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承恩,一个从不被期待的人。
我的母亲是一个女强人,工作是她生活的全部。我的父亲同样把事业当做自己的爱人。他们像一切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完成任务后,又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从小我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开始我还会感到孤独,因为与旁人的不一致而苦闷。所以我收养过一条小狗,只收养了一天。当我把它带回家时,出差许久的母亲回来了,她看着脏兮兮的小狗,很生气。她开始发狂,大哄大叫,生气的打了我一巴掌,把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都砸碎,包括这条小狗。
这条小狗太小了,也太瘦弱了,没能承受这样狠厉的虐待,很快就没了生息。即使把家里所有东西砸毁,她也仍不满足,可终究还是没再对我动手。
她抱着我痛哭;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在职场受了委屈: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同事顶替她升职加薪,只是因为她的性别;她说她恨所有的男人,除了我,只因为我是她的孩子;她说她很爱我,我以后一定要给她养老,来报答她的恩情。旁边小狗的尸体还温热着,她的眼泪鼻涕也湿哒哒的黏在我的脸颊。
我再也没养过任何的生物。
父亲回来后,看见这一切很生气,与母亲吵起来,责怪他把家里弄的乱糟糟,说她应该待在家里,好好照顾家庭。无休止的争吵,谩骂,这就是我无趣的童年。
讽刺的是,在我高中时,他们就因为一起车祸逝世,没有办法看我偿还他们这么多年对我的恩情。
我继承了他们多年工作的积蓄,成为一个小有资产的人。
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是我对自己最大的期望。
也绝对没想过意外来的这么突然。
我是端木泽,一个顺风顺水的人。家庭美满,经济富裕,外貌俊朗,成绩优异,是一个公认的人生赢家。从没想过,会在我的高中生涯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叫白承恩,跟西游记的作者同名,是一个比我小一届的小学弟,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却激发了我的好奇心。第一次遇见他时,正是高一的分班,他搬着一沓资料下楼梯。这些书很多,从正面看遮住了他的头还要有多,但他搬得很稳每一步都很小心。我兴趣盎然地看着他,很期待书倒下的那一刻。在这个楼梯中,有一级阶梯比其他要稍微高一些,有很多学生抱怨过,但因为没出过意外,所以一直没管。他的脚步像是被程序规划一样,每一步都走的一致。果不其然,他如我预料般踩空。在漫天试卷中,我对上了他平静的眼。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如深潭般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眼神,在那一刻,我的斗志被提起来。我像所有热心的学长一样,我也确实是,嗯,主动地帮助这位可怜的学弟去收拾他的试卷,借此知道了他的名字,并把书搬到了他的教室。他向我道谢,虽然表情仍然很冷,但我很大度并不在意。我对他说:“白学弟,真想感谢我的话不如请我吃饭?”说着,我掏出了自己的饭卡,塞进他的口袋里。“没有这个,我可就要饥肠辘辘了。”说着便潇洒走开。他没追来,我心里暗自窃喜:小样这不被我轻松拿下。
我是白承恩,一个不喜欢被打扰的人。
高一时,一个奇怪的人,突然的靠近我,突然的帮助我,还突然的让我请吃饭。一下子把饭卡塞我这,什么都没说就灰溜溜的跑走,生怕我追回他。这时候,我就隐隐有一种预感,他将会打乱我所有的计划。拿出他的校卡,端木泽,高二10班,照片上的人笑的开朗,有一种天真无邪的可爱,咳,像个只会吐舌头的狗一样。并不是骂他,只是想到这点,我的心情就开始稍微缓和,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突然的靠近。从那以后,我开始跟他熟络起来。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端木自己一厢情愿的缠着我。他太缠人了,像牛皮糖一样。总是拉着我去吃饭,去打球,去看比赛。这对于我来说是一种酷刑。
端木可以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就这么一个风云人物拉着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可让大家羡慕的同时,产生了对我的好奇,完全脱离了我对于自己高中的幻想。从一开始的无奈到渐渐的习惯,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可怕。我开始渐渐远离他,他一开始还会主动来找我,在这里碰了几次壁后。也逐渐的跟我疏远。我本应该高兴的,可是心里却觉得堵。我看见他和其他的朋友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我看见他们在食堂里大快朵颐,我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的评论着比赛。曾经我也是这其中的一员。我开始嫉妒着所有靠近他的人,但依旧不去主动靠近他。故意绕路去他打球的附近去借书,让他刚好瞧见,简短的打了两声招呼,我就感觉欣喜若狂。在某个不经意间跟他来个对视,我就会开始新生满足。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他的时候,这种爱意已经化身为嫉妒的毒蛇,缠绕在我的脊骨。我不应该去靠近他,我如是对自己说道。当美好来到我的身边,而我只能看着让他被毁坏而无法作为。
深渊中的人们怎能不会去祈求这一份阳光。
我仍然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平静,看着他与新的朋友一起。在并肩而行的道路上,我故意落了两步,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一个不被期待的人,又怎能够被爱?又怎能够拥有爱人的能力。
