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路边上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
傅天珉闻言，瞥了瞥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给林祐装了一袋小饼干，包装袋上印着一个猫爪logo，很是可爱。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麻烦可以打这个电话。”他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鎏金的名片放进装饼干的袋子里，一起递给林祐。
林祐乖乖接过，又低声道谢。
车子稳稳地停在市中心的马路边，前面就是十字路口，不论是做公交还是地铁都很方便。
林祐刚准备下车，突然被傅天珉叫住。
“等一下。”
他转过上半身，不解地看向傅天珉，就见傅天珉俯身越过座位中线。
那个瞬间，林祐的呼吸都停滞了。
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睫毛和发丝。
还有那只撑在他左手旁边的属于傅天珉的手掌。
就在林祐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时，傅天珉将袋子里的名片重新拿了出来。
“不用这个了，你记一下我的私人号码。”
林祐愣神，他的指尖不安地摩擦衣摆，不知道怎么告诉傅天珉，他现在没有手机。
甚至身无分文。
他不想叫傅天珉看出自己的窘迫，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把头埋低，闷闷道：“不要紧的先生，名片也是一样的。”
阴影笼在他身上，像吞噬人的魔鬼。
上一世的记忆裹挟着汹涌的潮水向他袭来，在没有后台没有人脉的娱乐圈里，他是人人可欺的小角色，有人嫌弃他穿的寒酸，说他睡在垃圾堆，身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穷酸气。
说跟他走在一起，都会沾上霉运。
他开始害怕那些曾经向往的镜头和镁光灯，他怕他的样子被放大，被所有人耻笑、恶意中伤。
“看这就是那个穷得每天吃馒头的xx”
“听说他是从农村来的，怪不得那副寒碜样。”
“上次不是说他翻垃圾吃吗？我是说他身上怎么一股臭味哈哈哈！”
“喏，这是一百块，只要你跪下来舔干净我的鞋子，就可以拿到它——”
……
他欲渐消沉，躲在暗不见光的屋子里，像下水沟的灰老鼠。
医生说他生了病。
忽然，他被一只大手从混沌里拉了出来。
那只手掌抚摸着他的发顶，控制不住的战栗逐渐消停，林祐恍惚地打量四周，眼中的迷茫散去。
“都过去了。”傅天珉低声安慰。
林祐知道傅天珉误会了，但他没有解释，只是小声呢喃：“是的，都过去了。”
不知道是在回应傅天珉还是在说服自己。
见林祐平静下来，傅天珉收回手，对前排的副手道：“苏厉，给我一张纸和笔。”
副手苏厉欲哭无泪，现在都是无纸化办公，他上哪去找纸和笔啊！
他几乎将车翻找了个遍，才在车内侧的内饰板里找到一根中性笔：“老板只有笔。”
傅天珉伸手接过，在名片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名片上的是工作号码，平常是助理在管 。”他像是解释一样，“如果林子熙再纠缠你，给我打电话。”
“谢谢您。”
“我叫傅天珉。”
林祐怔住，鼻子一酸，对着傅天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下车后又郑重地鞠了一躬。
他紧紧地握着那张名片，看着车辆汇入车流，直到消失不见。
他慢慢蹲下来，把袋子抱在怀里，缩成一团，像一个小小的蘑菇。
林祐不想哭，可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咸咸的混合着血腥味涌进大脑，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牙关松开嘴唇，声音冲出桎梏，他再也忍不住的哭咽出声。
街边开清酒吧的老大哥看不过去了，吐出一团烟雾“啧”了一声，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林祐。
他又不知道安慰些什么，只能一边抽烟一边焦躁地抖腿。
不一会，人群就把两人围了起来，不少人窃窃私语，眼神不断地在林祐和老大哥身上来回打转。
“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老大哥猛地把烟掐掉。
“这人不是我搞哭的！我刚刚看他从一辆车上下来，就哭成这样了！绝对不关我的事！”
说着，他瞟到了自己的大花膀子，嘴角一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纹身是假的！水一洗就掉了！”
群众一脸鄙夷，没人相信。
还好林祐及时出来解释，众人这才放下心来，不少大爷大妈转头安慰林祐，也有不少小年轻上来想加他微信，被林祐拒绝后，殃殃地离开。
*
清酒吧里。
下午没有什么客人，店子里有些冷清，老大哥走进吧台，给自己调了一杯酒，又问林祐：“喝酒吗？”
林祐摇头。
“咖啡还是茶？”
“白开水就可以了。”
“行。”老大哥叼着烟，给林祐倒了一杯凉白开。
“真是倒霉，昨天刚从局子里出来，今天又被大伙盘问，我看上去真的不像好人吗？”老大哥搓了搓自己的纹身叹了口气。
“对不起。”林祐道。
“不关你的事，就昨天，两个鳖孙在我店子里亮刀子，一个现在都还躺在重症室呢。”
“这里很乱吗？”
老大哥开怀大笑，“你说的我这像开黑酒吧似的。”
林祐也跟着笑了。
