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不去,死也不去!”
游厉双手环抱,冷眼旁观:“没得商量。”
游星攥紧拳头,眉毛向下拧成一团。“亏我还心疼你工作辛苦,原来在这儿下套等着我!你听好了,我死都不会去的!”说罢,她转身上了楼,‘砰’地一声甩上门,玻璃窗颤声幽幽。
好心情消失殆尽,游星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耳朵,耳朵‘嗡嗡声’围绕。
18岁那年,在她畅想和友人的大学生活时突然被游厉通知自己即将去留学的事情,没预告没商量,仅是执行。
哭过,闹过,逃走被抓回,毫无用,她还是被送去了大不列颠的飞机上。
游星很抓狂,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她不能再输了,决绝不妥协!
她爬起来坐到梳妆台面前。
既然游厉不仁,她也不需要再坚守君子底线,今晚无论如何她要出去,她继续找个宣泄口。
所谓的禁足,哪里是来个人看着她就真正能守住她的。
带着怨气化的妆下手比平日重,她穿了件黑色挂脖露背,超短裙配上棕色长靴。怎么辣怎么来。哪怕是全场辣妹当中,她势必要做最性感最火辣的那个。
等她偷溜出门到夜店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不算晚,她的朋友们刚换了场等她。
炸裂的鼓点声,昏暗且暧昧的灯光下,众人狂欢着。游星放下包便冲进舞池,忘却一切地随着音乐舞动。
人群涌动,不知谁人凑在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她顺着双手看上去,那人长得不错,挺高。
她转过身来直视对方,笑了笑,在对方看来似乎是抛媚眼送秋波。
下一秒,手下却不留情地将他的手打下去,竖了个国际手势转身离去。
她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爱玩,在背后讽刺她为‘玩咖’的大有人在。可只有好友知道,她的爱玩是有清晰底线的,不喝陌生人的酒,离开视线的酒杯绝不再碰,更不会有任何露水情缘的可能性。
每一次喝酒都预估自己快倒下前,会准点打电话给司机,让其来接人。游厉虽次次呵斥阻碍她泡夜店一事,但也在她一回国时就给她配了个女保镖兼司机,叫阿敏。
这一晚,游星并没有喝烂醉,在凌晨四点时给阿敏打电话,等她来接自己。本以为喝酒跳舞可以短暂忘却烦心事,但当她坐在卡座时,下乡这事就会时不时敲她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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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鲜少有车辆,十字路口处停留等着红绿灯时,显得格外寂寥。
游星将窗降下,车子起步时风灌了进来,将酒精抹了些许。
“阿敏,你家是哪儿的?”她鲜少有清醒着坐在后座的时候,几乎没有和阿敏闲聊的时候,除了阿敏全名叫张敏安,家里开拳馆的,身手厉害,其余都不知。
阿敏目不斜视,“游小姐是问我老家是哪儿的吗?我家是川平市流原县风平村3组26号的。”
游星扑哧一笑,她答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不用这么精准。”
游星问她乡下生活是哪般,说到乡下生活,一向寡言的阿敏开始滔滔不绝,好山好水好天气,民风淳朴,四处都是人情味。
她对乡下的了解大多来自电视或是新闻,乡下什么都没有,物质贫瘠的同时人们的精神也更加贫瘠。
“那么好的话,为什么还要背井离乡来大城市呢?”
这种问题的答案很显而易见,阿敏笑了笑,“在老家没钱赚,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勉强勉强填饱肚子,我爸妈只能来城里找机会,归根到底是为了供我和我弟读书。”
游星认真想了想,“你觉得美好,大部分是因为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和人,有特别的情感。其实山是一样的山,在别的村,也是一样的无名山。”对她这个陌生人而言,更不存在美好这一说。没有最新款的衣服能逛,不能吃到她最爱的日料,更不能去夜店蹿。
那么好山好水在她眼里就是穷山恶水。
打开了阿敏的话匣子,她主动道:“游小姐过段时间是不是也要去乡下。”
游星将视线从窗外转回来,“你怎么知道?”
难道就她这个当事人是最后知道自己要被下乡改造的?