眨眼他就要毕业了。我看见很多人围着他要去送礼物,许多小姑娘羞答答的围着他的身边,想要在他离开前对他告白。
他是出生的太阳,而我的心是腐朽的枯木。
我平静的来到他的身边,呼唤他,他可能以为我有什么事,于是婉拒了其他向他告白的女孩,走到我的身边,询问什么要紧事。我拿出一张CD送给他,说这是我为你创作的歌曲,在激昂的歌曲里,我悄悄把心事隐藏。不求他知道,只是,圆了我的一个心愿。
我叫端木泽,一个本来的人生赢家,感觉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了呢?或许是我缠他缠的太过分,又或者说他不能接受两个男孩谈恋爱,更或者说他本来就不喜欢我。
我从第一眼被他吸引,相处时也越来越喜欢他。喜欢他吃完饭后悄悄抿嘴,喜欢他侧头翻书时的可爱。我很喜欢他,就算他不喜欢我。他像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猫咪,我的纠缠只会让他无奈地逃避。他像是隐居在人类社会的神仙,身上有一种安详而又沉静的气息,吸引着我,可又让我触摸不到。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我,从未体会过这种挫折。我像是赌气一般,也渐渐远离了他。只在偶尔看见他平静的身影。我装作漫不经心,压下内心的激动,跟他打招呼。而他还是一如既往冷淡回应。毕业时,当我被众多女生的告白环绕时,他走了过来,带着一丝仓促。我很激动,以为自己会被告白。我拒绝了身边所有人,怀着一丝忐忑的期待,走向他。而他只是递给我一份毕业礼物---以朋友的身份。我的心如坠深海,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学校。
虽然我早该知道他不喜欢我的,但我还是有一种期望落空的悲怆。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好喜欢他。
在大学时,我被星探挖掘,去当明星。本来是不想的,可是他的一句:可以让喜欢的人看见你,我就心动了。
是,我是没什么出息,是个连告白都不敢的胆小鬼,你笑就笑吧。可当我打开通讯录,看见最顶上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激动。他会看我吗?为了这个渺茫的希望,我同意了。
成了明星,很多人开始找我要联系,连幼儿园的同学,邻居表姑家的三舅妈的儿子的关系都扯上了。听说他去做了动物摄影师这一个工作。可能是工作忙,所以才没有发消息给我吧。当我的电视剧上演时,他突然发了一条消息:电视剧是你演的吗?很好看。据助理说,那天的我就像一个西红柿玩卡丁车,在片场横冲直撞。我开始怀着一种莫名的信念感,不停地接戏---他会看的。一次综艺,跟一个音乐制作人聊起来,我给他放我珍藏已久的CD---他送的。放到一半,他告诉我,里面有些声音不太对,建议我去查一下。我找了某个朋友帮忙,并没花费多少功夫,也许是制作者本来就没打算隐藏。
我再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
端木泽,我喜欢你!从高一到现在到将来,我会一直爱你。如果...听到这时我泪流满面,朋友笑话我错过了一段感情,我没理会,只是继续听着。如果...他突然轻咳几下,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然后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来找我吧!我家就在......”
听完后,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我想去找他,告诉他我对他的爱,告诉他我喜欢他很久了,从第一眼一直到永远。
我去了他的地址,开门却是一对陌生的夫妇。他们告诉我,房主生病把房卖给了他们。我开始担忧,用我所有的资源查出来他现在所在的城市,连夜飞去找他。到了医院,我看见他病弱的躺在床上,我的心被揪了一块。连夜的奔波终究影响了我的状态,我趴在病床旁前睡过去了。醒来后看见他惊讶的看着我。我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勇气告诉他:白承恩,我爱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分开的这些时间我一直想着你,想着与你的重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低着头沉默着。
我从一开始的自信到如今的焦虑。我是被审判的犯人,而他是决定我命运的刽子手。
我的心脏被他一举一动所牵动,呼吸开始不由自主的急促,从未如此感觉到时间的漫长。他突然抬起头,我的心脏开始缓缓的收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慢但有力地握紧。他张开口说:我得了胃癌,晚期了。
我突然怔愣住了,大脑空洞。我突然间听不懂中文了,我,得了,胃癌,晚期,胃癌,晚期,晚期......
我甚至宁愿他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了。是这样吧,对吧!他只是想拒绝我但不想伤害我,没关系,我不怕被拒绝的。可是,这些想法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他从不骗人!不不不,我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对吧?我在心里默默开解自己,可心却是被丢进了深潭。
他张开口说:“治不了了,跟我在一起,会耽误你的,你走吧,”他神色冷淡,好似不过在说其他无关紧要的话,可是,他在发抖,他在难受。他不说,但我就是知道---一个演戏多年的人如果连心爱的人的动作都不明白,那我也是白混了。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肯定能治好你的病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照顾你,请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吧!”
