦琪的文字——2008年9月3号,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很帅很生人勿近,一下课我们班走廊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老班说他是从流原一中转来的,是全校第一。确实看着就像学霸,不是说高三一年极为关键,怎么还随意变动换学校?帅也是真的帅,他刚刚从我旁边过时看了我一眼,应该对我有印象了吧,该如何让他记得我呢?
通篇描写她的小女生心思,即便现在再看,嘴欠又小气的柳悦琪这般害羞少女的心思,她还是看不习惯。
她的暗恋日记应该改成周砚均观察日记,每天写他何时吃饭,何时写作业,谁找他搭讪,谁拦住他塞给他情书,谁又趁着体育课往他的桌箱里塞零食。
写他交了好友,叫黄云锡。
游星停止滑动,放大来看。这些字眼她曾经看过无数次,试图从中探寻蛛丝马迹。当年看了千万次都不曾有发现,更何况现在。
当初所有人以为她是为了嘲笑柳悦琪花痴,才将这些打印下来,其实不然,她的想法,连夏知桐都不知。
所以当看到周砚均的照片时,她一眼便认出来。那一刻脑子很混乱,将照片发给夏知桐,问她还认不认识。
游星在出国后,终于将次次梦魇的事尘封,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直到在百度百科上看到了周砚均的名字,她才意识到,有些事过去了不代表就脱敏,可以坦然面对了。
游星与周砚均相处一段日子后,两人的关系比陌生人好,但还达不到‘朋友’二字,除了他家有个奶奶,其他任何有关他的事,她全然不知。
游星知道,要和周砚均成为朋友,需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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