阿敏说是前几日接送游总时无意听到的。
“那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阿敏被问得有些蒙,游星又说:“提前告诉我,我才能早些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杀得她措手不及,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何应对之策。
阿敏心想每次接到她,都是在烂醉的边缘,上车就昏睡,哪儿有交流的机会。
游星倒也没有真怪罪她的意思,重重叹口气:“我该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
阿敏试图宽慰她,“我听游总说,游小姐到时候是要去流原县,正好是我老家。我的地盘,游小姐别怕,到时候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让我朋友们多照应你。”
阿敏虽和游星没有太深的接触,但她觉得这位千金小姐人品是没问题的,除了偶尔耍耍小性子和阴间作息外,其余都好。
“对了,游小姐认识周总吗,周总就是我们风平村的。”
“哪个周总?”
“周砚均周总,可有名了,年轻多金还帅气,格局大,听说魔都跨国公司用年薪三位数挽留他,但他执意要回我们县建设,带动全县经济共同致富。只不过我跟他不熟。”说起他,阿敏满是自豪。
另一车道一辆机车发动机震耳欲聋,呼啸而过,正好将‘周砚均’三个字卷到车轮下。游星心不在焉,更是不在意谁人。
阿敏看得出她不高兴,仍旧试图安慰,不停向她介绍流原县的美食美景。
游星被游厉这尊油盐不进的大佛堵得心烦,听不进去她的话。
而后几日,游星被此事噎着,去了几回酒局都不尽兴,一心思考该如何甩脱‘流放宁古塔’这事,后来
但着实想不到什么好的拒绝方式,她只能一如往常的耍赖,去游厉的办公室等他,左右耐着性子磨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和害怕,将此次前去的所有风险罗列成ppt——‘论流放宁古塔的一百种痛苦’,逼着游厉看。
游厉又气又好笑,但丝毫不松口。
她改变策略,开始攻向游厉身边人,助理,嫂子,合作伙伴,甚至是小侄女糖糖,皆成了她的说客,但丝毫希望不见。
游星濒临绝望,接到夏知桐的电话直奔国贸。她急需吐槽,急需发泄!
夏知桐是她的发小,当初两人相约读一所大学,而后她失约出国,自打穿开裆裤就认识,即便异国,但两人的关系从未被时间撼动。
除了夏知桐,游星另一好友是娱乐圈内的人,叫立琪,平日忙,两人很少联系。
香奈儿店门口排着长队,sa早早便在店门口迎她,带着她避开人群去了香奈儿二楼的vic室。
宽敞的vic室里一眼便见到翘着二郎腿,手拿咖啡的夏知桐,她的四周围了三个sa,客客气气给她展示新品。
夏知桐身旁重重陷了下去,游星仰躺着,不自觉叹口气。
“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做什么,谁惹我们游大小姐了?”
游星看着天花板,“别提了。”这事发生得急,她一直没空跟夏知桐吐槽。
她坐起身来开始对着夏知桐大吐苦水,听完后夏知桐帮着她愤慨地吐槽游厉。
“快帮我想想办法,集思广益。”
“我俩脑子构造有什么不同,你都想不到,我哪里还有更好的办法?谁不知道你哥的手段,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我觉得想让他改变主意,悬!”吐槽归吐槽,但夏知桐还是在帮她认清现实。
游厉的行业内的手段强硬,在他刚接受公司时,短短几个月便让公司度过危机,股市大涨。在公司危难之际落尽下石的公司,都被游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夏知桐很不解:“你不是也想振作起来,自己也知道颓废堕落的日子没意思,这次不正好戒酒戒夜店戒party。干嘛这么大反应?”