我叫白承恩,具体的情节他讲的差不多了,我补充一下。高中过后,我没去大学。高三那段时间一直没什么食欲,偶尔会感觉恶心。每当恶心感出现时会忍不住咳两声,好似这样能让自己缓解。这个习惯不是一开始有的,只因某个人总会老不正经的突然出现,咳嗽两声,开始他的浮夸表演:“我生病了!很严重!”“什么病?”“相思病!”“...无聊”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这个习惯还是被保留下来。直到毕业后,去医院检查,查出了胃癌早期。本来可以去治疗的,但我放弃了。这个世界并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活着也只是一种习惯。
我卖掉了房子,拿着钱买单反,去各种的地方去拍摄动物们。在一次拍摄中我的上腹疼痛把我痛晕过去,有人发现了我,把我送进医院,检查结果是消化道出血。我不想待在医院里,抗拒饮食,可是体重的下降加剧了我的情况。我的朋友压着我治疗,而我也只能被迫待在医院。
我没有想过他会突然间来到这,就像是一场美梦,而我不想醒来。他冲我告白的那一刻,脑袋中的烟花炸了。
可我是个累赘,是一段需要清除的bug,在别人眼中,我永远是选项E,是Plan B,是吃腻的奶油,是落寞的城市,是地上的草,是被踩踏的,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是腐烂的橘子,是断线的风筝,是被随意丢弃的向日葵,而太阳却朝我奔赴,这真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我拒绝他,可他却紧紧抱住我,很用力,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语气,求着我,像被雨打湿的落魄小狗,无家可归。
就算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也不会拒绝,更何况这是我的爱人。
一个充满希望的人拥有一个奔向死亡的爱人。
听上去不可思议,但现实就是如此。我是一个贪心而又自私的人,生命的最后我也要拖着他沉沦其中,让他享受着今日的快乐的同时,也让他忧心明天的未来。我要让他记住我,想起我就流下眼泪。看见阳光,想起我们在隐秘的花园里做,看见黑夜,想起我晚上在床边跟他倾诉的情话。我要让他忘不了我,想起我就痛苦却控制不住想念,我要成为他心里的唯一。
我是端木泽,我... ...
我是白承恩,不好意思他状态不好。接下来还是由我继续阐述。我在接下来的时光不停勾引他,而他总是很担忧的看着我,说我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可是只有我也只能是我惹得他脸颊通红,看着他的红痕蔓延脖子,上面还留下我昨晚的咬痕,我满意极了。我敞开衣服,让他看看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见我被咬出血的印痕,牙印在粉色的皮肤那里十分醒目。我故意挺起胸膛,问他:确定不要吗?边说边把他的头拢向我。
最后,我们还是做了。
我的身体日益消瘦,他开始拒绝我的求欢。他哭着求我别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我看着他哭,手臂没办法抬起,只能微动手指。我示意他把头靠过来。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很软很顺滑。
我对他说:“为什么要害怕死亡?这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承恩,你别死,我想和你到老。”
我真的拿他没办法,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真的不适合在这个社会中。可又不是不能做到的。他的父母在后面支持他,他的朋友乐于帮助他,社会所有资源敞开给他,这才培养了他这种天真而又无畏的性格。
“你走吧!”我对他说道。我终究还是心软了,一想到他会存在没有我的日子,我就心痛;若有人取代了我的位置,我也会心痛。
“不,不可以!”他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有一股坚定的信念。
我快支撑不住了,我必须做出抉择。我尝试许多的办法但都没能把他赶走。叫来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跟他商议许久,最后无奈对我说。他不听劝,你需要他,他也离不开你,医生我们会努力找个更好的,请你坚强的活下去,就算为了他,好不好?正说着,他年迈的双亲也忍不住抹眼泪。
他们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幼子极为疼惜。刚知道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能接受,但是这个人又生病快要死了,又觉得很可怜,儿子跟他们讲他要和他一起去,开始悲凉。这对他们是多么大的打击。无数的医疗资源投在了我的身上,他们想尽办法救活我的生命,但我的心已存死至。
我不忍心我的小狗在天堂待太久,它会孤单的。可是我也舍不得我在人间的小狗。他变得很憔悴,我都看在眼里。让我感知最后的时光,像回光返照般,我又有了新的气力。我告诉他,我走后请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带我去看看这个山,去看看这片海,请你永远的怀念我,记住我。我在地下也会听见你呼唤我的声音。
我叫端木泽,很遗憾最后是由我个人去进行收尾。他死了,葬礼是由我来安排的。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有多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不知道他喜欢晴天还是雨天。他留给我的是满满的相片,是他拍摄的,小动物的照片。照片里他们是多么的鲜活,而我的承恩却已经走向死亡。
在一个晴天,他埋进了我家的祖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但是我想他肯定很喜欢鲜活的东西,所以自那以后我辞去了工作,带着我的父母一起去领略这大好山河。每一张照片里,我的身边都空出了一个位,那是留给承恩的。我很努力的完成与他的誓言,直到死的前一刻我还仍然怀念着---他带给我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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