“对了，你刚刚是说想在这里兼职是吗？”老大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了两页。
“嗯。”
“服务生时薪十八一小时。”老大哥在纸上圈圈点点，“我给你二十八一小时。”
“为什么？”林祐疑惑。
老大哥神秘一笑：“做我们店的吉祥物，自然要贵一点了。”
*
酒吧的夜班是晚上七点到第二日凌晨两点，现在是下午四点钟。
林祐准备先去把食宿问题解决，然后再买一个手机。
他预支了夜班的薪水，一共是一百九十六元，老大哥很好说话，见他没有手机也不问东问西，十分信任地给了他两张粉色毛爷爷。
他先去找了一家胶囊酒店，一天的房费是96元，又花三十元购买了生活用品。
林祐握着最后的七十块，停在了一家二手手机店铺前。
老板亲热地迎出来：“您要买什么牌子的手机？我们这都是九五新的，和新的没有区别！”
“我推荐这款，是上个月刚出来的新机，性能很好，市场价3999，我这只要2999！”老板从玻璃展柜里取出一个智能手机。
见林祐不感兴趣，他又取出另一款：“那这款呢？这款手机搭载晋江芯片，12g运行内存——”
“麻烦您，我要这个。”林祐指着一个小箱子旁边的特价牌子道。
【清仓甩卖，一口价五十九元】
里面全是被淘汰的老人机，上面甚至落了一层灰。
老板泄气，没有再热情招呼林祐，坐在自己的懒人椅上朝他摆手：“那里面全是五十九的，你随便拿一个吧，不过不保修啊。”
林祐选了一个带摄像头的，确定能用后就付了钱。
最后，他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个面包，就回到了酒店，胶囊酒店是最近新起的一种酒店营业方式，每位住客享有一间约2mx1mx1.25m的空间，只能够摆下一张床，淋浴室和卫生间是公共的。
全部洗漱完后，林祐换上酒吧的工作服，缩进了这个暂时属于他的私人空间。
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又从墙壁内嵌的小柜子里取出那个可爱的手提袋，他拿出最上面的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傅、天、珉。”
林祐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蒲扇一样的睫毛眨啊眨，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弯弯的阴影。
随着眼睛弯起的弧度，眼尾处的那颗痣也一同雀跃起来。
恩人的名字真好听，写的字也好好看。
他扑在柔软的枕头上，脚丫晃啊晃，用九宫格键盘，存下了第一个号码。
末了，捧着老人机傻笑起来。
*
夜幕降临，林祐按时上班。
他很快明白了酒吧老板口中的吉祥物是什么了，他被带到了一个挂满衣服的房间。
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服装，横跨各个圈子，从钢铁侠到小猪佩奇，从赛博朋克到汉服，可以说是包裹了古今中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酒吧老板姓李，林祐叫他李大叔。
李大叔解释道：“这是我们每次举办活动采购的衣服，活动办多了就......哈哈。”
半个小时后，林祐扭捏地被李大叔赶到了店门口。
“能、能不戴吗？”
林祐难为情地扒住门框，不敢看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戴这个我给你加一百工资！”
林祐：QWQ
“好好干！”李大叔投来满意的眼神，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悠哉悠哉地进了店。
刘明浩是一个富二代，由于脸好、情商高，又热爱分享自己的生活，借着互联网直播的东风迅速走红，现在已经是一个千万级别的大网红了。
“今天我们探店的内容是一家开在A市最繁华的秦谷大道步行街上的清吧——”
话说了一半，刘明浩的眼睛一亮，他像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惊呼出声：“宝贝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他也不吊人胃口，直接反转手机摄像头，将镜头对准清吧门口。
一个抱着胡萝卜玩偶的男生系着粉色围裙站在酒吧门口，水灵的眸子活像被猎人捉住的小鹿，不安的东张西望。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他头顶上戴着的那对粉嫩嫩、毛茸茸的兔耳朵。
直播间里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我突然理解大明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了，这任谁看了不昏头啊！】
【他好可爱，我想摸摸他的耳朵/羞涩/】
【兔男郎嘿嘿……兔男郎嘿嘿……】
【好家伙，刚进直播间就被姐妹们的裙子撂倒了】
与此同时，林祐察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一扭头，就看见一坨黑气迎面走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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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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