游星顿了顿,她确实也不想再颓靡下去,曾经几番振作想卷起来,皆失败躺了回去。可消息太突然,她没做好准备,一无所知地迈出安全区,她的勇气不足。而游厉强硬的态度更是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据说那个公司在县城,但基地在乡下,肯定是那种不通电不通水,厕所还是露天旱厕,估计打个电话还要满山找信号。再说了,这种大山里,但凡有个人把我拐进去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出来。那些拐卖妇女儿童,不就是拐到这种大山里嘛,全村都是帮凶。”
游星是怎么看怎么找不到能待的点,她是真怕,连续两晚梦到自己轻信村民指路,被其拐进深山的破房子里,将她关在地下室用铁链拴着,吓得她冷汗直冒。
夏知桐有贫困山区支教的经验,听她夸大其词,自己吓自己,只能一味拿自己亲身经历举例,力证安全性。游星去乡下看过她一次,到了乡镇后还颠了一个小时才到教学点,夏知桐住的房子是村民家的,用泥巴糊的墙。没自来水,电灯泡需要拉线才能开关。
游星记忆深刻,夏知桐的经历才恰巧是加剧恐惧的铁证。她不听任何安抚,一味要夏知桐出主意。
夏知桐无奈:“实在不想去,你就跟你哥耍赖,以命相逼。”
“算了算了,一孕傻三年,你现在的智商凑不出个完整的脑子,不指望你了。”虽然她的主意出得很没参考意义,但游星真的打算走投无路的话,她真将自己锁着绝食,以死相逼!
夏知桐在sa的帮助下试鞋子,不忘回头损她:“我是一孕傻三年,我承认。那你呢,还不是脑子构造有缺陷。”
游星咧着嘴笑,“所以我们才凑成一对。”
sa将她上次看中的新品拿了过来,游星便起身去试衣服。
二人抛开这个难聊的话题,试衣服间隙闲聊其他,夏知桐:“柳悦琪在群里发消息说她生日那天让咱们聚一聚,去吗?”
游星闷闷哦了声,反问夏知桐去不去。
“应该去吧,她在群里吆喝三次了,关键是程新磊还私发给我了,不去不太好。”夏知桐看她在群里一声不吭,便清楚她的想法。
小时候她和柳悦琪夏夏知桐住一片,从小两人不对付小打小闹,关系一般。她和夏知桐还有另外三个发小是一个铁圈子。自打死党程新磊和柳悦琪在一起后,她便硬生生挤进了他们这个小群。
“你可千万别跟他们说我被流放宁古塔这事,柳悦琪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讽我。”
夏知桐又问她去不去,游星不想去,但程新磊也私发信息给她,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成分在,“不知道,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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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厉发来消息:收拾东西,五天后出发。
她才意识到这事不是闹着玩,游厉是铁了心要将她派去流原。她的怒火像蓄力十级却一拳打进棉花,泄愤没有,怒火更甚。
她还有最后一招,绝食!
这一局赌的是游厉对她这个亲妹妹的爱。
第一天,她将房门反锁,保姆告知游厉,游厉就一句:让她闹。
第二天,谭斯羽打电话劝她,她坚定地不开门。
第三天,她的零食吃得差不多,真的殚精竭虑了。而她坚定不移的意志开始左右摇晃。游厉也在这一天终于打电话给她,游星以为自己要看到胜利了,结果游厉只有一句:你真的要这么闹下去?很好,随你。
游星还是低估了这位亲哥的心狠程度。
当天夜里,游厉直接让人将水电总闸关了,前半夜,她还能忍。在黑黢黢的房间里开着电脑,打听她要去的那个公司,在电脑上搜着相关信息——原谷咖啡责任有限公司。
竟然还有百度百科。
再看向他们公司的老板,叫周砚均。
她喃喃道:周、砚、均,她截图发给夏知桐:这人你认识吗?
夏知桐秒回,六十秒的语音一条接一条的轰炸,游星将手机放在一旁播放,呈大字型躺床上,睁大眼睛看天花板。
到了后半夜,关电脑闭上眼后脑子在黑暗中越发清醒。各种情绪像觉醒的野兽,警惕肆虐来袭。伴随着饥饿,更是痛苦不已。
人在黑夜的时候,所有不好的情绪就像洪水猛兽,她瞬间想起小时候在黑夜里听到妈妈声声啜泣,想起妈妈躺在床上,床单在昏暗灯光下呈暗黑色,范围并不断扩散。
她想起看过的那些恐怖片.......
最后,她的意志败了,游星打开了房门,打着手机电筒下楼。
光照在客厅时,隐约看到黑色人影,手机险些落地。四目相对,游星怔愣一瞬,眼泪瞬间流下:“吓死我了,你有病是不是,大半夜坐人沙发上干什么!”说时,哭声大了起来。
游厉瞥她一眼,起身去将电源打开。不哄她,任由她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后,情绪缓和不少,游星抽抽噎噎:“你赢了,我去,我明天就收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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